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擅长打洞，我们又住在地下，不如就叫地涌夫人可好？”小智眼睛一亮。


    “听着不错，就叫这个名字吧。”


    吃完晚饭，白檀儿带着小智和小毛收拾房间，将石床，石桌等简陋家具安置妥当。


    正忙活着，洞口把风的一只大力跌跌撞撞跑进来，嗷呜叫着：“大王，大王！门口……门口又来了一只妖怪！”


    白檀儿一愣，心下嘀咕：莫不是刺猬精又来了？


    她无奈地摇摇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洞口走去。


    然而，洞外站着的并非预想中满身尖刺的身影。


    那是一个身着月白云裳的少女，身形纤细，正怯生生地打量着这处新开辟的洞府。


    她通体气息纯净温润，与这山野妖氛格格不入，尤其那双眼睛，红宝石般，含着几分惊惶与不安，却在看到白檀儿的一瞬间，骤然亮起，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


    “檀儿姐姐！”那少女惊呼一声，声音软糯，带着哭腔，朝着白檀儿飞奔而来，一头扎进她怀里。


    白檀儿被撞得微微一晃，待看清怀中少女的面容，更是大吃一惊：“玉兔？怎……怎么是你？你怎会在此处？”


    这分明是广寒宫中，常随嫦娥仙子身侧，那只捣药的小玉兔！她虽是精怪，却是正经的仙籍，天庭仙娥，怎会无端出现在这荒山野岭？


    白檀儿心中疑窦丛生。她自己被赶下天庭，是因哪吒之事牵连，无依无靠。可玉兔不同，她有嫦娥仙子庇护，嫦娥仙子地位尊崇，谁又能轻易动她身边的人？


    她连忙将玉兔带回洞府，挥退了好奇围观的小狼妖，拉着她在新安置的石凳上坐下。


    “慢慢说，别急，发生何事了？”白檀儿轻声安抚。


    玉兔捧着茶杯，眼圈红得越发厉害，抽噎了半晌，才断断续续道出原委。


    玉兔哭着说：“观世音菩萨为了宣扬佛法特命金蝉子转世的唐僧，自东土大唐前往西天雷音寺求取真经。带回东土大唐进行传播取经，需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方能功德圆满。”


    “菩萨……菩萨法旨下达天庭，需各方精诚配合，凑足这八十一难之数……”


    “天帝旨意，让广寒宫出一只玉兔，我姊妹甚多，嫦娥仙子觉得手心手背都是肉，于是乎抽签决定我便不幸的抽中了，所以才从天庭离开下界为妖。”


    话至此，玉兔已是泣不成声：“我从小就出生在广寒宫，根本没有下过凡间，让我……让我下界来，在那天竺国境外等着，待取经人到来，便……便设法招那唐僧为驸马，阻他西行……”


    白檀儿听得目瞪口呆。她没想到，那西方取经之事，竟连远在广寒宫的玉兔都被牵扯进来。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吓得瑟瑟发抖的小玉兔，哪里有一点要招亲的妖精模样？分明还是个不谙世事，骤然被推上命运舞台的小仙娥。


    “所以……你不敢直接去天竺国，先来了我这里？”白檀儿心下已然明了，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怜惜。她们都是身不由己，被卷入宏大棋局中的小小棋子。


    玉兔用力点头，泪眼汪汪地看着白檀儿：“我……我害怕。听说下界的妖怪都很可怕，那取经人还有个徒弟是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孙悟空……我不知该去何处，想起檀儿姐姐你似乎也在下界，就……就循着微弱的气息一路找来了。姐姐，我能……我能先在你这儿住些时日吗？”


    她握住玉兔冰凉的手，柔声道：“自然可以。你若不嫌弃我这洞府简陋，便安心住下。那取经人也不知何时才到，我们……走一步看一步便是。”


    她心中暗叹，自己这“山大王”做得，洞府还没收拾利索，先收留了一位奉命下凡为妖的玉兔精。这日子，当真是越发离奇了。


    玉兔精听得白檀儿愿意收留自己，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眸里瞬间蓄满了水光，竟是“哇”地一声，不管不顾地扑进白檀儿怀里，紧紧抱着她的腰身，痛哭失声。


    “呜呜呜……檀儿姐姐……你真好……我……我还以为要流落荒山，被大妖怪吃掉了……”她哭得真情实感，眼泪迅速浸湿了白檀儿肩头的衣衫，身体还因后怕而微微发抖。


    白檀儿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汹涌情绪弄得一怔，随即心下软成一片，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受惊的小兽般柔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我这儿虽简陋，总还能遮风避雨，不怕不怕。”


