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厄斯兰那的目光扫过下方狼藉的战场，先是看向了柯缕，微微点头示意。


    祂不知此身为何降临此处，却知凯撒的选择绝不会有错误。


    目光所到之处一一扫视，最终锁定在幻胧那具美丽的肉身之上。


    “此身的火焰，还不够猛烈。”


    祂没有更多的宣告，只是缓缓抬起了手中的巨剑。


    “以新生的烈阳，撕裂长空！”


    下一刻，天穹之上，出现了无数燃烧着苍白火焰的陨星，它们拖曳着长长的尾焰，向着鳞渊境倾泻而下！


    陨石精准地轰击在那些盘踞的建木根系之上，将其寸寸湮灭！


    而最大的一颗陨石，仿佛一座小山，径直朝着幻胧的头顶砸落！陨石未至，那恐怖的压迫感已经让幻胧用建木捏成的身体剧烈扭曲！


    “你也是【毁灭】……为何……”


    幻胧拼死抵抗，但已经无济于事。


    光芒驱散了黑暗，希望撕裂了绝望，而审判……已然降临！


    柯缕站在光柱之下，仰望着天空中那道如同神祇般的身影，轻声道：


    “我说过，黑暗的云霾之后，必是终将升起的烈阳。”


    幻胧当初有多自信，如此就有多狼狈，以至于到了现在，只能通过嘴硬来掩饰满腔的愤怒：


    “干得不错，异邦人。”


    事到如今，幻胧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个穿着仙舟服饰，长着一副仙舟面孔的人，绝不可能是仙舟人。


    是金子总会发光，没道理这么闪耀的金子从前一直没有崭露锋芒，偏偏像是故意狙击她和反物质军团一般，这个时候跳出来大展神威。


    这太巧了，巧得像一场精心编织的猎局，而自己和反物质军团，不过是对方提前标好的猎物。


    能瞒天过海算计到一位绝灭大君头上，这一仗输得不算冤。


    “忽略了你的存在，的确是我的失误，但我失去的，不过是一具随手捏制的肉身，而你们……”


    “既已落败，大方退场便是，哪怕吸取教训重新再来，也比现在像条丧家之犬般嘤嘤狂吠体面得多。”


    柯缕的声音不高，却丝毫不给面子瞬间打断了幻胧的话。


    目光扫过幻胧那团正在剧烈闪烁的火焰状残魂，眉梢微挑，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话音未落，柯缕已然抬臂，五指成爪，朝着那团跳动的火焰虚握而去，手腕微微发力，火焰在她掌心发出细碎的爆裂声，


    “败者成灰，胜者为王。”


    “我以【律法】之名宣判——汝，满盘皆输！”


    “啪！”


    清脆的握拳声在空旷的星槎宫前回荡。下一秒，她缓缓张开手掌——那团像是幻胧残魂的火焰已然散去，连一丝火星都未曾留下，只在空气中残留着一缕转瞬即逝的焦糊气。


    “终于结束了。”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希望你的话不要应验。”


    身后，景元从地上缓缓坐了起来，风堇下意识就要去扶，却被他伸手制止了。


    此战，身为罗浮将军却没起到太多的作用，唯一值得称道的竟然还是当诱饵，景元可没那个脸接受搀扶。


    而且，他刚刚都看见了，这位风堇小姐体内爆发出的力量很有冲击力，这可不是一般的后勤人员能有的。


    柯缕小姐身边还真是卧虎藏龙。


    拒绝了帮助，景元慢慢撑着腿站了起来，一边还轻笑着：


    “可别吸取教训重新再来了——再来一次，我这将军还当不当了。”


    他缓缓抬头，视线落在天幕上那簇久久盘旋的墨绿色火焰上。


    “走吧……【毁灭】的小卒子，回去告诉军团：【巡猎】的复仇，必将来临。”


    话音落时，空气中残留的幻胧虚影终于如碎玻璃般炸裂，


    “啪！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突然在空旷的战场上响起。烟尘尚未散尽，柯缕双手轻拍着，缓步从断壁后走出。


    “真是有气势的发言啊，将军。”


    她特意在“将军”二字上咬重了音，尾音拖得稍长，目光扫过他染尘的肩甲和微微发颤的指尖，笑意更浓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亲手把幻胧解决的呢。”


    战斗时躺着，偏偏战斗一结束就起来放狠话，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位神策将军还有这般临了刷存在感的“优良”作风？


    手掌落下，柯缕抬眼看向景元，才发现他眼底浮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疲惫：


    “怎么样？还好吗？”


    景元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略显苍白的笑，算是接下了这份调侃，正所谓挨打要立正，人家说的本就是事实。


    “还撑得住……”


    他的目光越过柯缕，落在不远处默立的身影上，声音轻了些，


    “看来，我们之间的默契，还没有消失啊……”


    “……”


    镜流始终垂着眼，银发垂落在肩后，遮住了半张脸，显然没打算回应。


    她与柯缕的交易早已画上句点，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与整个仙舟联盟的博弈；说不定明天，甚至今夜，她就要站到景元的对立面去。


    这般境地，多说一个字都是多余的牵绊。


    景元何尝不明白这点？他没指望镜流回应，只是望着地面上幻胧残留的黑色印记出神……幻胧，还真是个可怕的敌人。


    若不是柯缕提早布局，从阵眼排布到后手接应无一疏漏，这场仗的胜负尚未可知。


    “这么说起来……最后给幻胧那致命一击的朋友，去哪儿了？”


    “祂呀……”


    柯缕抬眼望向天空，方才还残留着墨火余温的天幕，此刻已澄澈如洗，连一丝云絮都没有，


    “可能……肘击纳努克去了吧。”


    “哦，肘击纳努克啊……等等……”


    景元煞有介事地点头，柯缕的回答太过理所当然，他脑子慢了半拍才转过弯，


    “谁！？”


    “这个不是重点。”


    柯缕漫不经心地摆摆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


    如今她能将黄金裔具象化的时间，已从最初的一个小时延长到了整整一天，先前赛飞儿的伪装能瞒过幻胧，也多亏了这点。


    可卡厄斯兰那依旧只能存在一个小时，估计是因为祂的力量太过强大？


    若是只具象化白厄，能撑更久吗？


    她低着头陷入沉思，完全没注意到景元正支棱着耳朵，眼神急切地等着她的下文。直到对方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才猛地回神。


    “所以……重点是什么？”


    “哦，重点是——”


    柯缕抬眼，朝着镜流方才站立的方向努了努嘴，


    “你恩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