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檀却像是没听见。


    他甚至没有低头看她一眼，揽在她腰间的手臂纹丝不动，目光依旧像冰锥一样，冷冷地钉在对面那几个人身上。


    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道歉。”


    那个动手的女人身体抖得最厉害，裙摆被她自己的手攥得变了形。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卡了砂砾，艰难地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对……对不起……”


    饶是他们再不甘心，可这里是盛家的地盘，眼前这个男人，是盛檀。


    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再放肆。


    盛檀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大声点，没听见。”


    那几个人浑身一颤，银色西装的男生再也撑不住，一鞠躬，几乎吼了出来。


    “对不起！虞小姐！我们错了！”


    有了他带头，剩下的人也如梦初醒，争先恐后地弯下腰。


    “对不起！”


    声音响亮，甚至带着恐惧，引得周围不少宾客纷纷侧目。


    盛檀这才像是满意了。


    他揽着虞可，松开了力道，手指却依旧搭在她的肩上，轻轻摩挲着。


    “走吧，回家。”


    回家。


    这两个字，像一道暖流，击中了虞可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她乖乖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手指却不自觉地揪紧了他腰侧的衣角。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混杂着嫉妒和鄙夷的目光。


    可此刻，她却一点也不在乎了。


    所有的感官，都凝聚在了腰间那只温暖干燥的大手和鼻息间那阵清冽好闻的龙涎香里。


    盛檀拥着她转身离开。


    走出宴会厅，长长的走廊灯光璀璨，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虞可悄悄地抬起了一点点头。


    从她的角度，正好能看见盛檀的侧脸。


    走廊顶壁的水晶灯光线柔和，落在他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


    他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清晰的阴影，鼻梁高挺，下颌线分明利落，带着一种天生的冷漠。


    真好看。


    虞可的心，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她看得有些出神，甚至忘了自己此刻的狼狈。


    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盛檀突然侧过头，低眸看她，“看什么？”


    虞可的目光，就这样直直地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她脑子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没……没什么……”


    盛檀看着她通红的耳根，嘴角微微上扬。


    他揽着她的手，指尖忽然用了点力，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她腰侧的软肉。


    “盛先生，有点痒……”


    虞可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缩了一下。


    只听见他一声极轻的低笑，伴随着两个字，传入耳中。


    “笨蛋。”


    虞可的心跳，彻底乱了章法，脸颊的红晕，蔓延到了脖颈。


    “谢谢您……”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


    “还有……对不起，我又给您丢脸了……”


    盛檀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顺手从路过的侍者托盘里，端过一杯香槟，修长的手指捏着杯脚，轻轻摇晃。


    “盛家的慈善晚宴，只要不是出了人命，都不算什么大事。”


    说完，他微微俯下身。


    两人的距离拉近，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将她整个人笼罩。


    虞可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只听见他压低了的，带着磁性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敲在她的心上。


    “你现在，代表的是盛家。”


    “反击，不丢脸。”


    他的目光，深邃而锐利。


    “被欺负得毫无还手之力，才丢人。”


    虞可仰着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那些长久以来被母亲灌输的，关于隐忍和顺从的信条，在这一刻，被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击得粉碎。


    她鼓起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轻声问。


    “那……如果我在宴会上打了人呢？”


    “也不丢人吗？”


    盛檀闻言，眉峰几不可察地一挑。


    下一秒，一声极轻的的笑声，从他喉间溢出。


    他修长的手指伸了过来，捏住了虞可柔软的脸颊，指腹的薄茧带着粗粝的温度，轻轻晃了晃。


    “就你？”


    “兔子还会咬人？”


    这几个字，像一根羽毛，精准地搔在了虞可最敏感的神经上。


    白皙的脸颊因为他的动作微微鼓起，像一只被惹恼了的仓鼠。


    她下意识地抬手，想拍开他作乱的手指，可手举到一半又倏地停住。


    这里是走廊，随时会有人经过。


    她怕引来更多目光。


    只能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娇嗔。


    “小心点！”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呢！”她不服气地强调，“我咬人可疼了！”


    话音刚落，盛檀脸上的笑意收敛几分。


    他的目光从她气鼓鼓的脸上，缓缓下移，最终落在了她微微嘟起的唇上。


    、盛檀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沙哑，意味深长。


    “确实。”


    “挺疼的。”


    虞可一怔，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您怎么知……”


    话说到一半，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个被刻意遗忘的夜晚，如决堤的潮水般冲垮了她的大脑。


    昏暗的灯光，凌乱的床单，还有……她在他结实的肩膀上狠狠留下的那个齿印。


    “轰——”


    所有的血液，刹那间全部冲上了头顶。


    虞可的脸颊爆红，那滚烫的热度，迅速蔓延开来，连小巧的耳垂都染上了剔透的绯色。


    宴会厅里隐约传来的嘈杂乐声，变得遥远，整个世界，只剩下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他捏着她脸颊的手指，僵在了半空，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两人四目相对。


    一秒。


    两秒。


    虞可慌乱地低下头，手指无措地揪住自己并不凌乱的裙摆假装整理。


    盛檀则微微侧过身看向对着走廊尽头空无一人的方向。


    一种难以言说的尴尬，在两人之间无声地炸开，又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虞可的心跳得更快了。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两人此刻的距离，近得过分。


    近到，她只要稍稍一抬头，就能撞进他的怀里。


    盛檀修长的手指还停留在她的脸颊附近，没有移开，也没有更近一步，就那么僵持着。


    她甚至能看清他垂下的睫毛，根根分明，在眼下投出一小片好看的阴影。


    这个认知，像一道电流，窜过四肢百骸。


    虞可指尖发麻，不敢动弹，生怕两人的距离更进一步。


    盛檀也像是被这凝滞的空气烫到。


    他猛然惊觉，悬停在她脸颊旁的手指，骤然蜷缩了一下。


    光线下，他轮廓分明的喉结，清晰地上下滚动。


    “盛总。”


    一道冷静忽然响起。


    张行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走廊的另一头，躬身站着。


    “车已经备好了，要现在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