这段时间里，多塔每天都会冒泡。


    “小白，我又睡不着了。”


    “亚老师不给我开药，我好想打他。”


    “我想和你住，想和你睡觉。”


    某天毕明轩不小心瞥见两人的聊天记录，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般，整个人都变得精神奕奕，背也不驼了，腰也不酸了，脑袋也不发困了。


    他狗狗祟祟凑到白岁身边，小声揶揄道：“你在跟人谈恋爱吗？”


    “谈恋爱？没有。我不和人谈恋爱。”


    毕明轩：“……”


    暂时不知道要先质疑“没有谈恋爱”还是“不和人谈恋爱”。


    几次交锋下来，毕明轩也明白了，和白岁说话不能绕弯子，因为他就是跟着你的思维走的，你要跟他玩脑筋，他要么不理你，要么气死你。


    大部分时候都是后者。


    比如，有个格斗课被白岁揍飞的人当着全班的面阴阳他“不像某些人，为了进大公会，脸都不要了。”


    作为被阴阳的对象，白岁还兴致勃勃地问：“他这么大声是在说谁啊？”


    毕明轩简直没眼看，捂着脸给把那话翻译给白岁听——“他骂你呢”。


    白岁顿时脸色一变，肃然道：“我去打他了。”


    “哎哎，”毕明轩眼疾手快地抱住他的胳膊，“不至于不至于。”


    “那等下课我再把他拖去监控盲区打。”


    “……”


    白岁观察过，食堂、寝室、教学楼、训练中心……他去过的所有地方，监控盲区他全都记得。


    那头那个男生还不知道自己要大难临头了，他还在得意洋洋地阴阳。


    “据说前段时间还被人家副会长找上门了，就没听过这么丢脸的，简直就是在给我们后勤专业抹黑。”


    白岁“啪”得一下站起身来，比起发怒，他更像是疑问，“真是奇怪，你是因为打不过我所以就骂我吗？”


    这话一出，那男生登时勃然大怒，“谁打不过你了！”


    白岁直言，“你。”


    旁边的毕明轩已经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埋进桌子里了。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毕明轩！你真的要和这种人为伍嘛！”那男生把战火烧到毕明轩身上。


    毕明轩听见自己的心脏清晰的碎裂声。


    完了。


    “……什么叫这种人……我和谁玩，你管得着吗……”毕明轩小声地喃喃。


    白岁非常大声地重复他的话，“他和谁玩，你管得着吗？”


    那男生怨恨地瞪着两个人，“好，好得很，看来你们两个早就勾搭在一起。”


    白岁特别特别认真地盯着那男生的眼睛，“我是真的想揍你了，你下课等着吧。”


    不提那男生被气得半死并且真的在课后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事，那之后，毕明轩在明面上已经被划分为白岁一伙的。


    其实在白岁大变后，班上许多人都对他改观了，何况他还那么厉害。


    大家又不是瞎子，他每节课都跟老师切磋，被打飞连哼都不哼一声，擦血跟擦汗似的，打爽了还傻乐——这样的人，除了脑子不好这种解释，就剩心思纯粹。


    就说不久前的宿随生来助教的那节课上，但凡认真和白岁切磋的，都收到了他给的实用建议，光这一点，他就不该是个被集体抛弃的人。


    现在班级里的学生们不说多喜欢他吧，起码也不像从前那样忽视他、排斥他。


    只是碍于白岁还挂在红派的黑名单上，所以大部分人还是不敢亲近他。


    从某种层面上看，毕明轩算是踏出第一步的那个人。


    要知道，就连白岁的室友许桐在班上也对他避之不及。


    知道自己解释什么都没用，而且自己也不想解释的毕明轩从此以后再也不猥琐地戴帽子与口罩——那整得跟白岁搞地下情似的。


    回到现在，见对方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打算，毕明轩非常干脆地问：“那你是在和谁搞暧昧？”


    闻言，白岁将眉头一锁，翻阅着和多塔为数不多的聊天记录。


    “没有搞暧昧，是他有事要麻烦我。”


    仿佛蚂蚁在身上乱爬，毕明轩差点抓耳挠腮。


    想和你睡觉，想和你住，你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饭，你下课别跑我去找你，要不要吃零食我买了好多送给你……这些话不是搞暧昧吗？


    “好好……那你是在跟谁聊天？”


    “多塔，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毕明轩怔住。


    多塔？


    全校就一个人叫这个名字吧。


    那简直认识麻了。


    不是，谁不认识多塔啊。


    看着面前这人坦然、清澈得不含一丝杂质的双眸，毕明轩心想：是我错了，忘了大神你连红心都不认识。


    不对不对。


    “你不追红心了？”


    白岁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追他做什么，他又不是什么好人。”


    这话吓得毕明轩连忙捂住他的嘴，左看右看，确定周围没红派的人后才放开手。


    白岁被捂得咳嗽，脸庞到耳朵全咳红，眼睛里水汪汪一片。


    “抱歉抱歉。”毕明轩连忙歉疚地帮他拍背，手碰到那单薄的背部，毕明轩忽然觉得，这人似乎有点瘦。


    毕明轩向白岁透露了一个八卦。


    “你不喜欢红心是件好事，据说红心的白月光就要转校来这儿了，我本来还担心你难过呢。”


    ……


    夜。


    浓稠得仿佛墨水打翻。


    白岁盘腿坐在自己的床上，他的智脑上显示着多塔给他最新发的消息。


    “你把通讯给你室友。”


    许桐正在叠自己的衣服。


    白岁翻下床，接通多塔打来的通讯，很快，一个虚拟小人形象从智脑中跳出。


    他几步迈到许桐身边，说：“有人想和你换寝室。”


    许桐手顿住，不可置信地盯着白岁，“你说什么？”


    白岁心情不错地晃悠着自己的脑袋，“你不是说过想搬出去吗？现在机会来了。”


    许桐感觉自己就像被人当面打了一拳，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他的脸肉眼可见地蹿红。


    怒气在体内升腾，他将手里的衣服攥得死紧，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白岁见他紧绷着不说话，便疑惑道：“你不想搬走吗？你不是不想和我住吗？”


    这话仿佛火柴点燃炸药桶，许桐的神志被炸得七零八碎。


    他将衣服往床脚甩去，恼羞成怒，“搬就搬！”


    他的发火在白岁看来完全是莫名其妙的，“为什么这么凶？我又没有欺负你。”


    真是的，整得他像个欺男霸男的恶徒。


    许桐立即瞪过来一双又红又委屈的眼睛，仿佛真被谁欺负了似的。


    白岁：“……”


    不是，我做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