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那个出乎意料的人
作品:《逃婚去联大[民国]》 只要有人站上,侍者就会打开下面的灯光,霓虹闪烁之间,站在上面跳舞的人们有种飘飘欲仙的失重感觉。
脚下轻飘飘的,苏令徽不由得有些紧张的抓紧了周维铮腰间宝石蓝色的西装。
周维铮轻笑了一下,苏令徽顿时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样瞪向他。
“想问什么,问吧。”他轻快地说道。
苏令徽原本有些气呼呼的表情一滞,注意力顿时被转移走了,她努力的思索着措辞,试探着开口道。
“你,知道林三死了吗?”
迷幻的灯光中,伴随着细碎的舞步,她努力地仰起头,瞪大眼睛仔细的观察着周维铮的表情。
周维铮低头看她。
“听说了。”他的声音在音乐中有些虚无缥缈,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怎么,你怀疑是我?”
周维铮的唇边带上了淡淡的笑意,眼睑下的小痣随着灯光若隐若现,深褐色的眼眸流转着不知名的光芒。
苏令徽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没有,我知道肯定不是你。”
要是周维铮真的是这样心狠手辣的人,林三绝不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
他既然知道周维铮的身份还如此张狂,只能说是周维铮平日温和低调惯了,才让林三得意忘形下忽略了两方的差距。
绚烂的灯光下,周维铮的表情似乎和刚才一样,虚虚围住她腰间的小臂上的肌肉却松弛了几分。
“你是个好人。”她又肯定的补充道。
好人,真的是,时隔几日,周维铮又听见了这句话。他不自觉的摇了摇头,在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
“但,我想会不会与……”只到他肩头的小姑娘吞吞吐吐的说道,那双清亮的杏眼偷偷的瞄着她。
“你的家人有关。”苏令徽最后说道。
叮叮当当的音乐在琴键上打了个转,两人默契的向左踏出两步,再回身,绚烂的小舞池里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正当苏令徽有些忐忑之时,周维铮低沉又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令徽,首先我要纠正你一件事情。”
“我不是一个好人。”
“啊!”
苏令徽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不会吧,难道,真的是。
“我”
“是一个男人。”
看见她澄澈的眼睛染上了不可置信的色彩,周维铮愉快的笑了起来。
“……”
苏令徽无语地看向不知为何笑的很开心的周维铮,真是的,吓了她一跳。
“你当然是个男人!”她愤愤的说道“无论从生理上还是心理上,你都是个男人。”她的生物课又不差。
苏令徽偷偷地用眼睛瞪他。
周维铮却顺着音乐最后的节奏将她轻快的举了起来,在空中轻灵的转了一圈,裙摆翩纤,像一只飞舞的蝴蝶。
苏令徽有些惊吓的在空中按住了他的肩膀,低头看向他含笑的眼睛。
一曲终了,他向她伸出了手。
“想知道答案吗,跟我来吧。”
“请您前方带路。”
被捉弄的苏令徽硬硬地说道,她俯身提起了自己的一边裙摆,大步向前走去,没注意到大家都在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这不同寻常的一对。
以前为了避免麻烦,周维铮一般只和亲友家的女生们跳几支舞,就回到棋牌室和朋友打牌。这次见他邀请了一个陌生女孩,还堂而皇之的走上了小舞台与之共舞,众人都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你知道吗,听说过吗?”
