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可本能地想拒绝，想挂断电话，但她又想听黎月想说些什么。


    “好。”


    电话那头的黎月顿了一下，没料到她答应得这么干脆。


    “时间，地点。”虞可又补充到。


    黎月很干脆地甩了一个地址给她。


    半小时后，市中心浮光咖啡厅的顶层包厢。


    虞可挺着近八个月的孕肚，安静地坐在椅子上。


    对面的黎月，妆容精致，一身剪裁利落的套装，手腕上的表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肚子看起来月份不小了。”


    黎月先开了口，目光落在她高高隆起的腹部。


    虞可下意识地伸手护住小腹，“嗯，快八个月了。”


    黎月的红唇勾了勾，放下手里的咖啡杯，“虞小姐，我今天来，是给你指条明路。”


    虞可抬起眼，静静地看着她，等她继续说。


    黎月很满意她的乖顺。


    “你应该听说了，盛氏和黎氏要联姻。这不是流言，是事实。”


    “阿檀需要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盛氏也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盟友。放眼整个圈子，我，是唯一的人选。”


    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眼神里的轻蔑毫不掩饰。


    “我劝你，拿着钱，安安分分把孩子生下来，然后离开。盛家不会亏待你，我会给你一笔足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钱。”


    虞可的睫毛轻轻抖了一下，垂着眼没说话。


    黎月以为她动心了，嘴角的笑意更深。


    “至于这个孩子……你放心，我会把他当亲生的好好养着。他会是盛家的长子，接受最好的教育，有最好的未来。这比跟着你，强一万倍。”


    虞可垂着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的情绪，一动不动。


    黎月胜券在握地靠回椅背，正准备说点什么，忽然听到一声很轻的笑。


    虞可缓缓抬起头，那张素净的小脸上，真的漾开一个笑容。


    黎月的脸色，一寸寸地难看起来。


    “你笑什么？！”


    “我笑？”


    虞可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进死水，激起涟漪。


    “我笑，黎小姐还是老样子。”


    “这些话，你上次见我的时候，好像已经说过了。”


    “当时我确实很害怕，很慌乱，但现在……”


    她顿了顿，唇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我相信盛先生。我相信他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黎月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那份阴沉。


    她完全没想到，几个月不见，这只任人拿捏的小白兔，竟然学会了亮出根本不存在的爪牙。


    “相信？”


    黎月嗤笑出声，眼神里的怜悯几乎要化为实质。


    “虞可，你的天真真是蠢得可怜！”


    她不再多费口舌，从手边的包里拿出一件东西，重重地拍在桌上。


    “既然你不信，那你就亲耳听听，你所相信的盛先生，是怎么评价你的。”


    虞可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


    她看着那支笔，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在一瞬间冲向了头顶，手脚冰凉。


    黎月欣赏着她煞白的脸色，按下了播放键。


    下一秒，熟悉到虞可刻进骨子里的声音，从里面流淌出来。


    是盛檀。


    “黎月，别耍小聪明。你知道我的底线。”


    紧接着，是黎月带着几分委屈的声音：“阿檀，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理她？难道你真要娶一个那样的女人进门？”


    短暂的沉默。


    “她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那是盛家的第一个继承人。”


    “等孩子平安出生，我会给她一笔足够她挥霍一辈子的钱，让她离开。”


    “至于盛太太的位置……”


    录音里的男人顿了顿，虞可能想象出他说这话时那种淡漠疏离的神情。


    “商业联姻，我们两家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录音到此结束。


    包厢里重新陷入死寂，可虞可的耳边，却只剩下那些话在疯狂地回响。


    世界在旋转，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咖啡的香气变得令人作呕。


    她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一个真空的罩子里，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清。


    原来，她所有的信任都只是一场笑话。


    黎月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


    “现在你信了？”


    “虞可，别傻了。男人在床上的话，听听就算了。对于阿檀这种人来说，利益永远大于感情。”


    她从包里抽出一张支票，姿态优雅地推到虞可面前的桌上。


    “离开他，对你，对孩子都好。我可以帮你，让你去一个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支票上那串长长的零，刺痛了虞可的眼睛。


    她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


    “不必了。”


    她没有去看那张支票，而是伸出手，扶着冰冷的桌沿艰难地撑着自己站了起来。怀孕八个月的身体笨重不堪，这个简单的动作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黎月皱起眉：“你什么意思？”


    虞可没有回答她。


    她只是拿起自己的包，缓慢地朝门口走去。


    黎月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愈发冰冷。


    “虞可，我劝你想清楚。”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对你肚子里的孩子就越好。”


    咖啡厅的玻璃门在身后合上，虞可打了个寒颤。


    可她什么都听不见。


    耳朵里，脑海中，反复回响的只有盛檀冰冷的声音。


    原来如此。


    她自以为是的信任，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


    行人与她擦肩，没有人多看这个失魂落魄的孕妇一眼。


    不知走了多久，她停下脚步，茫然地抬起头。


    眼前是一扇半旧的铁门，门牌上写着城南福利院。


    她怎么会走到这里来？


    身后，一个迟疑的声音响起。


    “虞可？”


    虞可的身体僵住，缓缓转身。


    不远处，路灯的阴影下，站着一个女人。朴素的灰色套装，手里提着一个装着青菜和豆腐的菜篮子，头发简单地挽在脑后。那张与她有五分相似的脸上，写满了惊愕。


    “可可……”虞颜的声音发着抖，向前走了半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虞可看着她这副前所未见的打扮，只觉得荒谬。


    “路过。”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等等！”虞颜在后面叫住她。


    虞可的脚步没有停。


    虞颜快步追了上来，却又在她身后两米左右的地方停下。


    “你的脸色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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