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从今往后你只为自己活
作品:《泥中的青春》 当天晚上,“黄毛”果然又带着他那轰鸣的车队来了
窗外传来熟悉的摩托车引擎咆哮,熟悉的告白声浪再次响起。唯一不同的是,“黄毛”今晚手中捧着的鲜花,换成了一束洁白的大波斯菊。
叶欢欢依旧倚在窗口,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一脸戏谑地欣赏着自己一手导演的这场“大戏”。
宿舍床铺上,今晚同样被吵醒的高盛楠,正冷冷地睨着窗边的叶欢欢,脸上仿佛凝结着一层寒霜。
“今晚你别想动我一根手指头!”叶欢欢突然转过头,直视高盛楠,眸中闪烁着挑衅,“我想明白了,我是拿你没办法,可老姚能拿夏林开刀啊!”她刻意顿了顿,加重了语气,“那个夏林,就是你的软肋!所以,咱俩最好井水不犯河水,否则,闹下去也只能是两败俱伤,谁也别想好过!”
出乎叶欢欢意料的是,高盛楠既没有爆发出她期待的愤怒,也没有屈辱地隐忍下去,而是十分反常地“咯咯咯”轻笑了起来。
这诡异的笑声让叶欢欢眼中的挑衅消失,下意识地换成了满眼的狐疑与警惕。
“你……你笑什么?”她忍不住问道。
高盛楠缓缓收起那令人不适的轻笑,嘴角扬起一抹诡秘的弧度,“我笑什么?”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想要睡个好觉而已,何须我亲自动手。”
楼下,“黄毛”那声嘶力竭的告白还在持续回荡。
“叶欢欢,我爱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他的喊声一遍遍响起。
今晚的告白仪式,比昨晚多了几分“心意”。每当“黄毛”喊出一句表白,他车队里的其他人就会立刻顺着他的话头,七嘴八舌地帮腔起哄:“嫂子,你就答应浩哥吧!”
教师宿舍那边,仍旧传来老师们阵阵的呵斥和嫌恶的议论声。“有伤风化”、“工读学校学生没救了”之类的说辞,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而女生寝室楼里,羡慕的尖叫和兴奋的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比昨天还要响亮喧闹。
唯独男生寝室楼,从始至终一片漆黑沉寂,没有一盏灯亮起,更听不到昨晚的加油打气声。
就在“黄毛”第九次喊出“我爱你”的瞬间,男生寝室楼二层的某个窗口,突然传出一声尖利刺耳的口哨。
这哨音如同信号,刹那间,整栋男生寝室楼的窗户齐刷刷被猛地推开。紧接着,数以百计的水气球,冰雹般密密麻麻地朝着楼下车队飞砸而去。
“哎呦——!”
“我靠!”
“他妈的谁干的?”
“……”
楼下顿时响起一片混乱的惊叫和怒骂。
摩托车队的队员们狼狈地左躲右闪,但根本无济于事,铺天盖地砸下来的水气球实在太多了。仅仅几分钟,所有队员从头到脚都湿了个透,活脱一群落汤鸡。
突然,其中一个队员似乎察觉到了异样。他猛地低下头,在自己那件早已湿透的衣服上使劲嗅了嗅。
“卧槽!这水里怎么还有尿啊?好骚!”
这声嚎叫刚落,男生宿舍207的窗口就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一个顽皮又响亮的声音紧跟着传了出来,“怎么样,你爷爷的童子尿,香不香?”
熟悉这声音的人立刻就能听出来,这带着戏谑的喊话,正是出自鞍沈工读“大棍儿”王一鸣。也只有他,才有这样的本事和号召力,能把全校男生拧成一股绳,发动这场声势浩大的水气球大战。
最终,“黄毛”浩哥只能带着他那支狼狈不堪的摩托车车队,灰溜溜地逃走了。
就在他们仓皇逃离之际,男生宿舍楼二层再次炸响一声尖利的口哨。
紧接着,鞍沈工读整栋男生寝室楼的窗户里,爆发出整齐划一、雷霆般的怒吼,“小逼崽子,明天你再来,还干你!”
