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鄙夷
作品:《旧念复燃[民国]》 风波结束,众人重新落座。
按照顺序,秋礼的位子是挨着五太太的,不凑巧的是,她的另一边坐着陈钰。
刚坐下,秋礼就听见耳畔传来一声轻轻的冷哼。
陈钰这次刻意压低着嗓音,外加还有饭桌上女眷们相互交谈的声音掩饰,因此,除了秋礼,没有其他人听到。
秋礼知道他是冲着自己来的。有钱人家的大少爷,被人捧习惯了,心高气傲,估计平常对她都是压着脾气,如今她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他家,又以这种身份,只怕他心里怄极了。
但是,她并不关心他在想什么,也不想和这位大少爷有任何牵扯,从前是,现在更是恨不得敬而远之。
于是,她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然而,这位我行我素的大少爷并没有息事宁人的想法,他见秋礼故意装傻,又哼了几声。
结果没有任何变化,秋礼半个眼神都没有递过来。
陈钰暗恼不已的同时,又满心不解。追求已久的女学生不过几日没见,怎么摇身一变,成了他父亲的女人?
真是太荒唐了!
小说都不敢这么写的!
蓦的,他联想到今天早上看到的身影,顿时恍然大悟,原来竟是她!
她肯定是早就认出他,所以才故意跑掉,为的就是让他在众人面前出丑。说不定,她刚才看到她失态的样子,心里不知道怎么奚落他呢?!
陈钰毫不客气地在心里对她进行一番揣测,忽然觉得秋礼真是可恨极了,他恨不得现在就拉着她离开这里,好好质问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是理智告诉他不可以,他们的身份摆在这里,现在也不是说话的场合!
他心乱如麻,明知不可,眼角余光仍忍不住落在秋礼身上,却见她依旧冷若冰霜,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
怦怦乱跳的心瞬间因此重归平缓,然快慢间的骤然变化相互激荡,引得陈钰一颗心有些发疼、发闷。
秋礼!他在心中咬牙切地喊着她的名字,难言的情绪宛如杂草般疯长。
凭什么?凭什么事情是因她而起的,她还能做出这样事不关己的模样迷惑旁人?
他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几乎要忘记了时间和周遭的一切。
突然,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小臂,伴随着温柔而急切的声音:“阿钰——阿钰——”
陈钰猛然回过神来,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和慌乱,他看向说话的人,母亲的身影渐渐清晰。他尴尬地笑笑,轻声询问:“母亲,怎么了?”
“我没什么,倒是你,在想什么,我看你一直发呆,脸色很不好,叫你好几声了,你都没回神。”李雪荣说着,目光在他的脸上来回扫视,表情有些担忧。
陈钰不得不按下心中种种情绪,嘴角微微上扬,勾出平日里常见的弧度,随口扯了个谎:“想起来学校有点事情没处理完,所以有些走神了。”
“可是遇到什么为难的事情?”
“并无。”
李雪荣轻轻颔首,似乎对他的话没产生怀疑,神情带着一如既往的关怀,温和道,“学校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可以找张庭校长。他经验丰富,为人热忱,肯定能帮你把事情妥善解决。”
陈钰点头称是,李雪荣又问了几句学业,就没再管他。
对于自己的儿子,除了感情上的事情难以左右,她还是很放心的。
陈钰虽然玩心重,却不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相反,作为陈家未来的继承人,陈棋对他的培养,始终严格按照世家子弟的标准执行,教育学识、礼仪修养,无一不是交口称赞。
由于陈棋未至,开不了饭,众人围坐一桌,继续闲聊。
秋礼是新妇,对陈府的情况不慎了解,加上她并不是健谈的性子,大多时候她都是默默听着,偶尔提及到她,她才会回应两句。
顺着座位顺序看过去,大太太的旁边坐着位约莫三十多岁的妇人,模样生得很好看,只是身形羸弱,脸颊消瘦而苍白,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看不清双眸中的神色。
秋礼正巧坐在她对面,这样近的距离,她几乎可以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淡淡药香。
想必,这位就是陈棋的第二位太太了,秋礼暗自思忖着,目光忍不住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会。
先前听宝珠提到过,二太太章沁才思敏捷,从小跟着父亲在欧洲四处游历,后来家道中落,辗转回国,没多久就嫁给了陈棋。
章沁的身体原本不差的,只因孕中受了惊吓,又九死一生诞下孩子,才亏了根本。更致命的是,她拼命生下的孩子,在几个月大的时候,被一场高烧夺走了。
于是,她疯了,整天说胡话。好不容易疯病好了,身体亏空了,只能靠着药滋补。
