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楠对任北的念想貌似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牢固，明明才走不到半个月，莫楠就不常想起他了。


    莫楠最近迷上了数学，算题的时候她可以全神贯注，不被莫名其妙的情绪困扰，等提算出来的那一刻，她能得到一种成就感。


    这种成就感能让她短暂地获得喜悦与兴奋。


    莫楠对这种感觉上瘾了，因此开启了狂刷题模式。


    因为这点转变，她变得不爱出门，除了必要的吃饭和上厕所，她能在座位上坐一天。


    好处是她理科成绩肉眼可见地往上在涨，这种进步被杨牧年发现，时不时就找她到办公室谈话，让她保持住这股冲劲，就能考上好大学。


    他的话让莫楠有了盼头，感觉离自己想成为的人又近了一步。


    坏处是……


    算完题脑子一放松就感觉到全身骨头散架式的累。


    莫楠算出答案，带着满心的举动准备把数字写上。


    写满数字的草稿本上突然弹出一个塑料袋子。


    看着袋子上写着的黄桃面包，她心跳了跳，立刻抬头，看到站在旁边的是简寻阳和季冬后，心中的期待落空，眼目跟着暗了下去。


    此刻她才承认，她对任北的念想还挺深刻的，任何的蛛丝马迹都能引起她的期待与注意，但最后都落了空。


    即使知道结果早已注定，但总是控制不住燃起希望。


    “吃点。”季冬说：“别饿死了。”


    “冬子还是关心你的”，简寻阳面带笑容：“刚刚听希希说你晚上没吃饭，马上就给你送温暖来了。”


    莫楠瞅了眼桌上的面包，确实饿了的她也没客气，抬手就要去拿。


    刚要触碰到，简寻阳的声音又冒了出来。


    “其实最开始我就不看好你们。”


    莫楠撕开面包咬了口：“马后炮。”


    “别这样啊楠楠，”简寻阳说：“曾经那个威风凛凛只知道行侠仗义的楠大侠去哪了？”


    “凉透了。”


    面包有点干，莫楠开始翻抽屉里的水杯，拿出来一看，没水了，想要去接，可面前的两个大高个像一堵墙一样挡着自己的去路。


    简寻阳面色笑意不减，对着季冬挑了挑眉：“其实我一直觉得你跟冬子挺搭的，我是真没想到你能和任北走到一块。”


    莫楠：“……”


    “去你大爷的！”季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着给了他几掌：“你脑子没事吧。”


    莫楠对他能说出这话感到匪夷所思，受不了了拿着水杯避开两人。


    “楠楠？”简寻阳喊住他：“上哪儿去？”


    莫楠步子没停：“去死。”


    “不是凉透了吗？”


    “去撒骨灰。”


    同样受不了他的季冬也想跑：“带上我。”


    简寻阳啧啧两声：“看看你们这坚不可摧的感情，死都要死一块。”


    “……”季冬白眼翻了几轮：“你怎么不去死一死？”


    “人楠楠不带我啊。”简寻阳摊了下手。


    “我带你，”季冬扯着他就往外拽：“你现在就从楼上跳下去。”


    “别，别别别，我一会要送希希回家。”


    听到这话季冬松了手：“那你还不快走，别让希希等太久”。


    “那冬子，”简寻阳边说话边悄无声息把他口袋里的钥匙捞走：“我把你车骑走了啊。”


    反应过来的季冬一惊：“滚蛋。”


    “得嘞，我带着车滚了。”


    简寻阳说完就跑了。


    莫楠在二楼接着水都能听到三楼季冬骂骂咧咧的声音。


    魔音传耳啊。


    莫楠拿的是玻璃杯，不隔热，她没敢装太满，只装了一半就开始拧盖子。


    面前的光线突然被遮挡，莫楠先睁了眼，看到是程松舟她才抬了头。


    他笑着看向自己，笑起来时温和如春风。


    莫楠很少见因为笑起来好看而引人眼目的人。


    印象里就只有任北和他。


    但任北很少笑，而程松舟好像无时无刻都在笑。


    “我听我姐说你晚上没吃饭，”他瞧见了莫楠手上吃一半的面包，也听到了不远处季冬的狂吼声，手上提着的零食带往回缩了点：“想给你送点吃的。”


    “谢谢，”莫楠举了一下手里的面包：“我吃着呢。”


    他笑了下：“我早该想到的，你人这么好，身边肯定不缺关心你的人。”


    莫楠：“你对我可能有种过度的滤镜。”


    程松舟笑意未减：“站在朋友的角度想关心你一下，注意劳逸结合。”


    他说着就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


    莫楠没有接，也不好接。


    程松舟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不慌不忙说：“真的只是站在朋友的角度，像我姐一样的朋友，你不要有压力。”


    莫楠没全接，只是从里面拿了瓶牛奶：“谢谢，这个就够了。”


    程松舟没有强求，有些无奈，但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回家路上小心。”


    “你也注意安全。


    莫楠回教室的时候里面就只剩下了季冬。


    以往热闹的教室突然空了下来，随便出点声都带着回音。


    “你还专门去买了瓶牛奶？”季冬认同道：“就该这样，化悲愤为食欲。”


