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雨过天晴，盛檀的身体已经基本康复，烧也彻底退了。


    他收拾好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将那张柔软的床铺整理得一丝不苟。


    他走到虞可的房门外，站了很久，才抬起手。


    还没等他敲下去，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虞可穿着一身简单的练功服，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看到他时，眼神明显地闪烁了一下。


    “要走了？”


    盛檀点点头，喉结滚动了一下，“这两天……谢谢你。”


    “不必。”虞可的声音很轻，“路上小心。”


    她说完，就准备关门。


    就在盛檀以为这就是结局，转身准备离开时，身后突然传来了她的声音。


    “盛檀。”


    他整个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眼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虞可看着他，抿了抿唇，“对黎家……别太狠。”


    盛檀眼里的光熄灭了。


    原来，她叫住他，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这是公事。”


    “是吗？”虞可定定地看着他，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那就好。”


    她说完，再没有看他一眼，干脆利落地关上了门。


    盛檀站在原地，像一尊雕塑，许久，许久。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上车。


    为了黎家？


    她竟然是为了黎家叫住他。


    他胸口一阵烦闷，扯了扯领带，那股憋闷感却丝毫没有缓解。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自家老板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脸色，大气都不敢出。


    良久，盛檀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


    他拿出私人手机，熟练地切换到另一个账号。


    【星辰大海：老师，我要出差一段时间，请您务必保重身体。】


    他盯着屏幕，等着那个熟悉的头像能跳动一下。


    没有回复。


    盛檀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将手机扔在了一旁。


    也是，她连盛檀本人都不想再看见，又怎么会回复一个虚无缥缈的星辰大海呢。


    虞可看着手机屏幕上那条凭空跳出来的消息，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盛檀走了。


    可星辰大海还在。


    她分不清哪个才是真实的他，又或者，这两个都不是。


    最终，她什么也没回，只是将手机屏幕按熄，扔进了包里，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扰乱她心绪的人和事一起关进黑暗里。


    离开后的第三天，虞可重新开启了直播。


    生活总要继续，福利院的孩子们，还有她自己肚子里的这个都需要钱。


    她对着镜头调整了一下角度，好让孕肚显得不那么突兀。几天没见，镜头前的她似乎又消瘦了一圈，下巴尖得让人心疼。


    “欢迎各位回到直播间，今天我们学习几个可以缓解孕期腰背疼痛的舒缓动作。”


    她挤出一个柔和的微笑，声音也是软软糯糯的。


    可她的话音刚落，屏幕右侧的弹幕瞬间炸开了锅。


    【小三还敢开直播？脸皮真厚！】


    【盛总不要你了，又出来抛头露面圈钱了？】


    【插足别人感情很光荣吗？怎么有脸教孕期操啊，你不配当妈妈！】


    虞可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她的第一反应是想立刻关掉直播，可当她的目光扫过那些不堪入目的字眼时，一股莫名的委屈涌了上来，让她动弹不得。


    她从来没有插足过任何人的感情。


    “我不知道大家听到了什么谣言，但我从未插足过任何人的感情。”


    她以为自己的澄清会有用，可换来的，却是更加汹涌的嘲讽和谩骂。


    其中一条加粗的弹幕，从屏幕正上方飘过去。


    【装什么白莲花？黎月小姐都发微博实锤了！你这种用肚子上位的女人，真恶心！】


    虞可的心狠狠地往下一沉，求救般地看向站在镜头外的姜彤彤。


    姜彤彤的脸上早已没了平日的轻松，她眉头紧锁，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机飞快地翻看着，随即，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直播间已经彻底失控了，谩骂像潮水一样，要将她彻底淹没。


    虞可强忍着胃里翻江倒海般的不适，机械地完成了最后几个教学动作，声音干涩地说了句“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便匆匆关闭了摄像头。


    “怎么回事？”她扶着墙，声音发颤地问。


    姜彤彤一言不发，只是快步走过来，将自己的手机递到了她面前。


    “你自己看吧，黎月……刚发了一条微博。”


    屏幕上，黎月的最新动态，是一张医院抑郁症诊断书的照片。


    诊断书上重度抑郁几个字，触目惊心。


    而下面的配文，更是字字诛心。


    【黎月V：有些人为了上位不择手段，连未出生的孩子都能利用。而我，只能默默承受这一切。】


    虞可的瞳孔，骤然收缩。


    评论区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心疼黎总！抱抱！盛总迟早会看清那个女人的真面目！】


    【我就说盛总怎么会看上那种女人，原来是被算计了！】


    【听说那个叫虞可的以前就是个跳舞的，专门在后台勾引有钱人，圈子里都传遍了！】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盛总的还不一定呢！这种女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虞可怔怔地站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一寸寸地变冷。


    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灭顶般的绝望，不安地动了一下。


    虞可的手下意识地覆上小腹。


    这些人，怎么敢……怎么敢说她的孩子是上位的工具？


    这个孩子，是她在这片冰冷的世界里，唯一的温暖和存在的意义。他们凭什么用这么肮脏的词汇来玷污？


    “疯子！这群人都是疯子！”姜彤彤气得在原地直跺脚，漂亮的脸蛋涨得通红，“黎月这个女人，简直是疯了！买水军，伪造抑郁症，她还有没有底线！”


    她看着虞可那张白得像纸一样的脸，心疼得不行，抓起自己的手机就要拨号。


    “我这就给盛总打电话！我倒要问问他，他那个所谓的未婚妻到底想干什么！要把你逼死吗？！”


    “不用。”


    虞可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


    “这是我的事，我自己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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