想到这儿,秋礼心生惋惜:这样钟灵毓秀的女子,倘若不是嫁进陈府,想必自有一番天地。
她正兀自感慨,冷不丁的,对面的人抬头,视线和她直直撞上。
顿时,秋礼只觉得耳根发烫,有种背后议论人是非被当场抓住的尴尬。
她不敢再和章沁对视,勉强维持着平静,假装自然地将目光移向章沁的旁边——那位飒爽健谈的三太太身上,然后又看向逗弄一双儿女的四太太,最后是年纪与她相仿的五太太。
她留心观察着这里的每个女人,丝毫没有意识到,偌大的饭厅有道视线时不时有意无意地落在自己身上。
不多时,有佣人进来传告,先生临时出门,就不在家吃饭了。
李雪荣点点头,挥退佣人,抬手夹了一筷子菜,示意众人可以开始用饭了。
用饭过程中,没有人说话,就连最小的两个孩子都在乖乖吃饭,秋礼不由松了口气。
吃过饭,秋礼本以为就可以各回各处,哪成想李雪荣只是让佣人们都下去,留他们几人到后面的内间喝茶,说说体己话。
“你怎么还在这?往日你是不肯留下的。”李雪荣指着陈钰笑话道。
陈钰笑盈盈地说道:“听说前几日母亲得了好茶叶,我当然是想讨杯尝尝鲜。”
很明显的假话,李雪荣不打算拆穿,乐呵呵地接着他的话往下说,“行,我们大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秋礼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于茶香氤氲中,捧着青花瓷盏,眼观鼻鼻观心,假模假样地认真喝茶。
“六妹喜欢喝茶?”
秋礼恍若未闻,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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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又重复了一遍,才惊觉这个“六妹”指的是自己。
“看来六妹真是沉浸在这茶香里了,想必也是个爱茶之人!”那人笑着打趣道。
秋礼微微抬眸,看向说话的人,矜持地笑笑:“让三姐看笑话了,秋礼粗鄙,于茶道一窍不通,不过是牛嚼牡丹,只觉得这茶入口生香,令人回味,所以忍不住多喝了些。”
“六妹是受了教育的学生,有才学,要是你都自称粗鄙,叫我可怎么是好?”三太太王新蕊捂着红唇笑道。
秋礼心中微烦,耐着性子被迫继续社交,“姐姐谬赞,秋礼只是侥幸念了几年书,认得几个字,不做睁眼瞎罢了。”
……
陈钰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留下来,听着一堆自己不感兴趣的话题。
他低着头,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吹上面的热气,漂浮的茶叶向四周荡开,他小啜一口,皱了皱眉头,只觉得着茶水微苦带涩,并不好入口。
有些茶叶昂贵罕见,味道却着实一般,正如有些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叫人失望。
陈钰抬头,打量着秋礼瘦削的背影,嘴角带着十分不屑的笑容。
此时的秋礼,言笑晏晏,应答自如,哪里有半点平时对他的冷漠寡言的模样?
在他面前,秋礼总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对他的百般讨好视若无睹,但是换了个有钱有势的男人,即使他家里妻妾成群,即使他年纪大到可以做她父亲,她还是迫不及待地点了头,攀上高枝。
原来,她不是性格冷淡,只是不愿对他予以好颜色。
他心想着,自己没有输给其他人,只是输给了秋礼的爱财之心。
想通这一点后,陈钰再看秋礼,觉得她和后院的女人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庸俗、势利,是自己错把鱼目当做明珠。
可笑自己昨天经过花轿的时候,居然还会为里面的新娘而感到惋惜和同情!
殊不知,这其实是秋礼自己的选择。
他忽然联想到那个赌约,觉得有些讽刺。
姑且不提现在的秋礼已经嫁给自己的父亲,单说自己现在知道了秋礼的为人,他就不会强忍着恶心继续这场游戏。
秋礼若有所察,朝着陈钰的方向看过来,见他望向自己的目光显露出明晃晃的鄙夷,心中一片平静。
当初答应这门强塞的亲事后,秋礼只要一想想他人鄙夷的目光,就觉得痛苦万分。
自己好歹读过这么多年的书,还想着终有一日,能靠着自己的双足立于脚下这片大地,能透过自己的双眼去看更广阔的天空,怎么能去给人做妾?
可如今,看着陈钰的眼神,秋礼竟然并不觉得难受。相反,她居然发自内心地有点感激他,感激他无意中化解了自己的心结。
原来,曾经令自己惶恐不安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管陈钰如何看待她,她依旧好端端地坐在这里。
天不会塌!
这件事,她没有任何错,她才是唯一的受害者,她已经遭受这不公平的命运的驱使,来到了这个地方,为何她自己也要为难自己呢?
看开后,秋礼终于露出了来到陈府后的第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