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滢滢把手握成拳头，朝林姨重重点了点头，“林姨，谢谢你救我们，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真的很谢谢你！”


    “医疗费我会还给你的！”


    林姨不在乎地摆摆手，应道：“哎呀小姑娘，你先安心养伤噻，这种事以后再说咯。”


    “这位是游警官，她有事要问你噻，你们聊...”


    说完，林姨出去找医生，病房里除了没醒来的瞿庆和朱芝，就是蒋滢滢和来调查她的警察。


    游警官留着一头干练的齐耳短发，面容有些严肃，但看向蒋滢滢的时候又变得柔和了许多。


    “蒋滢滢，我叫游子音，你的头还疼吗？刚刚来的时候我听医生说，你恢复得不错。”


    蒋滢滢揪着被子没松开，盯着手上的针管，应道：


    “不怎么疼了。”


    “好，那你可以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蒋滢滢点点头。


    “那天，你们为什么会从山上摔下来，为什么你的腹部会有那样的伤口，你还记得吗？”


    蒋滢滢盯着被子，思绪慢慢回到当时。


    当时发生的一切她都记得，她记得李铭、李营，甚至记得罗宇一，还有他口中的罗宇文。


    她记得当初李铭是怎么把那把刀插进自己的腰腹，也记得那天自己是怎么被推下山崖的。


    但是蒋滢滢仔细一想，李铭他们是怎么能明目张胆地绑人，是怎么能在地下室杀人不被发现，不就是因为有人帮他们吗？


    蒋滢滢看向游子音，她不敢保证面前这个面容严肃的女警，会不会也是李铭的帮凶。


    她表情慌乱，颤抖着声音说：


    “我、我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从那里摔下来，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挨了一刀。”


    蒋滢滢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蒋滢滢情绪开始崩溃，游子音也知道现在强行问也是枉然，安抚地拍拍她。


    “那旁边这两个女生，你记得吗？”


    游子音指向旁边的床铺，蒋滢滢思忖了一会，点了点头。


    “我记得她们，她们好像和我一起的，但是我们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不记得了。”


    “那你记得你的父母吗？”


    “不记得，我好像只记得我的名字...”


    女孩的表情痛苦又茫然，似乎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失忆了？


    游子音见状叫来医生，林姨也闻讯赶来，一番检查后，医生表示蒋滢滢可能是暂时性失忆，当时发生的事情对于她来说太痛苦，大脑为了保护她选择性遗忘。恢复记忆需要她好好休养，至于什么时候想起来，这谁也说不准。


    “患者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警官，查案的事还是要缓着来。”


    游子音点头，颇为歉意地看向蒋滢滢。


    “抱歉，你先好好休息，等你们恢复得好一点了我再来。”


    医生又仔细地检查了一番就出去，此时病房里只剩下醒着的蒋滢滢和林姨。


    房间安静下来，林姨坐在蒋滢滢面前轻抚着她的额头。


    “怎么样小姑娘，还疼不？”


    蒋滢滢摇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


    林姨笑着看她。嘱咐她记得吃饭好好休息，身子才能好。说完还给蒋滢滢削了一个苹果。


    蒋滢滢小口咬着，眼见林姨神情关切，问道：


    “林姨，你...为什么要...帮我们这么多？”


    明明是素不相识的四个人，林姨又是垫医药费又是关心病情又是送水果的，蒋滢滢心里还是不放心。


    可蒋滢滢的话却让笑容和蔼的林姨沉默良久，等到蒋滢滢把最后一口苹果咽下，她才听到林姨回复。


    林姨的声调不似以往，反而有些沉重。


    “小姑娘，你们看起来，和我死去的女儿一样大。”


    “那天晚上我和她吵架，她赌气跑出去，结果就失踪了，后来她在一个山脚下被发现的，就和当时的你们一样。”


    蒋滢滢不由得揪心，她记得那座山腰的小楼，也有地下室，难道...