这吼声汇聚成一股磅礴的气势,声震四野。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追求者屁滚尿流地逃窜,只留下那束沾满泥浆的大波斯菊孤零零躺在地上,叶欢欢胸中的怒火瞬间翻腾起来。
她猛地扭过头,凶狠的目光直刺向床铺上正翘着二郎腿、一副优哉游哉模样的高盛楠,眼中满是憎恨,“今晚这场水气球袭击,是不是你搞的鬼?”
闻言,高盛楠不紧不慢地从被窝里摸出两个水气球,答非所问,“你还睡不睡?要是不睡……”她掂了掂手中的水球,语气带着一丝危险的戏谑,“我就好心帮你凉快凉快?听说这玩意儿砸身上挺疼,但却留不下什么痕迹。就算你跑去跟你主子告状,也拿不出半点证据。我看他还怎么替你出头,来敲我的‘软肋’?”
叶欢欢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腮帮子不受控制地鼓了起来,活像一只随时要炸开的河豚。
见叶欢欢僵在原地,用恨毒了的眼神死死瞪着自己,高盛楠嘴角一勾,手臂一扬,两个水气球便“嗖”地朝她飞了过去。
叶欢欢瞳孔猛地放大,下意识侧身闪开,那两个水球在她的脚边炸开。
“你瞅啥?”高盛楠质问道,同时,手又伸进被窝,像变戏法似的,再次摸出来两个圆滚滚的水气球。
叶欢欢气得牙根直痒痒,可一瞥见高盛楠手里那晃悠着的两个水气球,她还是动作麻利地、乖乖爬回了自己的床铺。
她就是个神经病,我犯不着跟个病人较劲!哪个正常人会在被窝里藏水气球?纯纯脑瓜有泡!
叶欢欢在心里这样拼命安慰着自己,试图压下那股翻腾的怒火。可这自我开解压根没用,那股憋屈和愤怒,像小虫子似的啃噬着她,硬是折磨她到凌晨三点半,才让她勉强昏昏沉沉地睡去。
深夜表白事件的风波并未平息。当七班的学生们得知夏林老师因此被扣光了整月的奖金和津贴后,全班上下都对叶欢欢生出了一股强烈的厌恶感。
班里的两大“巨头”——高盛楠和王一鸣,更是带头开始孤立她。
夏林知晓了这件事,立刻找到高盛楠和王一鸣,把两人狠狠臭骂了一顿,严厉警告他们不许再搞事情。
紧接着,她又转身去安抚被孤立的叶欢欢,耐心地给她做思想工作,鼓励她尝试着融入七班这个集体。没成想,叶欢欢非但不领情,反而劈头盖脸地骂夏林排外欺生,指责她和高盛楠、王一鸣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在以后的日子里,高盛楠和王一鸣虽然不再带头孤立叶欢欢,可班里其他同学和她之间依然是矛盾不断,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自从叶欢欢加入高一七班后,班里原先那和谐美好的氛围,算是一去不复返了。
老姚这次的手段,真的很成功。他给夏林找来的叶欢欢这个“茬子”,的确够硬、够棘手。
周末放假,夏林和高盛楠、赵雨萌、王一鸣、王雯雯、陈希五小只约好了一起去踏青郊游。
夏林收拾妥当,刚走出宿舍门,就和焦急跑来的赵雨萌、王雯雯撞了个满怀。
看着两个气喘吁吁、脑门上挂着汗珠的小家伙,夏林一边温柔地用手帮她们擦去额头上的汗水,一边没好气地抱怨道:“是不是高盛楠、王一鸣让你俩来催我的?就他俩一天天的最爱着急,整天弄得跟火烧屁股似的!”
赵雨萌听了,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脸上写满了焦急,却一时说不出话。
见雨萌姐急得话都说不出来,年纪虽小却格外机灵的王雯雯连忙开口:“老妈,不好了!刚才有人在学校门口,把你们班的一个女同学给掳走了!盛楠姐、我哥,还有小希哥,已经打车追过去了!他们让我和雨萌姐过来找你求救!”
