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侍者像是没听见她的话，甚至连头都没回，只是加快了脚步，身影很快就融进了前方的黑暗里。


    人就这么走了？


    那她怎么办？


    虞可站在原地，手脚冰凉。后院的风带着泳池的湿气吹过来，让她单薄的裙摆贴在腿上，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回去，她必须马上回去。


    她刚要转身，几道身影就从泳池边的凉亭阴影里晃了出来，衣着光鲜，带着满身酒气，懒洋洋地拦住了她的去路。


    “哟，这是谁啊，这么漂亮？”


    一个染着扎眼金发的男人吹了声轻佻的口哨，一双眼睛黏在她身上。


    “小美人，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要不要哥哥带你玩点刺激的？”


    虞可的脸色变了。


    她往后退了一小步，脚跟抵住了冰凉的石板路边缘，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声音却还是抖得厉害，“请让开，我要回去了。”


    “急什么？”另一个戴着钻石耳钉的男人笑嘻嘻地凑了过来，“你男人能给你的，我们哥几个也能给啊。说不定，我们给的更多呢？”


    露骨的言语像是一盆脏水，兜头浇下。


    虞可的手指死死攥住手机，抬起眼，声音里再没了半分柔弱，只剩下冰冷的警告。


    “我是盛檀的未婚妻，请你们放尊重一点。”


    她以为搬出盛檀的名字，这群人至少会收敛一些。


    可没想到，这句话非但没能吓退他们，反而像个笑话，引来了一阵更放肆的哄笑。


    “未婚妻？”金发男夸张地捂住胸口，“哎哟，好可怕哦~”


    “盛檀什么时候换口味了？喜欢这种清汤寡水的类型？”戴耳钉的男人一双浑浊的眼睛在她身上来回扫视，目光停在了她平坦的小腹上，笑得意味深长，“该不会是……肚子里有货吧？”


    轰的一声，虞可的脑子炸开了。


    她的脸血色尽褪，一片惨白。下意识地，她用手护住了肚子，整个人都在发抖。


    她想尖叫，想呵斥，可喉咙里像是堵了棉花，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就在她快要被这巨大的恐惧吞没时，一道清朗又带着点懒散的男声，忽然从她身后传来。


    “玩够了？”


    那几个还一脸下流的男人，表情僵在脸上。


    虞可僵硬地转过身。


    不远处的廊柱下，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正懒洋洋地靠在那儿。他没有看那群纨绔子弟，一双带笑的桃花眼，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月光落在他微敞的领口和他随意抬起的手腕上。


    那手腕上，赫然戴着一根眼熟的浅蓝色发绳。


    是她那天在医院门口，慌乱中遗失的那根。


    怎么会在这里？在他手上？


    男人像是看穿了她的疑惑，迈开长腿朝她走过来，冲她俏皮地眨了眨眼，声音里带着笑意。


    “还记得我吗？低血糖的路人先生。”


    虞可的眼睛瞪大了。


    是他？


    那个在医院帮了她，她却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人？


    男人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对着那群噤若寒蝉的纨绔子弟随意地摆了摆手。


    “散了散了，别吓着人家小姑娘。”


    那群人竟然真的二话不说，乖乖地散开了。


    “抱歉，”男人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这帮朋友，就是爱开玩笑。”


    他这话说得轻巧，可虞可的心却沉了下去。


    朋友？


    男人没在意她的沉默，自顾自地做了自我介绍。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许明，许清是我姐姐。”


    许明……许先生……


    虞可的大脑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敲了一下。


    她终于反应过来，侍者口中那个许先生，根本不是她心心念念的舞蹈家许清，而是许家的小儿子，眼前这个吊儿郎当，今天这场宴会真正的主角——许明！


    这个叫许明的男人，就是那个在医院门口帮了她的路人先生？


    一切都乱了套。


    虞可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里，从那个侍者出现开始，每一步都被算计得明明白白。


    她心乱如麻，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许明却像是完全没察觉到她的恐慌，晃了晃戴着发绳的手腕，笑容灿烂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多亏了你那天早上的三明治，不然我真要低血糖晕在路边了。”他凑近一步，那双桃花眼弯成好看的弧度，“它现在成了我的幸运物。你说，我是不是该好好感谢你？”


    那根浅蓝色的发绳，在他白皙的手腕上，显得格外刺眼。


    幸运物？


    虞可只觉得讽刺。


    她的东西，怎么就成了他的幸运物？


    她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眼睛却控制不住地往灯火通明的宴会厅方向瞟。


    “许先生……您太客气了。我……我得回去了。”


    “急什么？”


    她刚想绕开他，许明就侧身一步，再次挡住了她的路。


    恰好一个侍者端着托盘路过，许明看都没看，随手就从托盘上端下两杯香槟，将其中一杯径直递到了虞可面前。


    “来，虞小姐，喝完这杯再走。”


    那股淡淡的酒精味飘过来，虞可的胃里瞬间就翻江倒海。


    她下意识地捂住嘴，狼狈地后退了一大步，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抱歉，我……我不能喝酒。”


    许明的眉梢轻轻一挑，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语气里带上了几分玩笑似的威胁。


    “不给面子？”


    他身后的那几个朋友立刻跟着起哄，吹着口哨围了上来。


    “许少亲自敬酒都不喝？妹妹，你这就不识趣了吧？”


    “就是，装什么矜持啊？能让许少看上，是你的福气！”


    虞可的手指死死攥住裙摆，张了张嘴，正要用尽全身力气再次拒绝，一道清冷又极具穿透力的女声，忽然从众人身后传来。


    “许明，别胡闹。”


    那几个纨绔子弟脸上的表情一僵，乖乖地闭上了嘴，退到了一边。


    虞可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迅速转过身。


    只见一位身着墨绿色真丝旗袍的女人，正缓步走来。旗袍的滚边精致，完美地勾勒出她窈窕又挺拔的身姿，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量过一般精准优雅。


    那张脸，虞可曾在无数舞蹈杂志和访谈视频里见过。


    是她心心念念的舞蹈大师——许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