    “也是那座山么？”


    林姨闻言摇头，苦笑道：


    “不是，是另外一座，我当时都不知道她怎么一个人半夜能爬这么高的山，还摔下来。我的乖乖她才十七岁，就不在了。”


    林姨把眼角的泪抹掉，轻咳一声，“所以，当时我看见你们，当时我女儿倒在山下的时候，你们肯定和她一样，如果有人能救你们，就不会死了。”


    “所以我不能见死不救。”


    病房里一时间沉默良久，最后是蒋滢滢开口，声音满是歉意：


    “对不起，林姨。”


    林姨把眼泪擦干，应道：


    “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


    “林姨，我现在虽然什么都没有，但我保证，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谢谢你，救了我们。”


    林姨站起身，帮她掖好被子。


    “好，那你要好好养伤，病好了才能报答我噻！”


    ......


    两天后，瞿庆和朱芝也逐渐苏醒，还是蒋滢滢发现的。


    刚苏醒的两人思绪还有些混沌，医生照例来做了检查，待医生走后，蒋滢滢把这几天的事情，包括她们是怎么获救的，还有林姨和游警官，全都告诉了两人。


    包括她装失忆这件事。


    瞿庆和朱芝觉得蒋滢滢的分析有道理，三人一番商量后决定统一口径，先装失忆一段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游子音和李铭他们无关，就可以把山上发生的一切都告诉她。


    如果发现端倪，就等待能出院后，再去刑警队里找罗宇一口中他的哥哥，罗宇文。


    她们昏迷了十天，罗宇一肯定生死未卜，说不定已经不在了，想到这里，蒋滢滢不由得叹了口气。


    要是当时能带着他一起跑就好了。


    三人的密谋被敲门声打断，林姨和游子音先后进到病房里，两人一个手上拿着百合花，一个手里提着果篮。


    林姨看了下瞿庆朱芝的恢复情况，发现都恢复得不错，两人知道林姨是救命恩人，都向林姨表达了感谢，也和蒋滢滢一样，表示以后会回报林姨。林姨笑着给三人削了水果后，就悄无声息地退出了病房。


    病房里只剩游子音和蒋滢滢她们四人。


    蒋滢滢咽了咽口水，总觉得有些紧张。


    游子音询问了瞿庆和朱芝，两人和蒋滢滢一样，什么都不记得。


    瞿庆和朱芝的回答毫无错漏，蒋滢滢暗中松了口气，她以为游子音会因此离开病房，不成想她却坐到了自己面前，从文件盒里抽出一张已经泛黄的照片。


    “蒋滢滢，你认得这张照片吗？”


    照片上是一女一男，抱着一个留着短发，身穿粉色裙子，看起来三四岁的小女孩，照片里的三人都笑得很开心。


    蒋滢滢定睛一看，那个小女孩，长得竟然有点像自己。


    “这是？”


    游子音把照片递给她，轻声说：


    “有一对夫妻，她们的女儿失踪了，找了十几年都没找到。”


    “我觉得，你长得很像她们的女儿，你仔细想想，有没有这段记忆？”


    蒋滢滢摩挲着照片，闭上眼睛努力回想，但都一无所获。


    她的记忆里只有那家孤儿院，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没有，游警官，我想不起来...”


    游子音也没有逼她，只是把照片拿回了，说：


    “我觉得你和她们的女儿很像，但还得等你病好了去做DNA才行，一切也只是猜测。”


    “我之前在查一起儿童失踪案，那天晚上我来这里，见到你们，就觉得你们有些眼熟。”


    说完，游子音起身走到瞿庆和朱芝的跟前，同样从文件夹里抽出了照片递给了两人。


    “你们俩也看看，能不能记起什么。”


    瞿庆和朱芝手里的照片是单人照，上面的小孩眉眼间确实很像自己，但两人和蒋滢滢一样，什么也想不起来。


    她们的记忆，都是从孤儿院开始的，甚至连自己什么时候去的孤儿院都不知道。


    见三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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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一脸茫然，游子音只好把照片收回。


    “那等你们病好了，再来警察局做DNA吧，到时候就知道了。”


    ......


