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哪里？”


    柯缕睁开眼站起身，揉了揉有些发昏的脑袋，周遭已是一片死寂的荒芜。


    “发生什么了……我刚刚在……”


    刚刚在干什么来着？她竟然完全没印象了。


    柯缕蹙了蹙眉，周围的情况让她有些疑惑，天空是令人压抑的暗红色，如同凋落的晚霞。


    空气中弥漫着尘埃与衰败的气息，脚下是干裂破碎的大地，远处，曾经辉煌的永恒圣城奥赫玛只剩下断壁残垣，巨大的黄金拱门半塌着，上面布满了焦黑的痕迹。


    “翁法罗斯？”


    看到熟悉的建筑，柯缕心中终于有了答案，只不过，眼前的翁法罗斯和她记忆里的差别很大。


    这个翁法罗斯处处透露着荒凉和绝望。


    就像是被黑潮席卷之后，已经彻底死去的翁法罗斯。


    “凯撒？”


    柯缕在心中呼唤，她需要一个答案。


    【叫我刻律德菈……这里，的确是翁法罗斯，而且，是被黑潮彻底侵蚀后的翁法罗斯。】


    刻律德菈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确认了柯缕的猜测，


    【小心点，这里……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明白。”


    话落，柯缕稳住心神，准备进入奥赫玛看看，可就在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凯撒……”


    柯缕心头一紧，这声音她可太熟悉了，猛地转头望去，只见海瑟音倚靠在一块破碎的巨石旁。


    她那身湛蓝的礼服早已被暗红色的血迹浸透，原本清冷的脸庞此刻苍白如纸，气息微弱，甚至连那一架提琴也断裂开，一左一右落在两旁。


    “海瑟音！”


    柯缕冲过去，扶住她即将滑倒的身体。


    海瑟音冰蓝色的眼眸中倒映着柯缕焦急的面容，她似乎想扯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却只是让嘴角溢出了更多的鲜血。


    “凯撒……终于……等到你了……你来……接我了吗……”


    她的声音轻若耳语，带着深深的眷恋，


    “我果然……还是……忘不掉你呢……刻律德菈……”


    话音未落，她眼中的神采彻底消散，靠在柯缕怀中的身体失去了最后一丝力量。


    【海洋】半神，曾誓言守护凯撒的剑旗爵，就这么陨落在柯缕眼前。


    “怎么会这样……不该是这样的……”


    柯缕的大脑一片空白，怀抱中逐渐冰冷的躯体让她感到刺骨的寒意。


    她茫然地抬起头，一幅幅更恐怖的景象像是一场场噩梦般进入她的眼中，在这次噩梦中，她只是旁观者。


    云石天宫的黄金浴池，阿格莱雅蜷缩在池底，贯穿胸膛的伤口还凝着暗红，手边散落的金丝若虫早已失去光泽。


    废墟深处，无数碎裂的人偶铺成一片白花花的海，其中最完整的那具还带着含笑的眉眼，眼旁的刻痕像未干的泪。


    浴池外的石阶下，赛飞儿的身体斜倚在门扉旁，指尖还攥着半枚翻飞之币。


    神悟树庭的炼金室里，散落着贤者之石的碎粒，来源于谁不言而喻。


    战场中央的巨岩下，万敌的身躯被阴影覆盖，他背后的伤口深可见骨，正对着来时的方向，与他曾坦言的弱点完全重合。


    穿过坍塌的回廊，冥河的水雾扑面而来，花海尽头的石台上，遐蝶的身影近乎透明，仿佛随时会融入冥界的微光，她保持着相拥的姿势，指尖还残留着生者的余温。


    神悟树庭的方向传来晶体碎裂的轻响，天空画壁上依旧散发着虹光，即便天空之子缝补晨昏也没能阻止翁法罗斯的沦陷。


    “汝将最后一次沐浴在温热耀眼的黄金中。”


    “汝将碎作千片，凋零在他乡的土壤。”


    “汝将超越至纯粹之终极，回归腐败苦黑。”


    “终有一日，汝将背后负创而死。”


    “花海尽头，生者的魂灵将温暖汝之指尖……相拥之后，便是永恒的离别。”


    “汝将与贪婪同行，亦将亡于分文。”


    “在彩虹桥的尽头，天空之子将缝补晨昏。”


    一具具尸体，一位位曾经鲜活强大的黄金裔，此刻都变成了冰冷沉默的尸体，散落在破败的废墟间。


    柯缕眼前，预言中的景象一一以残酷的方式呈现。


    这一瞬间，她的脑中只有一个词——“绝望”，窒息感如同最深沉的寒冰，从四面八方涌来，紧紧攫住柯缕的心脏。


    她所有的谋划，所有的努力，在这片末日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徒劳。


    如果前进的终点就是这样的结局，那她的抗争还有什么意义？


    “这就是绝望么……”


    【柯缕！】


    就在这时，刻律德菈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响。


    【清醒一点！看看这周围！别忘了你上一秒在哪里，正在做什么！这是幻象！是幻胧想要你看到的“绝望”！】


    【你可是凯撒！别被吓住了！】


    幻胧……绝望……


    这两个词像是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柯缕混沌的思绪。


    柯缕用力咬了一下舌尖，剧烈的疼痛让她精神一振。


    没错，她之前还在鳞渊境与幻胧决战，幻胧最擅长的，不就是精神层面的侵蚀，是引导对手从内部走向自我毁灭吗？


    如果她在此刻沉沦，放弃抵抗，那才真正落入了幻胧的圈套。


    她再次扫视那片黄金裔的“尸骸”，不再被悲伤淹没，而是寻找着不合逻辑的地方。


    幻胧不可能一比一还原她最害怕看到的事，只要眼前的景象是假的，就一定有破绽。


    【少了一个人。】


    刻律德菈突然提醒。


    柯缕眼前瞬间一亮，


    “对，你说得对……”


    【那个人就是我……】


    “众人将与一人离别，惟其人将觐见奇迹……”


    满地的“尸体”中，唯独缺少了那位背负着被“肩负骄阳，直至灰白黎明显著”的那位救世主！


    至此，黄金裔们的预言皆已“应验”，唯独缺了最关键的那一个？不可能！


    找到破绽了！


    “对了，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哼……】


    刻律德菈本来想说，这里就少了她，但柯缕想到一个外人都没想到自己，她有点小生气。


    不过……这样也行，小家伙没被尸山血海吓到了就好。


    【没事……看你手心。】


    柯缕感到掌心传来一丝微弱的暖意。


    她摊开手掌，只见一枚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棋子正静静躺在那里。


    一枚最基础却蕴含着奇迹的“兵”！这枚棋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她手中，此刻正与眼前看到的一切产生着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