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檀闻声，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便拉开了后座的车门，下巴微抬。


    “上车。”


    虞可迟疑地看了一眼那宽敞到足以让她打滚的后座，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包带。


    “我……我可以坐前面吗？”


    盛檀眉梢轻轻一挑，没说话，但那眼神分明在问为什么。


    她急忙低下头，声音更小了些：“后座……后座一般是长辈或者贵客坐的……我……”


    “随你。”


    盛檀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并不在意她坐哪里。


    然后，他便迈开长腿，绕过车头，拉开驾驶座的门，利落地坐了进去。


    虞可像是得了特赦令，连忙小跑着绕到副驾驶座那边，小心翼翼地拉开车门。


    她没有立刻坐进去，而是先探头往里看了看。


    真皮座椅光洁如新，散发着淡淡的皮革香气，干净得让她手足无措。


    这么干净……千万不能弄脏了。


    确认座椅上没有任何不妥之后，她才轻手轻脚地把自己塞了进去。


    整个人几乎是贴着车门坐的，膝盖紧紧并拢，脚尖微微内扣，恨不得把自己缩成最小的一团。


    盛檀已经系好了安全带，他转过头，墨色的眸子扫了她一眼，薄唇轻启：“安全带。”


    “啊？哦！哦，好的！”


    虞可这才如梦初醒，慌忙伸出手去拉安全带。


    越是紧张，手就越是不听使唤。


    她拉了几次，那金属卡扣总是在插槽边缘滑来滑去，怎么也对不准。


    她的脸颊涨得通红，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盛檀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下一秒，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伸了过来，带着一股让她无法抗拒的力道，从她手中接过了安全带卡扣。


    他的指节，不经意间擦过了她单薄的手背，带起一阵细微的酥麻。


    虞可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脸颊的温度更是烫得能煎鸡蛋。


    她张了张嘴，声音细弱得像蚊子哼哼：“我……我只是……今天整理资料太久了……”说着，一个哈欠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她连忙抬起手背，擦了擦眼角生理性渗出的泪水。


    盛檀伸手，将车载音响的音量调低了几个度。


    “睡吧，还有四十分钟才到。”


    这女人，看着就弱不禁风，还真能熬。


    不过，现在这副样子，倒是比刚才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顺眼一点。


    虞可犹豫了一下，手指在膝盖上不安地轻轻敲打着。


    “那……到地方记得叫我。”


    盛檀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嗯”，算是回应。


    得到这个模糊的许可，虞可才小心翼翼地将身体靠向车窗，额头轻轻抵在了冰凉的玻璃上。


    玻璃好凉，好舒服……真的好困……


    盛檀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不着痕迹地轻敲了两下。


    真是个麻烦的女人。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时速表，脚下微松，车速从八十平稳地降到了六十。


    紧接着，他伸手，在副驾驶座椅侧下方的调节杆上轻轻一拨，座椅靠背便缓缓向后倾斜了一个微小的角度。


    这样，应该能睡得稍微舒服点吧，免得一会儿脖子又睡歪了，还得麻烦。


    虞可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那双一直紧紧攥着安全带的手指，也终于无意识地松开了些许。


    前方路口，红灯亮起。


    盛檀不自觉地转过头，看向副驾驶座上熟睡的虞可。


    路灯昏黄的光线透过车窗，柔和地洒在她恬静的睡脸上，勾勒出她小巧精致的下颌线条。


    睡着了倒是安静，比醒着的时候，那副随时要哭出来的样子，顺眼多了。


    盛檀自己都没察觉，他盯着她看了足足有十几秒。


    直到后方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喇叭催促声，他才像是被惊醒一般，迅速收回视线。


    他踩下油门，启动车子时，力道下意识地放轻了许多。


    夜色渐深，当黑色的宾利平稳驶入盛家老宅雕花铁门时，已经是深夜。


    盛檀将车停稳在庭院的车位上，熄了火。


    他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侧过身，伸出手，轻轻推了推虞可的肩膀：“到了。”


    虞可毫无反应，只是小脑袋在冰凉的车窗上无意识地蹭了蹭，鼻尖发出了几声含含糊糊的呓语：“嗯……再……再五分钟……”


    还真是睡得死沉。


    “虞可。”


    盛檀略微提高了一点音量，修长的手指在她肩头稍稍加重了些力道。


    “已经超时七分钟了。”


    车厢内，依旧只有她均匀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回应。


    真是个麻烦的女人。


    盛檀在心里啧了一声，认命般地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


    他推开车门下去，动作间却下意识放轻了力道，关上车门时，也只是发出了一声闷响。


    吵醒了，还得哄，更麻烦。


    绕到副驾驶座门前，盛檀握着门把手，却罕见地停顿了。


    真要抱她进去？万一被人看见……算了，总不能让她在车里睡一夜。


    车门被打开，冷不防的光线涌入，虞可有些不适，眼睫毛轻轻颤了颤，小脑袋依旧歪着，一缕调皮的发丝粘在了她微张的嘴角，随着她均匀的呼吸轻轻起伏。


    睡得倒是真沉。


    “麻烦。”


    盛檀低声抱怨了一句，几乎轻不可闻。


    他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托住了虞可单薄的背部，右手则穿过她纤细的膝弯。


    手臂一用力，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女孩轻得不可思议，在他怀里几乎没什么分量。


    这么轻？平时都吃什么长大的？风一吹就倒了。


    或许是找到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虞可在他怀里像只温顺的小猫，小脑袋甚至无意识地往他坚实的胸口蹭了蹭，几缕柔软的发丝扫过他的下巴，带起一阵微痒。


    盛檀的身形僵硬了一瞬，抱着她的手臂却下意识收紧了些。


    刚抱着她走进灯火通明的客厅，一个熟悉的声音就伴随着馥郁的花香传了过来。


    “怎么这么晚才……”盛母手里还拿着一个刚插好几枝娇艳玫瑰的水晶花瓶，话说到一半，目光便落在了盛檀怀里的人儿身上，声音戛然而止。


    下一秒，她亮了起来。


    “哎呀，这是……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