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还没关严实，外面就隐约传来她们压低了却依旧兴奋难耐的窃窃私语。


    “哎呀，姐，这下可好了！有了这个孩子，盛家还能不管？”


    “哼，他敢！这可是他们盛家的种！我倒要看看，盛家能给我们可可一个什么样的名分！”


    “对对对，彩礼可不能少！还有房子，车子……”


    病房门咔哒一声合上，隔绝了外面令人作呕的算计。


    她脱力地重新躺回病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


    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抚过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


    医生的话，像魔咒一样在她耳边一遍遍回响。


    “怀孕两周……”


    这个孩子……


    是她的，也是盛檀的。


    她转头看向病房门口，虞颜果然还守在那里，只是背对着她，正压低了声音打电话。


    断断续续的几个字飘进虞可耳朵里：“……对对，就是盛家的……这下错不了……这次肯定能大赚一笔……”


    大赚一笔……


    虞可死死咬着下唇，只觉得眼前发黑。


    这个孩子……它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盛檀看她的眼神，那种毫不掩饰的厌恶，如果孩子生下来，也要日日夜夜承受那样的目光吗？


    不，不可以。


    她自己的人生已经是一团糟了，怎么能再把一个无辜的小生命也拖进这个泥潭？


    她不敢再想下去，那个画面太可怕了。


    虞可飞快地环顾四周。


    病房里，除了她，暂时没有别人。


    虞颜还在走廊的尽头，背对着这边，说得眉飞色舞。不远处的护士站，当值的护士正低着头，专注地记录着什么，似乎并没有留意到这边。


    就是现在！


    一个念头疯狂地从心底涌出，虞可屏住呼吸，颤抖着手，一把拔掉了手背上还扎着的输液针。


    她轻手轻脚地掀开薄被，双脚刚一沾地，便是一阵发软，但求生的本能，支撑着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虞小姐？您要去哪？”


    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响起，是刚才那个低头写东西的护士，她不知何时抬起了头，正好看见了虞可的动作。


    被发现了！


    虞可心里咯噔一下，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脚步，跌跌撞撞地朝着病房外，朝着电梯间的方向冲去。


    “哎，虞小姐！您不能乱跑！您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好！”护士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的笔，焦急地追了上来，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电梯“叮”的一声，门缓缓打开。


    虞可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了进去。


    她慌乱地伸出手，胡乱地在电梯按键上拍打着，终于找到了那个关门键，用尽全身力气按了下去。


    电梯门在护士焦急的呼喊声中，缓缓合拢。


    虞可背靠着冰凉的电梯轿厢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很快，电梯在一楼停下。


    门一开，大虞可顾不上眩晕，踉跄着冲出电梯。


    她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头发凌乱，脸色苍白如纸，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她随手抓住一个从身边经过，看起来面善的年轻女孩，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请、请问……预约人流……在几楼？”


    那女孩被她吓了一跳，看着她这副狼狈的样子，很快指了指右侧的走廊：“三楼，妇科。不过……要先去那边挂号台挂号才行……”


    “谢谢！谢谢你！”


    虞可松开女孩的手，正要拔腿朝着女孩指的方向跑去，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的喊声。


    “虞可！你给我站住！”


    虞可浑身一颤，头都不敢回，逃命似的加快了脚步，朝着妇科的方向狂奔而去。


    她必须赶在母亲追上来之前……必须！


    虞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脚下像是生了风，只想离那催命的声音远一点，再远一点。妇科，三楼，只要到了那里……


    转过拐角时，她一头撞上了一堵坚硬滚烫的墙。


    “唔！”


    鼻尖传来一阵酸麻，撞得她眼冒金星，脚步一个踉跄，差点再次摔倒。


    完了，被虞颜抓住了！


    这个念头闪过，虞可吓得魂飞魄散，想也不想就要推开面前的人继续跑。


    可她的手腕却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紧紧扣住。


    虞可僵硬地抬起头，撞进一双幽深冰冷的眸子里。


    盛檀！


    他怎么会在这里？！


    男人冷峻的面容近在咫尺，那双总是淬着寒霜的眸子，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跑什么。”


    盛檀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像是从喉咙深处碾磨出来，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他看着她身上宽大的病号服，空荡荡地罩在她瘦弱的身体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手背上还有干涸的血迹，眉头不自觉地拧了起来。


    这女人，又在搞什么名堂？


    “你生病了？”他语气不善，话语里却藏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焦躁，“生病了还到处乱跑，是嫌自己伤得不够厉害？”


    明明是关心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硬邦邦的像是在训斥。


    虞可被他抓着手腕，动弹不得。


    她听到虞颜尖锐的叫喊声迅速逼近：“虞可！你个死丫头，看我抓到你……”


    恐惧再次将她淹没，虞可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病号服的衣角。


    这两个月，她吃了太多软弱的亏，一味地退让和哭泣，只会让那些人更加变本加厉地欺负她。


    “盛……盛夫人！哎呀，真是巧啊！您怎么也在这儿？”


    虞颜夸张又带着谄媚的声音在不算宽敞的走廊上突兀地回荡起来。


    她人未到，声先至，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被盛檀扣住手腕的虞可，还有站在盛檀身旁，气质雍容的盛母。


    她看也不看虞可，一把扑过来，直接挤到盛母面前，脸上堆满了笑：“盛夫人，您可算来了！您瞧瞧我们家可可，这孩子，真是太不懂事了！”


    说着，她就势要来拽虞可另一只手腕，嘴里嚷嚷着：“怀孕了还到处乱跑，这万一动了胎气可怎么办？这可是盛家的骨肉啊！真是让人操心！”


    盛家的骨肉？


    盛檀扣着虞可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


    “妈！别这样！”


    虞可用尽力气抽回了差点被虞颜抓住的手，往后退了一小步，想要拉开和虞颜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