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和张行离开后，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虞可转身就走，一秒钟都不想再和这个男人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这个男人太危险了，他病着的时候都像一个巨大的漩涡，能轻易将人的心神全部吸进去。


    刚走到门口，身后就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虞可的脚步钉在了原地。


    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离开，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租客。他咳死病死，都和她虞可没有半点关系。


    可那一声声压抑的低咳，却让她迈不开步子。


    最终，她还是没有回头，只是飞快地带上了房门，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心里那点不受控制的慌乱。


    夜色渐深，整个福利院都陷入了沉睡。


    虞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吃药了吗？烧退下去了没有？


    烦死了！


    虞可坐起身，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她关心他做什么？两天后他就是个陌生人了！


    她掀开被子下床，光着脚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水。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却浇不灭心头那股无名的燥意。她端着水杯，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了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客房门。


    就看一眼。


    就一眼，看看他睡了没有，灯关了没有。


    对，他要是再折腾，明天病得更重，走不了，麻烦的还是自己。


    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后，虞可的身体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端着水杯悄无声息地挪到了客房门外。


    她没有开灯，借着从客厅透过来的一点微弱月光，小心翼翼地把眼睛凑到门缝上。


    房间里没有开大灯，只有一小片区域是亮着的，那是手机屏幕发出的冷光。


    光线勾勒出男人英挺的侧脸轮廓，他半靠在床头，身上还穿着白天的衬衫，只是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


    原来他没睡，在处理工作。


    也是，盛氏那么大一个集团，怎么可能真的离得了他。


    虞可的心里，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有点莫名的失落。


    还是走吧。


    他看起来好好的，自己这样偷偷摸摸的，算什么？


    她自嘲地笑了笑，刚准备转身，里面却突然传来一道低沉沙哑的嗓音。


    “进来吧，门没锁。”


    虞可的身体僵住，一动也不敢动。


    仿佛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带上了一点极淡的笑意。


    “我看到你的影子了。”


    虞可无声地叹了口气，握住门把手，推开了门。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又冷淡，“怎么还没睡？”


    盛檀放下手机，屏幕暗下去，房间里的光线变得暧昧不清。


    “公司有点事要处理。”


    他的视线落在她手里的水杯上，嗓音里带着探究。


    “睡不着？”


    虞可快步走进去，把水杯重重地放在床头柜上。


    “路过而已。”


    她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落在了他额角渗出的那层薄汗上。


    “还发烧吗？”


    问完她就后悔了。


    这不就是明知故问地在关心他吗？


    盛檀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唇角微微向上扬了扬。


    “好多了。”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那个水杯，声音放得更轻了些，“谢谢你的粥……很好喝。”


    这句突如其来的夸奖，让虞可的脸颊有些发烫。


    “厨房随便做的。”


    空气，再次陷入了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在小小的空间里交织。


    “那个……”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默契地同时停下。


    还是盛檀先打破了僵局，他轻笑了一声，“你先说。”


    虞可抿紧了唇，原本想问的话在舌尖滚了一圈，又被她咽了回去。


    她能问什么？问他和黎月的事吗？以什么身份？


    最终，所有翻涌的情绪，都化作了一句平淡到乏味的叮嘱。


    “没什么，就是提醒你记得吃药。”


    盛檀眼中的那点光暗了下去。


    那点失落，被他掩饰得很好，却还是被虞可捕捉到了。


    他只是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好。”


    虞可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只会更加难堪。


    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手的时候，身后，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虞可。”


    虞可的脚步停住了，背对着他，没有回头。


    “晚安。”


    她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门锁落下，干脆利落地将两个人的世界切割开来。


    盛檀靠在床头，听着她仓皇逃离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消失。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像雨后青草一样的味道。


    盛檀垂下眼，看着自己那只没受伤的手。


    指尖上仿佛还留着刚才与她不经意相触时，那细腻又微凉的触感。


    夜色深沉，男人嘴角的弧度无声地扩大。


    隔着一扇门的夜晚过得格外煎熬，第二天傍晚，虞可总算找回了一点自己的节奏。


    虞可围着围裙，低头认真地切着胡萝卜丁。


    就在这时，放在一旁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一下。


    她擦了擦手，拿起来一看，屏幕上跳出一条新消息。


    【星辰大海：老师，今天看到一位孕妇差点晕倒，很担心。您平时会头晕吗？还是要多注意身体，直播的事情不急。】


    虞可眼神凝滞。


    今天上午她的确因为低血糖，在走廊扶着墙缓了好一会儿，当时周围并没有人。


    他看见了？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久到屏幕都自动暗了下去。


    最终她还是把手机倒扣在台面上，没有回复一个字。


    不能回复。


    一旦回应了这份善意，就像是打开了一个缺口，她怕自己会不受控制地想要更多。


    深夜，虞可又一次失眠了。


    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子里纷乱地闪过盛檀那双漆黑的眼和星辰大海那句关切的问候。


    就在她烦躁地翻了个身时，床头的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


    【星辰大海：老师，听说孕期容易缺钙。我给您寄了一些营养品，放在福利院门口了。希望您别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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