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檀说完，眼皮都懒得再抬一下，转身就要离开。


    只是，在经过虞可身边时，他几不可察地顿了那么一瞬。


    他看见她通红的眼圈，还有那双紧紧攥着的饼干盒。


    那只原本精致的蓝色小花盒子，此刻已经被揉捏得有些变形。


    盛檀的眉头，微乎其微地蹙了一下。


    这女人，真是……麻烦。


    明明胆小得要死，偏偏又总能招惹出这么多事端。


    “拿来。”


    他突然出声，打破了这份压抑的寂静。


    虞可一哆嗦，茫然地抬起那张还挂着泪痕的小脸。


    “盛、盛总？”


    他要……拿什么？


    难道他还要因为这件事训斥她吗？


    盛檀没给她思考的机会，已经径直伸出手，从她怀里抽走了那个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点心盒。


    动作算不上粗鲁，但也绝对和温柔沾不上边。


    他修长的手指掀开盒盖，目光在里面那些奇形怪状的饼干上扫了一圈，然后，随意捏起一块小熊形状的饼干。


    “盛总！”


    李悦尖叫出声，脸都吓白了。


    “这、这种廉价饼干，您怎么能……”


    这种土里土气的东西，怎么能入得了盛总的口！


    万一吃出什么问题，她们岂不是罪加一等？


    她话还没说完，盛檀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让她后面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盛檀面无表情地将那块小熊饼干放进嘴里，不紧不慢地咀嚼起来。


    整个市场部刹那间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虞可更是紧张得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虔诚地望着盛檀。


    他会不会……更讨厌她了？


    终于，在虞可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盛檀咽下了口中的饼干。


    “味道还行。”


    然后，他随手将那个点心盒塞回虞可手里，语气依旧是公事公办的冷淡。


    “不过，上班时间，不要搞这些影响其他同事工作。”


    虞可像是得了特赦令，魂都快回来了，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是、是的盛总，我明白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竟然没有嫌弃，他还说味道还行。


    盛檀“嗯”了一声，没再多看她一眼，转身朝办公室外走去。


    张行抱着文件，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只是在经过虞可身边时，他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


    “虞小姐。”


    张行微笑着开口，目光落在那盒被虞可宝贝似的抱在怀里的饼干上。


    “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也能尝一块？”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或者，如果方便的话，能给我一小盒吗？”


    虞可脑子有点转不过弯，但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做出了反应。


    她慌乱地低下头，在自己的包里翻找着，很快拿出另一盒包装完好的饼干，双手递过去：“当、当然可以……”


    “谢谢。”


    张行伸手接过饼干，脸上依旧是那种标准的职业微笑。


    他目光在虞可那张还带着泪痕的小脸上转了一圈，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饼干盒，意有所指地开口：“虞小姐烤的饼干，我们都很喜欢吃。”


    我们？


    虞可的心漏跳了一拍，小脸又红了几分。


    走在前面的盛檀，那挺拔的背影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脚步也随之顿住。


    他没有回头，声音却像淬了冰碴子，冷飕飕地砸过来：“张行。”


    “是，盛总。”


    张行立刻收敛了表情，恢复了往日的恭谨，快步跟了上去。


    在电梯门即将合上的前一秒，他却飞快地回头，朝虞可俏皮地眨了眨眼。


    电梯门甫一合上，市场部凝固的空气才仿佛重新开始流动。


    “哎呀呀！”


    姜彤彤从座位上跳起来，双手叉腰，得意洋洋地看着脸色惨白的李悦和艾米，声音扬得老高。


    “某些人不是说这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吗？怎么盛总都亲自尝了？还说味道不错呢！”


    她学着盛檀刚才的语气，故意拉长了调子，别提多解气了。


    李悦的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紫。


    她手指死死攥着手里的文件夹，咬着牙挤出一个字。


    “你……”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吧！”艾米赶紧拉住她，急急地压低声音，“小声点！万一又传到盛总耳朵里，咱们俩可就真完了！”


    刚才那一幕，她们魂都快吓飞了，哪里还敢再造次。


    “哼！”


    李悦一把甩开她的手，却也不敢再大声嚷嚷，只狠狠地瞪了缩在一旁的虞可一眼。


    “不就是几块破饼干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们走着瞧！”


    说完，她拉着艾米，落荒而逃地回了自己的工位，连头都不敢再抬一下。


    姜彤彤看着她们狼狈的背影，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凑到虞可身边，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她。


    “可可，你看到她们的表情了吗？简直比吃了苍蝇还难看！太解气了！”


    虞可却像是还没从刚才的惊魂一刻中彻底回过神来，低着头，双手依旧紧紧抱着那个被盛檀碰过的点心盒。


    他说……味道还行。


    脑子里不断回放着刚才盛檀面无表情地咀嚼饼干的画面，。


    “可可？可可！”


    姜彤彤见她半天没反应，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喂，回神啦！你发什么呆呢？”


    “啊？”虞可如梦初醒，茫然地抬起头，小脸依旧红扑扑的，眼神也有些涣散，“对、对不起，彤彤，你刚才说什么？”


    姜彤彤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丫头，胆子小，心思也单纯得像张白纸。


    “我说，咱们也别愣着了，去把剩下的饼干分了吧！现在我看谁还敢说三道四！”


    虞可点点头，任由姜彤彤拉着她，走向其他同事的工位。


    她依旧是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将饼干一小份一小份地递给同事，声音细细地说着“请尝尝”。


    每分出去一份，她都会下意识地低头看一眼怀里那个被揉得有些变形的蓝色小花盒子。


    里面还剩下几块，每一块，仿佛都沾染上了他的气息……是盛檀碰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