一听这话,夏林脸上的悠闲神色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急切地追问,“谁?谁被掳走了?”
“叶欢欢!”赵雨萌赶紧补充道。
夏林猛地转身,飞快地从包里掏出钥匙,利落地重新打开宿舍门,然后一把将身旁的赵雨萌和王雯雯推了进去。
“妈,你干嘛呀?”赵雨萌被推得一脸懵,不解地问道。
“老妈,我也要跟你一起去!”相比于还有些发懵的赵雨萌,王雯雯瞬间就get到了夏林的用意。
“去什么去!这不是闹着玩的!”夏林语气严厉,“现在情况非常危险!你们俩去了不但帮不上忙,还可能裹乱!听话,乖乖在屋里待着,哪儿也不准去,等我们回来!”
说完,根本不等两个小家伙再开口争辩,夏林“砰”地一声迅速带上门,随即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着学校大门口的方向狂奔而去。
另一边,学校停车场。
一身男大打扮的张景辰停好了车,开门、下车。
他手里漫不经心地转着车钥匙,心里琢磨着,待会儿要怎样“偶遇”夏林,然后顺理成章地蹭着和她们一起去郊游踏春。
一周前,张景辰以“每星期一张达美乐12寸披萨”为条件,成功收买了“五小只”团队中的王一鸣,将其策反,安插成了自己的内应。
就在昨天,王一鸣偷偷溜到教导处,把夏林今天要带“五小只”去踏春的计划,一股脑儿全告诉给了张景辰。
于是乎,张景辰今天一大清早就爬了起来,好一番精心收拾打扮,盘算着借场“偶遇”,跟夏林开启一次春日约会。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五个如影随形的“电灯泡”。
他甚至还和王一鸣商量过,能不能想办法甩掉这五个小尾巴,为此他愿意多付出一顿至三顿西塔老太太烤肉作为酬劳。很可惜,被王一鸣无情地否决了。
“能约上会就不错了!你没看那个叫贺兆川的骚包,想见老夏一面都难比登天么?多少是多啊?还要什么自行车?”
好吧,张景辰想了想,王一鸣这话说得也在理。只要能成功约上会就是胜利,不要在意那么多的细节了。
心里这样自我安慰着,张景辰低着头,慢悠悠地横穿操场,朝着教师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忽然,他感觉身边一道白影“嗖”地穿了过去。
张景辰猛地顿住脚步,扭头定睛去看——前方那个步履如飞、速度快得十五米恨不得就踩俩脚印的背影,不是夏林是谁。
“夏老师!”
眼看夏林就要跑远,张景辰心中一急,连忙高声喊道。
夏林被这突如其来的呼喊惊得猛地停住脚步,身子一晃,险些摔倒。
她循声回头,目光扫过张景辰手中的奔驰车钥匙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哎呀,你今天穿得这么鲜亮,我都没认出来是你!”夏林一边说着,一边快步朝张景辰跑了过去。
张景辰脑子飞快地转着,思索着怎么开口要跟她一起去踏青。没想到,夏林跑到他身边,一把拉起他的胳膊,拽着他就往停车场的方向跑。
“借你车用一下,行不行?”
胳膊被夏林拉住的瞬间,张景辰的皮肤“唰”地一下,从脖子根开始泛红,迅速蔓延到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朵尖。这幸福来得太过突然,他一时晕乎乎的,有点找不着北。
“可以!可以!”张景辰连连点头,好似小鸡啄米,晕晕乎乎地就被夏林拉着跑了起来。等他稍微回过神,意识重新清晰时,发现自己已经坐在了自己那辆奔驰车的副驾驶座位上。
张景辰扭过头,目光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夏林。
夏林心里直犯嘀咕,平时的张景辰见到自己是有点反常,可也从来没像今天这么不正常过。他瞪俩大眼珠子,瞅啥呢?
“张主任,你看啥呢?快系安全带啊!”
