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可重重地点了点头，眼里的期待满得快要溢出来。


    下一秒，一阵强而有力的咚咚声，通过仪器，在安静的诊疗室里回响。


    虞可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的大手，轻轻地搭上了她微微颤抖的肩膀。


    虞可浑身一僵，侧过头对上了盛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他没有说话，只是手掌微微用力，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她的肩。


    “虞小姐有些轻微贫血，回去要多补充营养。”医生收起仪器，一边擦拭一边叮嘱，“还有，孕早期的情绪波动很重要，一定要保持心情愉快。”


    盛檀点了点头，那只手依旧没有从她的肩膀上拿开。


    “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医生看着眼前这对俊男美女，脸上挂着了然的笑意，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


    “除了适当运动，定期产检这些常规的，还有就是……”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两人，目光在盛檀那张冷峻的脸上稍作停留。


    “准爸爸要多关心准妈妈。你们之间的情感很微妙，会直接传递给肚子里的宝宝，一个充满爱的环境，对他的成长至关重要。”


    准爸爸……


    这三个字像是有魔力，让盛檀的耳根又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


    但这一次，他出奇地没有反驳，只是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僵硬地点了点头。


    这是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承认他和虞可的关系。


    虞可的心，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托了一下，那些漂浮不定的惶恐也在这一刻找到了落地的实感。


    回程的车上，气氛安静得有些微妙。


    虞可还完全沉浸在刚才听到宝宝心跳的巨大感动里，那强劲的心跳声，仿佛还回响在耳边。


    她忍不住低下头，手掌小心翼翼地覆在依旧平坦的小腹上，那里孕育着一个她无法想象的奇迹。


    她偷偷抬眼，看向身旁专注开车的男人。


    他看起来还是那么冷，那么不好接近。


    虞可攥了攥衣角，小声问：“盛先生，你……你听到了吗？”


    盛檀目视着前方的车流，从喉咙深处应了一声：“嗯，很强劲。”


    虞可的心跳又快了几分。


    她偷偷地地看了他一眼，正好捕捉到他喉结再次微微滚动，泄露了他远不如表面平静的内心。


    原来他也是在意的。


    这个认知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虞可的心里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医生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她咬了咬下唇，决定为自己的宝宝，勇敢一次。


    “医生说……要保持……心情愉快。”


    盛檀终于舍得将视线从前方挪开，瞥了她一眼，眉梢微挑：“所以？”


    他这一眼，压迫感十足，虞可刚鼓起来的勇气被戳破了一半。


    但一想到肚子里的宝宝，她又硬着生把那点怯意压了下去，眨了眨那双水汽氤氲的眼睛，豁出去一般，小声控诉：“所以……你能不能，别老是凶我？”


    话音刚落。


    “吱——”


    盛檀的手一抖，车子在马路上轻微地晃了一下，轮胎发出一声短促的摩擦音。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气笑了，“我什么时候凶你了？”


    这人！还不承认！


    虞可的胆子莫名就大了起来，她甚至伸出纤细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着数给他听。


    “就刚才，在楼下，你说我慢死了。还有，我差点摔倒，你说我笨手笨脚，走路不看路。还有上周，在书房，你说我……”


    “够了。”


    盛檀沉声打断她，迅速地把脸转了回去，重新直视前方。


    只是那紧绷的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再啰嗦就把你扔下车。”


    他语气听起来还是凶巴巴的。


    可这一次，虞可却从他故作凶狠的语调里，听出了一点点心虚。


    她眨了眨眼，胆子彻底肥了，甚至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拖长了尾音，软软糯糯地念叨。


    “医生说了，准爸爸要多关心准妈妈哦~”


    那点好不容易从盛檀耳根褪下去的红色，又争先恐后地爬了上来，甚至比刚才烧得更厉害。


    车厢里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就在虞可以为他不会再理自己，准备缩回自己的乌龟壳里时，男人沉闷又有些别扭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晚上想吃什么？”


    虞可愣了一下，随即那双漂亮的杏眼亮了起来。


    下一秒，她脱口而出：“我想吃楼下那家的酸辣粉！要加很多醋和辣椒的那种！”


    盛檀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想也不想就驳回。


    “不行，太刺激。”


    “那……麻辣烫？”虞可退了一步，小心翼翼地试探。


    “不行。”


    “火锅呢？”她还不死心。


    “想都别想。”


    虞可彻底蔫了，小嘴一撅，委屈地靠回椅背上。


    “那你还问我……”


    那点委屈还没来得及发酵，就听见男人一声极轻的嗤笑。


    虞可转过头，却只看到他线条冷硬的下颌线，和那微微勾起又被强行压下去的嘴角。


    他在笑？


    这个认知让虞可有些发懵，心里那点小脾气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就瘪了。


    “让刘叔准备清蒸鱼，再炖个排骨汤。”


    虞可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忘了刚才还在闹别扭，身体不由自主地朝他那边倾了倾，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惊喜。


    “你……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


    她自己都快忘了，这是她小时候最期盼的菜色。


    因为只有满足了妈妈的要求，才会被允许吃这些。


    只不过后来随着年纪的增长，餐桌上就只剩下有营养和保持身材的食物了。


    盛檀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


    他让张助理查过她，她的喜好，她为数不多的朋友，她那个烂赌鬼的父亲和吸血鬼似的舅舅一家……他全都知道。


    但他怎么可能承认。


    承认自己对她，花了超出一个协议对象该有的心思。


    “猜的。”


    男人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又恢复了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样，甚至还从后视镜里，凉凉地瞥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