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檀头也没抬，视线依旧胶着在屏幕上，手指继续在键盘上飞舞，语气听不出波澜：“有视频会议。”


    “是吗？”


    盛母把牛奶往他手边推了推。


    “我刚才好像听见你让张行取消明天所有安排？”


    她的目光轻轻扫过电脑屏幕，那里，一份中央商场的平面图赫然摊开，三楼的区域被特意放大，甚至用红色的圈标注了几个位置。


    盛檀端起牛奶杯，借着喝牛奶的动作掩饰一瞬间的僵硬，喉结不自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临时调整，对方那边改了时间。”


    盛母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眼底闪过了然的光芒，手指慢条斯理地抚平袖口并不存在的褶皱。


    “可可明天去的那个创意市集，听说很多有意思的艺术家都会参展。”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水亮的眸子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儿子的反应。


    “黎月……好像也会去，她最近不是在筹备自己的画廊么，这种场合，她应该不会错过。”


    黎月？她去凑什么热闹！


    那个女人，向来无利不起早。


    “妈。”


    盛檀终于忍不住，放下杯子，打断了母亲的话。


    “您别瞎操心。”


    盛母优雅地拢了拢肩上的披肩，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那张碍眼的商场地图。


    “我只是觉得，与其在这里对着一张平面图乱猜乱想……”


    “不如亲自去看看。还有，牛奶记得趁热喝。”


    这老太太，就是来看他笑话的吧？


    还不如亲自去看看……说得倒轻巧。


    他堂堂盛氏总裁，没事跑去逛什么创意市集？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盛檀的耳尖，在柔和的灯光下，不易察觉地泛起了一抹薄红。


    他手指在桌上蜷了蜷，又倏地松开，语气依旧嘴硬：“您想多了。”


    他下意识拿起手机看了眼，屏幕亮起，锁屏界面上安静地躺着一条来自虞可的新消息。


    他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几秒才点开。


    新消息很简单，只有一张图片。


    是中央商场创意市集的宣传海报，上面标注了几个她感兴趣的摊位，旁边配了一行小字：“阿姨说这些地方可能会有灵感，盛总，我先去看看。”


    这个女人……还算有点眼色，知道报备。


    不过，她倒是真听他母亲的话。


    盛母见他盯着手机屏幕，唇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更深了，她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往外走：“好好好，我老了，不懂你们年轻人那些弯弯绕绕。”


    走到门口，她的手指轻轻搭在冰凉的门把手上，“对了，明天厨房会准备可可爱吃的草莓蛋糕，记得四点前带她回来。”


    门被轻轻带上，留下一声几不可闻的咔嗒轻响。


    带她回来？这老太太，还真把他当司机了！


    不过，草莓蛋糕……她倒是记得清楚。


    盛檀烦躁地合上了笔记本电脑，屏幕暗下去，映出他略显紧绷的下颌线。


    他拿起手机，修长的手指在通讯录里迅速找到了张行的名字，拨了过去。


    “盛总。”张行恭敬的声音传来。


    “明天中央商场创意市集的VIP通道，安排好了吗？”


    “已经全部安排妥当，盛总。安保也加派了人手，确保万无一失。”张行回答得滴水不漏。


    “嗯。”盛檀淡淡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他将手机扔在桌上，身体后仰，靠进宽大的皮质椅背，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扶手上轻点。


    黎月……最好别出什么幺蛾子。


    一夜无话，周六早晨的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棂，洒在流理台上，虞可正小心翼翼地把盛母准备的糕点装进保温袋。


    草莓奶油蛋糕被细心分成两份，用精致的透明盒子装着，其中一份旁边还放了几颗新鲜的红颜草莓做点缀。她拿起一份，又拿起另一份，水润的杏眼闪过犹豫。


    一份是给姜彤彤的，阿姨特意嘱咐了。


    那另一份……


    她抿了抿唇，还是小心翼翼地将那份没有额外点缀草莓的蛋糕也装进了另一个小巧的保温盒里。


    “这份是留给檀儿的？”


    盛母清亮含笑的声音突然从厨房门口传来。


    虞可的手一抖，差点打翻手里的盒子。


    “啊……阿姨……不是……我是想……想着蛋糕多了，怕浪费……”


    盛先生怎么会吃这种甜腻腻的东西？他那样的人，肯定只喝黑咖啡，吃些高级餐厅的定制餐点吧。


    万一他不喜欢，直接扔掉怎么办？那多尴尬。


    盛母却像是没看见她的窘迫，缓步走了进来，目光落在她手边的保温盒上，若无其事地打开一旁的冰箱，从里面取出一小罐包装精美的蓝莓酱和一份用保鲜膜仔细包好的三明治。


    “他口味挑剔，不过，倒是喜欢蓝莓酱。这块鸡肉三明治是他常吃的牌子，可以一起带上。”


    她将蓝莓酱和三明治一并塞进虞可准备的另一个稍大些的便当袋里。


    虞可的脸颊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阿姨……盛先生他……他今天应该很忙的，可能……可能不会吃这些……”


    盛母将便当袋的拉链拉好，轻轻推到她手边，眼底闪过笑意：“谁知道呢？万一他今天也想出去转转，透透气呢？”


    虞可的头垂得更低了，脸颊滚烫，蠕动着嘴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盛母也不再逗她，只温和地叮嘱：“好了，东西都带齐了，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虞可应了声，拎着大大小小的袋子，逃也似的出了别墅。


    上午十点整，她准时到达市中心的云朵咖啡。落地窗边的卡座里，一个穿着亮黄色卫衣的女孩正兴奋地朝她挥手。


    “可可！”


    姜彤彤看见她，眼睛一亮，立刻从座位上跳起来，三两步冲过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声音里满是雀跃。


    “天哪你这身也太可爱了吧！”


    “这裙子是新买的吗？太衬你了！仙气飘飘的！”


    虞可今天穿了件浅蓝色的雪纺连衣裙，领口和袖口都带着精致的荷叶边，腰间系着一条细细的白色缎带，勾勒出不盈一握的纤腰。


    她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地低头整理了一下裙摆，“是阿姨……帮我挑的……”


    说着，她从手提袋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糕点盒，递过去：“这个，是阿姨让我带给你的，说是你喜欢的草莓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