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完，盛檀握着手机，指腹在冰凉的屏幕上摩挲片刻。


    通讯录里，虞可的名字静静躺在那里。


    要不要告诉她？


    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他掐灭。


    算了，那个傻丫头，本来就是个惊弓之鸟，没必要再让她为这种人渣心烦意乱。


    她现在……需要静养。


    盛檀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试图将那些纷乱的思绪压下去。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迅速给张行发了条信息。


    【明天让法务部准备一份保密协议，关于虞可和她孩子的一切信息，列为最高商业机密等级。】


    张行的回复几乎是秒回：【明白，盛总。需要通知虞小姐本人签署吗？】


    盛檀盯着屏幕上那行字，眼神晦暗不明。


    让她签？她那个脑子，能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吗？别又胡思乱想。


    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最终只回了两个字：【不用。】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我亲自处理。】


    放下手机，他转身走到酒柜前，为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驱不散心头那股莫名的躁意。


    “真是……越来越麻烦了。”


    他低声呢喃，也不知道是在说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林志强，还是在说自己这越来越不受控制的，该死的保护欲。


    盛檀这边正为这突如其来的麻烦头疼，那头，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眼中钉的林志强，此刻正乐得找不着北。


    出租屋里昏暗一片，只有桌上那台破电脑屏幕发出幽幽的光，照亮了旁边吃剩的半碗泡面。


    林志强弓着背，一双眼睛死死粘在屏幕上，嘿嘿地笑出了声。


    屏幕上是几张新闻照片，照片上的男人西装笔挺，一看就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盛氏集团，盛檀。


    发达了，这回真发达了！


    虞颜那个不省心的，总算干了件人事儿！


    林志强迫不及待地从乱糟糟的床头摸出用了多年的旧手机，手指哆嗦着按下一串号码。


    “喂？帮我查个人……对，就是他，盛氏集团的总裁，叫盛檀。”


    “还有，你再帮我查查，他身边……是不是有个叫虞可的丫头？对，虞！可！”


    他把声音压得更低了，眼睛里却冒着兴奋的光。


    挂了电话，林志强在小屋里来回踱步，一脚踢开了地上的啤酒罐。


    他可是盛家的亲家，怎么也得分一杯羹吧？


    至于虞可那个死丫头……


    哼，没想到居然这么有本事，傍上了盛家。


    盛檀在办公室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头疼的时候，另一边的林志强还在做着他的发财大梦，而此时此刻，清晨的阳光已经悄然洒进了盛家大宅。


    第二天一早，虞可轻手轻脚地下楼，客厅里却已经有人了，盛母正含笑坐在沙发上，眼神温和地看着她。


    “可可，快来！”


    盛母一见她，立刻热情地招手。


    虞可有些受宠若惊，小步挪过去。


    盛母指着茶几上几个码放整齐的精致点心盒，笑意盈盈：“看看这些小饼干合不合适？”


    茶几上，是印着可爱卡通图案的铁盒，打开的几个里面，小熊、小兔子、小花朵形状的饼干，奶香混着黄油的香气，甜丝丝地往鼻子里钻。


    虞可眼睛微微睁大，不知所措地摆手：“伯母……这么多……”


    她从小到大，除了母亲为了让她保持身材而严格控制的饮食，何曾见过这样专门为她准备的食物。


    “不多不多。”盛母拉过她的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这一盒，是给你那个新朋友的，昨天听你说起她了。”


    虞可一怔，想到了姜彤彤。


    “这一盒，”盛母又拿起一盒，“给办公室其他同事，新入职，总要打点一下关系。”


    说着，她又拿起最后一个小巧的方盒子，神秘地朝着虞可眨了眨眼。


    “这一盒，是给檀儿的，你呀，待会儿偷偷放他办公室。记得，偷偷的。”


    “啊？”


    虞可的脸颊唰地一下就红透了，捏着衣角，声音细得像蚊子哼：“伯母，这……这不好吧……”


    给盛檀？他那样冷冰冰的人，会喜欢这种小孩子吃的东西吗？


    他会不会觉得她……又在耍什么心机？


    “哎呀，这有什么不好的，别害羞。”


    盛母看她这副模样，越发觉得这姑娘单纯得可爱。


    “檀儿那孩子，从小就爱吃甜食，就是嘴硬，长大了更是不肯承认。你别看他整天板着个脸，其实心里软得很。”


    盛母凑近她，笑得意味深长：“这是我们的小秘密，知不知道？”


    看着她手中那盒饼干，虞可那颗七上八下的心，鼻子微微发酸，一种从未有过的暖流在心间涌动。


    她忍不住，唇角微微向上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轻轻点了点头：“嗯，谢谢伯母。”


    她正小声说着，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从二楼楼梯上走下来。


    是盛檀。


    虞可条件反射般地，噌地一下从沙发上站直了身子，双手紧张地垂在身侧，头也微微低下：“盛、盛先生……早。”


    盛檀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扣着，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清冷气息。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他的目光，不经意般扫过茶几上那些花花绿绿的点心盒，眉头几不可见地轻轻一蹙：“这是什么？”


    声音不高，却带着惯有的压迫感。


    虞可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是不是不喜欢……觉得这些东西太幼稚，出现在这里碍眼了？


    “我让厨房给可可准备的小饼干。”盛母抢在虞可开口前，笑眯眯地回答，“带去公司分给同事们的，联络联络感情。”


    说着，她还意有所指地瞥了自家儿子一眼，话里有话。


    “某些人要是表现好，对我们可可多照顾照顾，说不定，也能分到一盒呢。”


    盛檀菲薄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眼神掠过虞可那张变得更红的小脸，最终只是冷哼一声，丢下两个字：“幼稚。”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转身，径直走向餐厅。


    那声幼稚，像一盆冷水，兜头浇在了虞可心上。


    刚刚升起的那点点暖意和勇气，被浇熄了大半。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


    果然，他还是讨厌她的。她做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是那么可笑。


    盛母看着儿子那副口是心非的背影，嘴角的笑意却更深了。


    她凑到虞可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安慰：“傻丫头，别理他。他呀，就是个别扭性子，越是这样说，心里越是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