    伤筋动骨一百天，林姨很热心地照顾三个女孩，对医药费闭口不提，这让她们既感激又内疚。


    三个人又是骨折又是脑震荡的，蒋滢滢甚至被捅了一刀，肯定不是比小数目。


    女孩们怀揣着感恩，和林姨越发熟络。游子音虽然是警察，但也经常抽空来看她们，蒋滢滢能看出来她的关心不是演的。


    于是在一个晚上，蒋滢滢悄悄把罗宇一的事情告诉了她。


    “我能想起来的画面很零碎，只听到了罗宇一、罗宇文，还有...郭叔，这三个名字。”


    最后一句话音落下，蒋滢滢察觉到，游子音的目光晃了一下。


    “郭叔？那你还记起什么没有？”


    蒋滢滢摇头，没说话。


    游子音拍拍她的手，应道：


    “好，那你好好休息，我回去查案。”


    游子音虽是个小警察，但在此前，她查的案子是另一件。


    曾经在G市的一座山上，有村民举报，山里有一栋房子晚上总能传出小孩的哭声，警方上前调查，也查不出所以然。


    但等两天警方再次上门，已经人去楼空，把地下室的门暴力打开后，里面的仪器还有没存放设备都指向，很有可能有人在这里贩卖人体组织。


    行径令人发指，当时的游子音发誓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她没日没夜地查，终于在一个监控下发现了端倪，顺着路径查过去，说不定就能查到他们最新的窝点。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当时的刑警队队长郭队，突然把她调走，让她去查已经尘封多年的被拐案。


    突然被调走的她很不安，但拗不过上头，只能被迫随在狭小的档案室里一点点翻旧资料。


    厚重的灰尘呛得她流眼泪，被拐案已经封尘多年，当年找孩子的父母甚至又很多都不在了。


    所以在听到蒋滢滢说郭叔的时候，游子音心脏狂跳了一下。


    郭叔，郭队？


    罗宇文她也知道，是刑警队另一个支队的，她没被调走之前打过几次照面。


    游子音直冒冷汗，难道当时郭队把自己调走，是因为自己快要查到什么了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三个女孩和那件案子有关联，又被郭队知道还活着，那她们的下场会如何？


    还有罗宇一，罗宇文的弟弟，听说已经失踪很久了，一直找不到下落。


    游子音不敢想，火急火燎地叫来林姨，赶紧去医院把恢复得差不多的三人接走。


    蒋滢滢莫名其妙，“怎么突然要出院？这么着急？”


    “你们可能有危险，先去安全的地方！”


    三个女孩齐声：“有危险？”


    游子音来不及解释，把三个女孩带到林姨的住处暂时安顿，临走前嘱咐道：


    “你们明天先去剪头发，然后带上口罩，来市局找我，我带你们做DNA鉴定。”


    翌日，三人按照游子音的说法，现在林姨家楼下把头发剪短，戴上口罩前往市局。


    在市局的走廊上，蒋滢滢按照指示前往检验科，她迎面走来一个男人。


    男人看起来很高，面容英俊，下颌上的胡茬透露出一份沧桑。他没带警帽和警徽，抱着纸盒从蒋滢滢面前走过，眼神里带着决绝。


    蒋滢滢回头看向他，又把头扭回来。


    这个男人，长得有点像那天在小楼里，把李营绊倒的罗宇一。


    三人进到检验科，在游子音的带领下，三人做了DNA比对，证实了她的猜想。


    三个女孩就是在很多年前被拐的其中三个女孩，并且改了名字。


    朱芝原本姓祝，瞿庆原本姓曲，而蒋滢滢，原本姓江。


    朱芝的父母尚且健在，但蒋滢滢和瞿庆的父母，为了找她们心力交瘁，都已经过世了。


    在游子音的帮助下，她们回到了原来的户籍，改回了原来的名字。


    瞿庆改名曲青，朱芝改名祝枝。


    蒋滢滢，改名江水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