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檀的目光在她泛红的脸颊和微微汗湿的鬓角上一扫而过，眉头几不可察地轻轻蹙了一下。


    这女人，总是这副样子，好像全世界都在欺负她。


    他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阵烦躁。


    “愣着干什么？”


    张行极有眼色，立刻上前一步，拉开了后座的车门，手臂微抬，朝着虞可做了一个标准的请的手势：“虞小姐，请。”


    虞可咬了咬下唇，同手同脚地挪进了车里。


    车厢内，高级皮革的冷香和盛檀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交织在一起，密不透风地包裹着她。


    她将背包紧紧抱在胸前，帆布的料子在她的指间被捏得皱成一团，好像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空气安静得可怕。


    虞可觉得，再不开口说点什么，自己就要窒息了。


    “盛、盛先生……今天也来逛市集吗？”


    她问完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他这样日理万机的大总裁，怎么可能纡尊降贵来逛这种平民的夜市。


    盛檀的指尖在腿上的平板电脑屏幕上随意划了一下，屏幕亮起，映出几行密密麻麻的数据，旋即又暗了下去。


    “路过。”


    他惜字如金，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路过？


    虞可眨了眨眼，脑子里不知怎么就冒出了下午姜彤彤八卦的那些话。


    “黎月总监可是盛总的得力干将，听说两人关系匪浅呢！”


    几乎是不过脑子地，她脱口而出：“黎总监……没和您一起吗？”


    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完了完了，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在打探他的私事？会不会觉得她别有用心？


    虞可咬住了下唇，脸颊烧得滚烫。


    盛檀的目光终于从平板上移开，落在了她身上。


    那眼神，说不清是审视还是什么，看得虞可头皮发麻。


    “你很关心我的行程？”


    天啊，他果然误会了！


    虞可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真皮座椅，试图汲取一点冷静。


    “不不不……不是的！盛总您别误会！”她慌忙摆手，语速快得几乎要咬到舌头，“我……我就是……随口一问，随便问问……”


    她越解释，越觉得自己在欲盖弥彰。


    这种感觉，糟透了。


    盛檀看着她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抽动了一下。


    这女人，胆子比兔子还小。


    趋炎附势的手段，也拙劣得可笑。


    不过……倒也不算太讨厌。


    车子缓慢行驶着，前方路口，红灯亮起。


    盛檀收回目光，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状似无意地打破了沉默：“找到灵感了？”


    虞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


    她下意识地摇摇头，又觉得这样回答太敷衍，急忙补充，“还没……不过，我打算去……”


    她想说，她打算抽空去国家大剧院看看，或许能从那些顶尖的舞剧中找到一些新的启发。


    “国家大剧院，晚上六点。”


    盛檀清冷的声音，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她未尽的话。


    虞可一怔。


    只见他修长的手指在车载导航屏幕上不紧不慢地点了几下，屏幕上立刻跳出了国家大剧院的导航路线和预计到达时间。


    “张行已经订好票了。”


    虞可瞪大了眼睛，水润的杏眸里盛满了不可思议。


    他……他怎么会知道她想去国家大剧院？


    “您……您怎么知道……”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他好像能看透她所有的心思。


    盛檀重新将视线投向腿上的平板，屏幕幽幽的光映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


    “猜的。”


    他淡淡开口，手指在屏幕上不紧不慢地滑动着，仿佛刚才那个精准的判断，真的只是随意一猜。


    虞可微微张着嘴，有些失神。


    怎么可能只是猜的……她明明什么都没说。


    除非……除非他一直在默默观察她，了解她的喜好和习惯？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虞可的脸颊就控制不住地发烫。


    不，不可能，他是什么身份，怎么会关注她这种小角色。


    盛檀察觉到她的胡思乱想，眼皮都未抬一下，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别多想，只是顺路。”


    只是顺路……


    虞可默默地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刚刚浮动起来的心，又沉了下去。


    是啊，他这样的人，怎么会特意为她做什么。


    一切，都只是巧合，只是顺路而已。


    她真是……太会自作多情了。


    就在这时，驾驶座上的张行，状似不经意地轻咳了一声，打破了车厢内略显凝滞的气氛。


    “虞小姐，您之前托我找的关于国内顶尖舞蹈团队的资料，我已经整理好发到您的邮箱了。”


    虞可闻言，连忙低下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起来，“啊……谢谢您，张特助，真是太麻烦您了……”


    她点开邮箱，果然看到一封未读邮件。


    “我看到了，资料非常详细，真的太感谢了！”


    盛檀啪地一声合上了平板，动作不大，却让虞可的心尖跟着颤了一下。


    “正好，我今晚要去剧院那边谈一个合作项目。”


    他的声音顿了顿，虞可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既然顺路，可以带你进去看看后台。”


    “轰——”


    虞可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瞬间荡漾开层层叠叠的涟漪。


    国家大剧院的后台？


    那可是所有舞者都梦寐以求的地方！


    她能亲眼看到那些顶尖舞团的排练，甚至……甚至能和那些艺术家近距离接触？


    这个诱惑太大了！


    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随即又狂跳起来。


    “真、真的可以吗？”


    “会不会……会不会打扰到您谈正事……”


    虽然她不该有这样的奢望，可是……可是这个机会太难得了。


    盛檀已经重新打开了平板，屏幕的光亮再次将他的面容笼罩在一片冷光之中。


    “爱去不去。”


    不去？怎么可能不去！


    虞可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她刚才还在犹豫什么？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了她会后悔一辈子！


    “我去！”


    话音刚落，她的脸颊唰的一下就红透了。


    天啊，她怎么这么失态！


    “我……我是说……谢谢盛先生……我……我一定会很安静，保证不会打扰到您工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