夏林这一提醒,张景辰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应着:“哦,哦!”而后手忙脚乱地去拉安全带。
然而,他刚把安全带的一头插进卡扣里,紧接着,一股强大的推背感猛地从后背袭来。不等他反应,他那辆奔驰E300已经像离弦的箭一样,从停车场里疾驰而出。
宽阔的马路上,黑色的奔驰E300如同一道魅影,接连不断地超越着前方的车辆。夏林紧盯着微信里高盛楠发来的实时定位,一路风驰电掣。
副驾驶座上,张景辰用眼角的余光感受着两侧的景物飞速倒退。他死死地攥着胸前的安全带,脸色早已是一片惨白。到了此刻,他终于明白过来,夏林借他的车,根本不是什么踏春,而是赶着去救人。
张景辰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从前的一段记忆。
那时,赵雨萌的前男友从MIU CLUB带走神志不清的赵雨萌。他开着这辆车,载着夏林一路尾随。
起初,他跟得非常紧。夏林忍不住吐槽,“车头都快吻上人家车屁股了!你能不能稍微拉开点距离?”
然而,还没等他及时调整,前面那辆宝马已经察觉到了异常。对方猛地一踩油门,宝马车骤然加速,眨眼就把他的奔驰远远甩在了后面。
夏林在副驾上急得差点弹起来,指着前方那几乎要消失的车尾灯,声音都变了调,“追啊!快踩油门啊!刚才跟得那么死,现在磨叽什么呢!”
可残酷的现实是,他手忙脚乱地一通瞎操作,油门、刹车、换挡杆胡乱碰了一气。结果非但没追上,那辆宝马车反而离他们越来越远,眼看就要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听着身边夏林喋喋不休的指责,他火冒三丈,不满地回怼道:“你行,你来啊!”
夏林辩解,要不是出门着急忘了戴隐形眼镜,她肯定自己来,一准不会让那辆宝马在眼皮子底下溜走。
那时,他还以为夏林是在吹牛。可看看现在这飙车的情形,他终于理解了,夏林的确有埋怨他车技不好的底气。
“夏……夏老师,你、你还真会开车啊?”
夏林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之前追赵雨萌前男友那回,你以为我是在吹牛逼?”
张景辰尴尬地抿了抿嘴唇,赶紧转移话题:“那……你是跟谁学的开车?”
“当然是驾校的老师了!”夏林答得干脆。
“我也在驾校学的,怎么就没你开得这么好呢?”张景辰不解地追问。
夏林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我妈是开出租车供我上的大学。我假期一有空,就帮她跑车。她腰不好,不能成天坐着。”
张景辰本想找个话题聊聊天,打破车里的安静。没成想,问出了一个这么感伤的问题,反而把气氛弄得更压抑了。他不禁懊悔起来,与此同时,也识趣地闭上了嘴。头有点晕乎乎的,算了,不聊天就不聊天吧。
高盛楠实时定位显示的位置越来越偏僻,最终在郊区一片烂尾楼附近停了下来。
途中,张景辰在车内拨打了报警电话。
与上次解救赵雨萌的情况不同,这次得益于夏林精湛的车技,他们两人比警察更早一步抵达了现场。
为了避免惊动目标,夏林将车停在了距离烂尾楼大约百米远的地方。两人随即压低身体重心,在齐腰高的干草丛中奋力开辟出一条狭窄的通道,快步冲向烂尾楼。
两人一口气跑上六楼,成功与高盛楠、王一鸣、陈希三人会合。
就在此时,五人头顶上方猛地传来叶欢欢愤怒的叫骂,“臭傻逼,你放开我!”
