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檀慢慢直起身，高大的身影再次将她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沙哑：“你觉得呢？”


    这个问题，像一块石头，重重砸在虞可心上。


    她觉得？她怎么会知道他怎么想的。


    虞可逼迫自己，努力地，直视着他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


    “我……我知道你讨厌我，甚至……厌恶我。”


    “如果，你只是因为责任，或者……或者因为这是盛家的孩子，才……”


    “闭嘴。”


    盛檀突然低喝一声，打断了她未尽的话。


    他俯下身，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床垫上，将她完完全全地困在他的臂弯和胸膛之间。


    虞可的心，咚咚咚地擂鼓般狂跳起来，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虞可，你给我听好了。”


    他的黑眸锁死她的，里面翻滚着她看不懂的，却又让她心惊肉跳的情绪。


    “这个孩子，我要。”


    “你，我也要。”


    轰的一声，虞可感觉自己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朵烟花，瞬间一片空白。


    她……她听到了什么？


    虞可那双水盈盈的眸子倏地睁大，瞳孔里清晰地映出盛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还有他眼底那太过炽热的眼神，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进去。


    她心跳得砰砰响，脸颊也跟着发烫，烧得厉害。


    盛檀这样子，让她脑子有点懵，眼神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搁，心里乱糟糟的。


    她下意识想躲开他的目光，可他那眼神，盯得她浑身不自在，想挪都挪不开。


    可是……


    她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可嗓子眼发紧，愣是一个字儿也蹦不出来。


    这怎么可能呢？


    他明明，明明那么讨厌她的……


    “没有可是。”


    盛檀的声音像是淬了冰，打断了虞可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


    他转身走向不远处的茶几，背影看着有些……僵。


    虞可不敢细想，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还在胸腔里砰砰乱跳，吵得她头晕。


    他拿起玻璃杯，倒了杯温水，仰头一口喝了大半。


    喉结滚动，带着一种莫名的性感。


    虞可的脸颊又不受控制地热了热。


    他重新倒了杯水，走回来，递给她，“喝点。”


    虞可颤抖着手接过水杯，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他的手很烫。


    她赶紧缩回手，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啜饮着。


    温热的水流滑过干涩的喉咙，确实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点点。


    可心里那团乱麻，却越缠越紧。


    “那个……我妈她……”


    如果盛檀真的要这个孩子，虞颜肯定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来。


    “我会处理。”


    盛檀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原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此刻更是冷得像块冰。


    “她不会再有机会骚扰你。”


    “包括你那个舅舅。如果你不想再见到他，我也可以处理，保证他从今往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他是在替她出头吗？


    虞可的心又被轻轻撞了一下。


    “你只需要安心养胎。”他的目光落在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上，声音缓和了些许，“照顾好你自己，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虞可却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说……不管我妈她……她要多少钱，你都不要给。”


    她不想因为这个孩子，让他破费。


    更不想让虞颜得逞，用她和孩子，去换那些她根本不在乎的东西。


    盛檀的眼神微微一动，没想到她会说这个。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迈开长腿，几步走到床边，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虞可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他突然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


    “不想什么？不想我给钱？还是……不想留着这个孩子？”


    “虞可，你搞清楚，这不仅仅是你的孩子，”他一字一句，咬字清晰，“更是我盛家的孩子！”


    盛家的孩子……


    她的脸颊涨得通红，是被他捏的，也是羞的，更是气的。


    “我、我是说……”


    她挣扎着，想要躲开他的钳制，却徒劳无功。


    “说什么？”盛檀步步紧逼，俊脸越凑越近，近到她能清晰地数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说清楚。”


    “就是……”


    虞可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得像蚊子哼哼。


    “我不会用这个孩子……去威胁盛家负责，更不会用它来换钱。”


    话音刚落，头顶上方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


    盛檀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那力道一消失，虞可差点向后倒去。


    “蠢。”


    他丢下这个字，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她。


    虞可咬着下唇，心里又气又委屈。


    她只是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不想被人用那种方式对待，这也有错吗？


    难道像她妈妈那样，削尖了脑袋想从别人身上捞好处，才算聪明？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盛檀低沉的嗓音，隔着几步的距离，清晰地传了过来。


    “虞可，我盛檀的孩子，不会没有父亲。”


    虞可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那个背影。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承诺吗？


    承诺他会负责？而且，是以父亲的身份？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就在虞可脑子里一片混乱，还没能完全消化盛檀这句话的含义时，病房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盛母优雅的身影率先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身后还跟着几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以及……


    以及那个满脸堆笑的虞颜。


    “可可！”


    虞颜像是完全没看到盛檀在场一般，三步并作两步，尖叫着冲到病床前，一把就抓住了虞可放在被子外面的手。


    她的力气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掐进虞可的肉里。


    “我的心肝宝贝女儿！妈妈担心死你了！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那副关切焦急的模样，演得惟妙惟肖，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她那些恶毒的行径，虞可几乎都要被她骗过去了。


    虞可心里冷笑，下意识地就想把手抽回来。


    可虞颜却抓得更紧了，嘴里却还在不停地嘘寒问暖。


    虞可挣脱不开，只能僵硬地任由她抓着，心里涌上一股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