    莫楠走回座位开始收拾书包：“不要说得你很有经验一样。”


    “怎么着哥也是失恋过的人，怎么就没经验了。”


    他这话里莫名带着点过来人的骄傲。


    莫楠有些想笑：“请问您恋过吗？”


    被扎到痛处的季冬瞬间炸毛：“你少阴阳怪气啊，我是来安慰你的，再说，暗恋怎么不算恋了？别搞歧视。”


    “行，”觉得有被小小安慰到的莫楠点了头：“你的也算，谢谢你日理万机也要抽空来安慰我。”


    季冬脑袋一仰：“看你这么有眼光的份上，今天哥送你回去。


    “我没事”，莫楠背上书包：“你不用送我。”


    他已经连着送自己回家好几天了。


    “我知道。”


    莫楠：“不用你送。


    季冬：“真的？”


    “真的不用你送。”


    “我是问，”季冬看向她：“你真的没事吗？”


    莫楠顿了一瞬：“我是这么觉得的。”


    季冬看着她的表情变化：“可你最近很不对劲。”


    莫楠想了想，看到了桌上还没收起，写满笔记的草稿，她好似找到了最合理的理由，说：“累的。”


    季冬顺着她的话道：“还是送你吧，你别累得倒地上了。”


    莫楠知道劝不动他了，只有任由他：“行，随你高兴。”


    不管过多久，莫楠总是断断续续听到任北的消息。


    倒不是从季冬口中，他总会考虑着自己的情绪，有意不在自己面前提起任北。


    但他是个嘴巴管不住话的人，时不时会跟简寻阳和程今希提起。


    程今希什么话都爱跟她讲，东一句西一句，这么一拼凑，一条完整的时间线就出来了。


    比如她知道前段时间任北在这次期末考考得差强人意，他妈给他请了一对一家教。


    再比如最近他又发愤图强，成绩得到了提升，但她妈还觉得力度不够在到处给他收罗卷子。


    莫楠只听，从没搭过话。


    明明身边没有任北，但处处是任北。


    她本可以杜绝这种情况，但她选择沉默，她也不想彻底失去他的消息。


    今天程今希说任北偷偷去把上次他妈砸的相机修好了，被他妈发现后闹了场自杀，威胁他再也不碰相机。


    莫楠大脑被电了一下，顿笔，抬头看着她：“什么时候的事？”


    “上周，”见她终于有反应了，程今希立马来了精神，仔细回想：“上周六吧。”


    “上周六？”


    莫楠敛目。


    上周六晚上她接到了一通陌生号码，接通半天也没人说话，但也不挂。


    莫楠鬼使神差地冲着电话里喊了声任北。


    他把电话挂了。


    此刻，莫楠无比确定那通电话就是任北打来的。


    莫楠藏着心思回了家，看着手机上的号码，大拇指悬在空中半天也没能拨通回去。


    门被利器敲击几声冒出闷响，莫楠思路被打断，开门看到拿着把玩具枪在自己房间墙上乱敲的莫吉她就有些窝火。


    沉着声：“走远点。”


    莫吉回头瞪了她一眼，要换了以前，他早跟自己闹起来，然后去告状，可能是自己最近神经太紧绷，看着怨气缠身，凶神恶煞，他不怎么敢惹自己，看着自己就躲，背后还喊她冤魂老巫婆。


    这次也只是瞪了一眼就跑了。


    耳边清静了，心静不了。


    她看不进书，也拿不起手机。


    倒在床上，余光扫到了花花绿绿的袋子。


    那是她给北瓜买的狗粮。


    小家伙从小吃饭，不怎么爱吃狗粮，也就偶尔动两口尝个味，所以莫楠买都不会买太大包。


    这么窝着也是窝着，莫楠起身提起狗粮，想给季冬送过去，也当松口气。


    仔细想想，上次给北瓜看病的钱还是问任北借的，她都没还。


    莫楠仰头想松一下脖子，却被刺目的阳光照得眼前一黑，低了头。


    这么欠着别人的感觉还真不好受。


    莫楠大脑放空地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北街。


    想退回去，又想起北瓜该驱虫了顺便去宠物医院买点驱虫药。


    可到了的时候，一条街望去，她怎么也没找到医院的招牌。


    莫楠站在一家杂货铺前，盯着门口挂着的锁链陷入了沉思。


    难道真的像简寻阳说的，自己最近太封闭了，脑子不正常，走个路都走错了？


    莫楠狐疑地望了望四周，确定没错后，一个念头钻入脑中。


    心像被电了一下，传出灼烧感。


    “你要买什么？”


    见她在门口站半天了，老板终于忍不住出来问。


    意识到自己挡着人家做生意了，莫楠往旁边移了点，回神问：“老板，这以前不是家宠物医院吗？”


    老板听到这话恍然：“害，这家店上个月就盘给我了，也不知道那小姑娘怎么想的，跑到这地方来开宠物医院，有几家愿意给狗啊猫啊花钱的，这怎么能开得下去……”


