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金锁

作品:《旧念复燃[民国]

    秋礼奇怪地看了眼面前的人,越发觉得他的性格难以捉摸,明明刚才还像是在生气,跟个小炮仗似的,现在又变成只会发愣的呆鹅。


    她握紧手中的灯柄,看着被他占了大半的小路,微微颔首,“大少爷,借过一下。”


    “哦……”陈钰呆愣愣地往外面挪了一点,留出过路的位置。


    秋礼走过,身体重心放低,手中的花灯也跟着往下,照得路面更加清晰。


    陈钰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高大的影子几乎将她整个人拢住。


    “你跟着我做什么?”秋礼头也不回地问道。


    “我……”陈钰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跟着她,看到她往前走,他的身体就自发地跟了上去。可是,这种没有丝毫说服力的理由,他是绝对说不出口的。于是,他微仰着头,语气倨傲,“这条路又没写你的名字,我想走就走,什么叫做‘跟着你’?”


    赖皮劲儿倒是没改,秋礼腹诽。


    以前她不搭理他,他也是这样跟在她身后,不管她是冷脸赶他走,还是耐着性子讲道理,他依旧无动于衷,说着自己想说的话,做着自己的事,完全不管她的感受。


    出于过往的经验,秋礼没有搭理他,将全部心思放在找东西上。


    陈钰心里正别扭,本来没打算说话的,但是周围黑漆漆的,静悄悄的,偶尔传来一两声鸟叫,听得他的心惶惶不安。


    他张张嘴,想说点什么打破这种沉闷的寂静,但是,只要一想到前面的人是秋礼,他就觉得不舒坦,自己先主动开口,岂不是在示弱?


    他可是很有原则的!


    “嘎——嘎嘎——”


    黑暗中传来几声沙哑的叫声,那是独属于乌鸦的啼叫,悠远而凄清。


    陈钰浑身打了个激灵,忽然觉得原则这种东西,有时候变通一下,也是没关系的。毕竟,只有脑筋死板的人才会想着一成不变。


    “你一个女人,大晚上的,跑到这黑漆漆的园子里找东西,也不害怕吗?怎么不找个人陪着?”


    “……”


    “你如今也算得上主子,找东西这种小事,吩咐下去,自然会有人上赶着给你找,何必苦哈哈扒着野草翻?”


    “……”


    “是什么东西,就这么着急吗?不能等明天再找吗?”


    “……”


    刚开始,陈钰还觉得有些不自在,但是话匣子打开之后,仿佛回到了以前的日子,竟也不觉得别扭了,一个人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的话。


    秋礼忽然转过身,眉眼微微上挑,盯着他问:“你是在害怕吗?”


    陈钰面色一僵,嘴硬道:“怎……怎么可能?我能怕什么?”


    这种话,就算是,陈钰怎么能承认呢?


    “哦……”秋礼眉心微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很快重新转过去。


    陈钰松了口气,自觉得把人糊弄过去了,正沾沾自喜,前面的人猛地转过身。


    花灯离地面很近,只能照亮秋礼的下半张脸,她的上半张脸则沉没在夜色里,明与暗的界限在她的脸上变得模糊。


    她的脸上依旧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眼神忽然变得很惊恐,像是见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


    陈钰的心跳重重漏了一拍,一股凉意顺着脊梁往上直窜,他的声音都开始发僵,“怎……怎么了?”


    秋礼像是被吓傻了,哆哆嗦嗦地举起手,指着他的方向,“你……你后面……”


    她的声音因为吓怕而发颤,甚至带着点哭腔。


    陈钰原本不相信的,但是秋礼的反应完全不像是假的,于是,他的心里已经相信了七七八八。


    倒霉,倒霉,真倒霉!


    他在心里大声呼叫着,双唇却像是被浆糊粘住,发不出声音。


    一缕微风拂过耳畔,凉凉的,又像是带着轻微的叹息。这点风,在平时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但是对于此刻的陈钰而言,却像是在心里掀起了一场海啸,几乎要把他摧残过去。


    他瞪大着双眼,屏住呼吸,没有回头的勇气。至于离开这个地方,他也做不到,他的双腿像是在发软,一点力气也没有,又像是结结实实地扎根在脚下的土地里。


    秋礼原本是被他烦到不行,忽然起了捉弄他的心思,如今见陈钰双眼发直,头冒冷汗,哪里还敢再整他?


    她急步冲到陈钰面前,摇晃着他的身体,语气着急,“傻子,我吓你的,什么都没有。”


    秋礼见他依旧傻愣愣的,像是陷入魔怔了,怎么喊也醒不过来,心里又慌又怕。


    正急得不知道怎么办,秋礼灵光一闪,抬手就给了陈钰一巴掌,“陈钰,你醒醒。”


    陈钰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浑浑噩噩的头脑却因此清醒了不少,他眨了眨发涩的眼睛,一张着急担心的脸映入眼帘。


    是秋礼。


    陈钰心中顿时安定许多,那些如同潮水般向他涌过来的惊恐慢慢褪去。


    他的脸色逐渐恢复平和。


    回忆方才,秋礼仍心有余悸,“陈钰,你怎么样?没事了吧?”