此刻,她正被人牢牢地捆绑在一张椅子上,拼命挣扎扭动。然而,这些激烈的动作除了让粗糙的麻绳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又勒出几道刺目的红痕之外,完全是徒劳。
叶欢欢的对面,站着一个中年男人。他的身高最多一米七,剃着个炮子头,身材圆滚,脑袋也圆滚滚,“肥粗二胖”、“脑满肠肥”这类形容词用在他身上,再是贴切不过。他身上穿着一套灰色西装,内里却搭了件棕红色的Polo衫,领口处挂着根足有小拇指粗的金链子,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男人脚上蹬着一双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黑色鳄鱼皮皮鞋,可惜那优美的鞋型被他肥胖的脚丫撑得变了形,显得格外暴殄天物。
在这个男人身后,立着六个彪形大汉。晚春初夏的天气并不算热,但这六个男人却清一色穿着黑色的半袖T恤,二头肌虬劲鼓起,小臂上刺着龙、虎、“忍”字等纹身,更添几分狠厉之色,远远望去就能猜到是打手或保镖的角色。
男人嘴里叼着一根“华子”,烟雾缭绕,让他不由得微微眯起了眼睛。他一步三晃地走到叶欢欢跟前,伸出肥厚的手掌,一把掐住了叶欢欢小巧的下巴。
“欢欢,你是不是以为躲进工读学校,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呵呵……”男人轻笑着,眼中尽是逗弄猎物的戏谑,“我的手段多到你想不到,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黄老板能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乖乖听话,陪他玩上一阵子,等他的投资款一到账,我立马接你回来。到时候,我娶你。”
“呸!”叶欢欢一口唾沫狠狠啐在了男人脸上。
“赵德阳,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逼样!你叫赵德阳,不是杨洋,鬼他妈才想嫁给你!”
赵德阳那只肥厚的大手松开了叶欢欢的下巴,手背使劲抹掉脸上被啐的唾沫,接着却发出一阵低沉而压抑的闷笑。
“嫌我长得难看,是吧?”
问话的同时,他那肥胖的手掌已如闪电般挥出,带着风声重重地扇在了叶欢欢的脸颊上。
“当初你妈舔着个逼脸,非要把你送给我的时候,你怎么不嫌我丑呢?”
话音落地,躲在六楼的夏林、张景辰、高盛楠、王一鸣和陈希五人,顿时十目圆睁,面面相觑。彼此的眼神中,都映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
叶欢欢的脸被这一巴掌打偏到一旁,白皙的脸颊上赫然浮起五道通红的手指印,嘴角渗着点点血渍。她用舌尖抵了抵发麻的腮帮,随即冷冷嗤笑,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嫌啊,怎么不嫌!”她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见你第一面,我就觉得你像只癞蛤蟆!可笑的是,你这只癞蛤蟆没有半点自知之明,明明丑得发腻,还偏想着吃天鹅肉。头一回见我,就用那种油腻腻的眼神盯着我,还动手动脚……而我妈,那个钻钱眼里的娘们儿,竟然把我洗得干干净净,欢天喜地送到了你的嘴边!”
“天鹅?”赵德阳冷笑一声,语带讥讽,“你也真敢往自己脸上贴金!破鞋还差不多!谁知道在我之前,你陪过多少男人?”
“你血口喷人!”叶欢欢像是被刺痛般急了起来。
“血口喷人?好啊,那你告诉我,我跟你第一次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见红?”
刹那间,叶欢欢如同被扼住咽喉的鸡,声音戛然而止,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没话说了吧?装什么臭清高!叫你去陪黄老板是给你脸面,你以为黄总是什么人都能见的?”
“可他都已经六十多了!”
“有区别么?”赵德阳语带讥讽,“反正我、他,还有你之前那些男人,在你眼里不都是癞蛤蟆?一只癞蛤蟆是赶,两只也是放。叶欢欢,这就是你的命,你得认命!”
“命”这个字像根尖刺,扎得叶欢欢生疼。一股难以言说的悲哀猛地涌起,她眼眶一热,视线迅速被泪水模糊。
“命吗?”她低着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眼泪接连滚落,一滴又一滴,迅速在她牛仔裤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叶欢欢缓缓抬起头,望向赵德阳的目光,一点一点,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坚定。
“我偏不认!”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有力,“现在我进了工读学校,也是有人管的人了。今天五点前我不返校销假,学校就会报警。从今往后,你,我妈,谁都别想再摆布我的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