    莫楠瞬间被抽了力，她偏了点头透过老板，看到店里墙上的指路牌还没摘，长方形的木头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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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了只Q版狗头，上面写着“狗狗家长走这边”。


    莫楠通过这点点痕迹才真的确定宠物店真实存在过。


    莫楠跟老板道了声谢后才转身离开。


    到了季冬家，发现程今希也在这。


    “我来给北瓜送衣服，”程今希举着手上小巧的衣服，满脸自豪：“我自己在网上学着做的。”


    季冬摸着地上翻了肚皮的狗：“她想热死北瓜。”


    “是心意”。程今希强调说。


    “好，北瓜，”季冬说：“快谢谢你希姐的心意。”


    北瓜没听懂他的话，只是打了个喷嚏，摇着头。


    莫楠看着它玩闹的样子笑了笑，想到关闭的宠物医院她又不免心情低落，蹲下身勾了勾它的下巴，北瓜也仰着头，配合她的动作：“街上唯一一家宠物医院都关门了，你以后生病了怎么办？”


    “不是有你嘛，”季冬说：“你不是励志要考个好的宠物专业的学校，将来当个医术精湛的宠物医生吗？”


    “我吗？”莫楠有些怀疑：“我行吗？”


    听到这话的程今希和季冬同时一愣，抬头对视两眼。


    季冬扯了下嘴角：“你也变得畏首畏尾起来了？这不像你啊。”


    程今希抱住她：“楠楠你可是很棒的。”


    莫楠只是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两人是来送东西的，都没在季冬家呆太久就准备起身走了。


    莫楠从进门开始就有意识将目光放在北瓜身上，刻意不去看最里面那扇门，可出门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瞄了两眼。


    跟记忆里一样，那扇房门依旧紧闭，跟记忆里不一样的是，那紧闭的门里再也出不来满是不耐烦气息的任北。


    最近这段时间正是桃花开的时间段。


    季冬家面前一条路拉直，两边都种了一排桃树，风一吹粉色的花瓣散落，像是在下一场桃花雨。


    花瓣落在地上堆积出厚度，踩上去软绵绵的。


    “楠楠，”　程今希紧紧靠着她：“你心情是不是很不好？”


    莫楠耸了下肩：“挺好的。”


    程今希盯着她猜：“你是不是在想任北？”


    莫楠淡定地摇了摇头。


    程今希：“楠楠，别不开心了。”


    莫楠抬了点嘴角：“没有不开心。”


    程今希停住脚，看着还在往前走的莫楠，看着她无精打采的背影。


    她微微蹙眉，弯腰，双手捧起一手的花瓣，高喊一声：“莫楠！”


    喊完不等她多反应，立马跑过去把花往她身上砸。


    莫楠被花砸了满身，一头雾水地转头：“希希，你干什么？”


    程今希没有多话，又捧了把花砸她。


    “干什么？”


    莫楠没躲过，又被砸了。


    花瓣打在身上的力度并不疼，擦过脸颊有些微痒。


    数量太多，挡住视线让人移步困难。


    眼看着她又要弯腰，莫楠心头一惊。


    莫楠也学着她的样子抓起两把花瓣扔向她。


    程今希不甘示弱接着弯腰，莫楠也不认输，继续弯腰。


    随着漫天花瓣的散落，莫楠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通畅。


    两人抓着花瓣，在粉色也花雨中你追我赶，畅快地笑着，无拘无束地疯跑着。


    跑累了，程今希就揽着她唱歌：“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往前走，莫回头……”


    她唱了许久，唱来唱去就这两句。


    莫楠听不下去了，出声道：“希希，别唱了。”


    “怎么了？”程今希问。


    “你唱歌跑调。”


    “真的吗？”程今希有些惊讶：“可寻阳说我唱歌很好听的。”


    莫楠笑道：“那是因为他喜欢你。”


    “你不喜欢我？”


    “喜欢。”


    “那就好了，”程今希习惯性抱了她一下，又松开：“我感觉你最近很低迷，很不自信。”


    莫楠知道她说的是刚刚在季冬家自己的回答。


    说真的，她也有些意外自己会脱口而出那么一句丧气话。


    “没有不自信，小小的自我怀疑了一下，我也觉得我一定行。”


    “就是啊，像我，”她从口袋里抓出一把花撒在空中：“唱歌跑调怎么了，我喜欢唱，我就要唱。”


    “嗯，”莫楠说：“不管会不会成功，我就要学，就要努力，因为现在的我想。”


    程今希看着她的模样满意点头：“就是要这样。”


    莫楠回到家的时候天上没了太阳，天空万里无云，湛蓝一片。


    她开了窗想让晚风吹进来给房间散点热。


    刚开窗，桌上的手机响了，她瞥了眼。


    手机屏幕上是一串熟悉的号码。


    她犹豫了会，点开接听。


    “喂？”


    那边很安静，没有一丝声音。


    即使已经确定了身份但依旧不敢果断喊出名字只有自顾自问：“你不高兴吗？是不是心情不好？遇到事情了吗？很难受吧。”


    她有些无奈


    “为什么你总是不说话？”


    “任北。”


    名字一出，那边不出所料挂了。


    莫楠叹了口气，收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