众人纷纷在舞伴轮转之间交流着八卦。
“唉,我就知道。”一个女生挽着另一个女生的手一边翩翩起舞,一边小声的交流着,她们一个跳着女步,一个跳着男步。
“报纸上说是提倡自由恋爱,可一看新郎、新娘的家世,还有刚才周二少那一对。”
“就知道,什么冲破家庭的樊笼,破除世俗的眼光,都是空话。”她愤愤的点着脚尖,心不在焉的跟着节奏晃来晃去。
她的女伴跳着男步,正吃力的想将她转上一圈,闻言翻了个白眼偷偷说道“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可就不许再陪你奶奶去戏园子里给那个小生打赏了,要是没有你扔上台的金银珠宝,他哪会像如今一样对你那么热情。”
“我可不想到时候听见你偷跑离家被家族除名的消息。”
“好好好,知道了,我就只是看上两眼罢了。”
想起被家族除名之后的后果,女孩打了个寒颤,无精打采的点了点头。
周维铮领着苏令徽从舞厅的侧门溜了出去,这家福禄寿大饭店为了迎合这些年的西式流行,将原本中式饭店的三层楼又扩建连接了六层楼的西式酒店。
连接的三层楼中一楼、二楼作待客、宴请还好,格局不是很复杂。三楼做客房便显得曲折幽深,一不小心就让人迷了路。
她跟周维铮上到三楼后,七拐八拐走到了一道走廊深处的小包房里,小包房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桌边灯,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正端着一个大碗蹲在桌边唏哩呼噜的吃着东西。
听见门吱呀一声,他猛地跳了起来,警觉地看向门口,见是周维铮,才放松下了神情。
“我的天呐,竟然真的是你。”
苏令徽惊讶极了,她看了看面色淡然的周维铮,又看了看那个胡子拉碴,一脸疲惫的男人,张大了嘴巴。
她怎么也没想到刚刚她在窗户的倒影上看见的人脸竟不是思虑过重的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
那日跟在林三身边的保镖孙豪局促地将手中的大碗放到了一边,不好意思的地说道。
“小姐,确实是我,那天都是林三的主意,我实在不是有意唐突你的。”
他不安地攥紧了拳头,眼神躲闪着不敢喝苏令徽对视,粗声粗气的说道。
“没事,没事。”
苏令徽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她滴溜溜的眼睛来回的在周维铮身上和孙豪身上打着转,实在想不通这两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你怎么会在这啊?”
她最后不可思议的问道,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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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测没有错,林三是周家下的手,这保镖不是自己往狼窝里跑吗?
难道,保镖和周维铮是一伙的,可周维铮有必要在林三身边埋一个卧底吗,想起林三曾经提到过的二姐,无数曾经看过的话本子在她脑海里浮现,苏令徽瞬间脑补出了一大串的爱恨情仇。
“停,别猜了。”
周维铮看着苏令徽的表情越来越扭曲,赶紧喝住了她,无奈的对孙豪说道。
“你来说说你为什么会在这吧。”
本来支支吾吾的孙豪在得到了周维铮的许可,终于满脸颓丧的开了口。
他之前确实不认识周维铮,或者说他只从林三和舞女的口中听过周维铮的名字。
当然,林三是愤愤不平的,舞女是满心好奇的。
周维铮咳了一声,示意孙豪说重点。
“从前天那时候说。”苏令徽提醒道。
“好哦。”孙豪努力地搜索着自己有些发空的脑子,然后组织组织语言说道。
前天,对孙豪来说,是普通的一天。他早上五点就起来,去街口花了五个铜子买了三个烧饼,又在旁边的老虎灶上打了一壶热水送回家里。
母亲和妹妹已经起床在收拾床铺和马桶了,他们住的屋子是没有电灯、卫生间这些稀罕玩意的,每天早上都要打水去外面洗漱的。
妹妹将饼泡在热水里,给他端了一碗,他摇摇头,告诉妹妹他要去小老大林三那里吃。
于是他在清晨跑了一个小时跑到了林三那里,林三昨夜宿在会乐里的小凤喜那里还没起床。他就坐在外面,把李妈妈放在那里待客的饼干和水果全吃了当早饭。
吃着吃着,他看见李妈妈在劈里啪啦的打着算盘,就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孙豪死去的父亲是个体弱多病的账房,生怕儿子和自己一样是个药罐子,便咬牙攒了几年钱,送他去学了武,养出了一副结实的好体格。
谁知孙豪十六岁那年,父亲得病去世,走时家里就剩下了三十块大洋,勉勉强强办个体面的丧事,一家子便身无分文了。
人高马大的他在街上晃荡了几圈,顺理成章地就被青帮吸收了,青帮告诉他,干的好的话一个月能赚几十个大洋。
但很快孙豪就发现所谓的赚钱就是去小商贩那收保护费,做局骗来往的客商或者去开赌档、妓馆。从小学武的他很是看不过眼,想走却已经走不成了,只能晃晃荡荡的不出力,只磨洋工。
因此每月只能领青帮的低保,到手六、七块大洋。
但他也知道这不可能太久,因为身边原本那些和他称兄道弟的的好兄弟们越看他越不顺眼。
好在后来,有上头的老大露出口风要给儿子找个保镖,他就跑了过去。
他当时想的很简单,当保镖总比去砸人摊子好。
谁知才干了没几日,他就发现林三更是个畜生,如果说他曾经的那些所谓的“兄弟”作恶还能用为了养家糊口来辩解开脱一两句,但林三显然是就喜欢打家劫舍这一口,恶的毫无根由。
只是到了此刻,更是脱身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