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盛母推开虞可病房门的时候，里面安静得可怕。


    虞可就那么安静地坐在床沿，怀里抱着那个小小的，还在襁褓中的婴儿。


    听见开门声，她甚至没有回头。


    盛母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可可，你这是做什么，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


    虞可缓缓回过头。


    那张苍白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妈，我想回家。”


    “这里就是你的家！”盛母心疼地脱口而出。


    虞可的嘴角勾起，却笑的苦涩。


    “这里没有他，算什么家？”


    盛母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可可，阿檀他……”


    “我不想听。”虞可的打断了她的话，“他有他的选择，我尊重。”


    她站起身，刚生产完的身体虚弱不堪，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


    姜彤彤连忙扶住她。


    虞可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对她说：“彤彤，我们走吧。”


    盛母还想再说什么，可对上虞可那双死寂的眼眸，所有阻拦的话都化作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再逼她，只会把她推得更远。


    “张行，备车送夫人回去。把产科最好的医生和护士都带上，还有所有需要用到的设备，都一起带过去。”


    虞可没有拒绝，只是抱着孩子，轻轻地点了点头。


    “谢谢妈。”


    在经过重症监护室时，她的脚步几不可查地微微顿了一下。


    透过门上那块小小的玻璃窗，她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错觉吧，盛檀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虞可很快摇了摇头，自嘲地收回了目光。


    她真是疯了，到了现在，竟然还会产生这种不切实际的幻觉。


    那背影单薄，却又透着一股令人心碎的固执。


    盛母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看着虞可离去的方向，眼泪终于再也控制不住，汹涌地滑落下来。


    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阿檀，你快点醒过来吧，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


    而此时，病房里的盛檀仿佛听到了母亲的呼唤。


    连接着生命体征仪器的修长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只一下，便又恢复了死寂。


    姜彤彤的公寓里，虞可蜷缩在沙发的一角，怀里紧紧抱着已经熟睡的女儿。


    “可可，喝点汤吧。”


    姜彤彤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鸡汤，小心翼翼地走过来。


    “我特意照着月子食谱给你炖的，很补身体。”


    虞可缓缓摇头，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怀里的孩子，“我不饿。”


    “你都三天没好好吃东西了！”


    姜彤彤急得眼圈都红了，声音忍不住拔高。


    “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垮掉的！你还怎么喂奶？”


    虞可低头，用脸颊蹭了蹭女儿柔软的脸蛋。


    “我没事……”


    “还没事？”


    姜彤彤看着她，心疼得快要说不出话。


    “你看看你现在瘦成什么样子了！”


    不过短短几天，她的脸颊已经明显地凹陷下去，下巴尖得吓人。


    生产时的大出血，加上这几日水米未进，全靠输液撑着，她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


    “彤彤。”虞可突然抬起头，“我想给孩子改姓。”


    姜彤彤手里的碗一晃，滚烫的汤汁溅在手背上。


    她是不是听错了？


    “姓虞。”虞可的眼神异常坚定，“我不想她和盛家，再有任何关系。”


    盛家给她的，除了短暂的庇护，就只剩下这场撕心裂肺的伤害，她不想自己的女儿，将来也可能要面对这样的失望和痛苦。


    “可可，你冷静一点！”


    姜彤彤回过神，急切地开口。


    “这是盛总的孩子，你怎么能……”


    “我很冷静。”虞可打断她，“这是我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


    姜彤彤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所有劝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她想劝，却又不知道从何劝起。


    盛总确实没来，这是事实。


    再多的解释，在虞可这里，都显得苍白无力。


    夜深了，姜彤彤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看了一眼沙发上抱着孩子，一动不动的虞可。


    她分不清她究竟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她只能走到阳台，关上门，压低声音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盛阿姨……可可的情况，很不好……她不吃不喝，刚刚还说，要给孩子改姓……”


    盛母挂断电话，一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响起。


    姜彤彤顶着一双哭肿的眼睛打开门，看到门外景象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盛母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套装，神情肃穆地站在门口。


    她的身后，跟着一整队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还有几个提着各种仪器的助理，阵仗大得像是要将整个医院都搬过来。


    “盛阿姨……”


    盛母的目光越过她，径直走进屋内，“可可呢？”


    虞可听见动静，抱着孩子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她穿着宽大的睡衣，整个人瘦得像是一片纸，好像随时都会被风吹走。


    “妈？”


    “我的傻孩子！”


    盛母再也控制不住，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将她连同孩子一起搂进怀里。


    “你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虞可的身体在她的怀抱里微微发抖。


    怀中的婴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小嘴一撇，发出了几声细弱的哭声。


    盛母心疼地接过小小的孙女，转过头，凌厉的目光扫向身后的医护团队。


    “立刻给夫人做全面检查。”


    “不用了。”虞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我很好。”


    “好什么好！”


    盛母难得地拔高了声音，眼中的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你看看你现在，一阵风都能吹倒！”


    她根本不给虞可任何拒绝的机会，强势地拉着她的手腕，将她按在沙发上坐下。


    医生和护士立刻围了上来，熟练地拿出各种仪器。


    虞可想要挣扎，可当她抬起头，对上盛母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眶时，所有反抗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心率不齐，血压偏低，有早搏迹象。”


    “血常规显示，重度贫血，电解质紊乱。”


    “身体极度虚弱，营养严重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