    “……没有。”陈钰声音闷闷的,觉得自己简直丢人丢到家了,净出洋相。


    “咳……方才,是我多有冒犯。”


    陈钰:“......”


    他确实有点生气,“没关系”这几个字说不出口,可是什么也不说,又显得他很斤斤计较。


    最终,他气势汹汹地冷哼道:“刚才的事情,你最好烂在肚子里,不然,后果你是知道的......”


    秋礼点点头,这件事原本就是她的错,再加上她也没有传播别人隐私的癖好,因此,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说出去。


    陈钰稍稍安心,又哼了一声,恢复成傲娇金贵的大少爷模样,“走吧,继续找东西。”


    秋礼点点头,继续往前面走,没走两步,又转过身。


    陈钰见她转过身,以为她要故技重施,下意识后退两步,皱起眉头,不悦道,“秋礼,别闹了。”


    “不是……”秋礼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将手中的灯柄强行塞到陈钰手里,“我提得累了,你帮我提着。”


    灯很轻,拿在手上几乎没有什么重量。


    陈钰正想讥笑她,话还没来得及出口,秋礼转身继续朝前面走。


    明亮的光线在两人的空间晕开,陈钰看着身前的光晕,再看看比之前翻找更艰难的人,忽然明白了她的用意。


    他情绪复杂,握紧了手中长长的灯柄,安静地走到她身后,将灯往她身前的方向斜过去。


    秋礼诧异地看过来。


    陈钰缓缓别开脸,避开她的视线。


    *


    很快,两人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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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小半个园子。


    “你要不先仔细想想,万一不在花园呢?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也不是办法。”陈钰看着她无头苍蝇似的乱找一气,心里也有点着急。


    “大少爷先回去吧,我再找找。”迟迟找不到东西,秋礼也有些心浮气躁。


    “那不行,我怎么放心留你一个人在这里?”陈钰想也没想就否决她的提议,随后意识到这句话像是在关心她,连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现在天色这么黑,丢下女士单独在外,不是绅士的行为。”


    “嗯。”秋礼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继续认真观察着路面的情况。


    “找到了!”低着脑袋又找了一阵子,秋礼忽然发出一声轻快的呼声。


    陈钰看过去,只见她弯腰,从拐角的草坪里捡起什么东西。他凑上去,一把精致小巧的金锁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细细长长的锁链从中间断开。


    “应该是锁扣坏了,换根结实点的链子就可以了。”


    秋礼如释重负地点点头,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


    陈钰鲜少见她露出这样明显的表情,顿时有些新鲜,他瞄向她手心里的金锁,平平无奇,样式是老旧的如意心锁,不是年轻女孩喜欢的类型,正面刻着“长命百岁”几个小字,像是给小孩子准备的。


    他紧蹙双眉,看向她的小腹,目光带着审视,“这样式……像是小孩子戴的,你要送人吗?”


    秋礼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没听出他语气中的异样,好心情地回复:“不是,这个是我从小带到大的,对我很重要。”


    陈钰收回视线,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她进门都没几天,怎么可能就怀了?


    然而,这个念头一经产生,就像一颗种子生根发芽,迅速挤占他的大脑。


    秋礼还这么年轻,有孩子是早晚的事情。


    他再次看向她平坦的小腹,想象着几个月后可能会变得鼓鼓的样子……


    难以想象……


    陈钰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用力摇摇头,试图将这个荒唐的念头甩出去。


    秋礼没听见他搭话,疑惑地抬头,正好看见他纠结又滑稽地摇晃着脑袋。


    “你怎么了?”


    轻柔的嗓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好听极了。


    “没什么。”


    “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秋礼找到东西,心终于安定下来,打算回去休息,便从陈钰手里接过灯,准备直接走了。


    看着秋礼离开的背影,陈钰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有说话吗?


    灯就这么直接拿走了?


    但凡她多问两句呢?


    跟随着秋礼的远去,黑暗霎时包裹住站在原地的陈钰。


    又是一声短促的鸣叫,陈钰觉得那种凉津津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感觉又回到了身体里,令他瞬间没了赌气的心思。


    他飞快地跟上去,嘴里喊着:“秋礼,照灯,照灯!你别光顾着前面,后面也有人呢。”


    生气,但是没办法,这次是真顺路。


    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地消失在花园,四周静悄悄的。又过了好一会儿,一道细瘦的身影出现在方才两人说话的地方,她穿着深色的衣服,几乎要与周围的夜色融为一体。


    她饶有兴致地盯着大少爷陈钰和六太太秋礼离开的方向,笑得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