    是夜，白檀儿将新铺好的石床让给了玉兔，自己则在旁另铺了一层干草。


    两人并排躺着，


    沉默良久，玉兔翻了个身，面朝白檀儿，犹豫了半晌，才小声开口，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愧疚：“檀儿姐姐……其实……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坦白……”


    “嗯？什么事？”白檀儿侧过头，借着微光看她。


    玉声音更小了，几乎细若蚊蚋：“就是……就是之前天庭里，流传的那些关于你和三太子的话本子……其实……其实大多都是我写的……”


    “什么！”白檀儿惊得差点坐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羞愧、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兽皮里的小兔子，“那些……那些乱七八糟的《冷面真君与他的小灵宠》、《莲心暗许》……都是你写的？”


    她可是对那些话本记忆犹新，内容之大胆，情节之旖旎，让她每次不小心听到仙娥们议论都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玉兔把脸半埋进软草里，只：“是……是我……檀儿姐姐……”


    白檀儿扶额，只觉得一阵无力感袭来，哭笑不得：“你……你为何要写那？”


    她实在想不通，这广寒宫的小玉兔，平日里看着乖巧安静，怎会有如此……丰富的想象力。


    提到这个，玉兔带着点不好意思的兴奋：“因为……因为真的很无聊嘛！广寒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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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日清冷，除了捣药还是捣药，仙子虽好，却也不常言语。日子久了，未免乏味。”


    她微微撑起身子，继续道：“直到那次，我偶然看到三太子带你上天庭。姐姐你不知道，三太子那般清冷矜贵、生人勿近的人物，身边竟会带着一只小……呃，是你，还那般不同寻常。我就觉得……觉得你们站在一起，格外好看，格外相配！”


    玉兔越说越有点沉浸其中，手比划着：“然后……然后我就忍不住在脑子里想了好多故事……想着三太子那般冷硬的人，会如何对待在意的人，想着姐姐你这般温柔又勇敢，会如何一点点靠近他……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写了下来……谁知道……谁知道大家那么爱看，就……就传开了……”


    她声音又低了下去，带着懊恼：“而且……而且之前我跟沉香也聊过许多……”


    “沉香？”白檀儿捕捉到这个熟悉的名字。


    “嗯！”玉兔点头，“他有时会来广寒宫找仙子问些事情，也会跟我聊几句。他听说那些话本后，非但没觉得奇怪，反而还跟我讨论起来，说他舅舅杨戬私下提过，觉得哪吒对你确实不同寻常，说哪吒从来对谁都不假辞色，却会容忍你在他身边打转，还会因为你的事情亲自去找杨戬……”


    白檀儿听完这一长串剖白，再次无力扶额。她总算弄明白了那离谱谣言的源头是怎么回事了。一个是被关在广寒宫太久闷得发慌只能靠幻想排遣的小玉兔，一个是心思赤诚看事情直来直去情商低的沉香……这两人凑在一起脑补出的剧情，难怪会偏离事实十万八千里，还能说得如此言之凿凿！


    她叹了口气，耐心地解释道：“玉兔，你听我说。三太子和我并非是你们所想象的那般。”


    白檀儿说着，语气虽平静，眼底却难免掠过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落。那些被刻意压下的的记忆，又悄然浮上心头。


    玉兔精仔细看着她的神色忽然间变得黯然，她蹭过去一点，拉住白檀儿的手，语气轻快却带着真诚道：“唔……原来是这样。不过没关系！姐姐，你生得这般貌美如花，性子又好，不知将来有多少英雄豪杰、仙君妖王要为你折腰呢！才不差一个哪吒！”


    她这话说得天真又笃定。


    白檀儿被玉兔精的话逗笑了，心中那点阴霾也被冲散不少，脸上恢复了笑容。


    她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玉兔精光洁的额头，笑嗔道：“你呀，真是人小鬼大，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浑话？还仙君妖王……我看你是话本子写多了，满脑子都是这些。”


    玉兔精捂着被戳的额头，嘿嘿傻笑，顺势抱住白檀儿的胳膊撒娇：“我才没有胡说，姐姐就是好看！比月宫里的桂花还好看！以后我要是再写话本，还要把姐姐当女主角。”


    “还敢写！”白檀儿作势要捏她的脸。


    “不敢了不敢了！”玉兔精笑着躲闪，两人顿时闹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