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跃动间，大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浑身是血的石头。


    他紧闭双眼瘫软在地，浑身上下沾满了暗红发黑的血污和泥泞。


    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密密麻麻，仍在渗血的小伤口，衣衫破烂，脸色惨白如纸。


    看上去简直像是刚从血池里捞出来的一样！


    浓烈刺鼻的血腥味瞬间冲入大牛的鼻腔，让他眼前一阵发黑。


    “石头……”


    大牛嘶哑的呼喊声中带着惊恐，他终于循声找到了这里，却只见到了奄奄一息的石头。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大牛，看到站在石头旁边，正伸手要去碰石头的沈大山。


    眼中的悲痛瞬间化为愤怒。


    是这个人！


    一定是这个人把石头害成这样的！


    “你对石头做了什么？快放开他！”


    大牛根本来不及思考任何前因后果，他双眼赤红，嘶吼着，将手中紧握的石头狠狠朝着沈大山的头颅砸去！


    “我杀了你！给石头报仇！”


    半大的少年手里握着石块带着他全部的恨意与绝望，快速冲过来。


    一旁的林禾瞧见，立刻上前两步。


    眼看石块就要砸向沈大山，林禾也顾不上呼喊，身体本能地侧步上前，一脚踹在大牛的腰上。


    “嗯……”


    大牛闷哼一声，前冲的势头被这恰到好处的一脚打断，整个人重心不稳，重重摔倒在地，手里的石头也脱手滚落。


    摔倒的大牛立刻挣扎着想要爬起，充血的眼睛死死瞪着沈大山，像一头失去幼崽的野兽，发出凄厉而疯狂的叫骂。


    “你杀了他！你杀了石头！我要你偿命！”


    他不管不顾地又要扑上来，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心中只有为石头报仇的疯狂念头。


    沈大山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和指控弄懵了，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挡在石头前面，握着木棍有些无措。


    对方明显还是个半大孩子，他有些下不去手打人。


    “大牛哥！别打！不是他！”


    被这番动静惊得回过神来的石头用尽全身力气喊了出来，声音嘶哑却急切。


    “是这位大哥和婶子救了我！那些血……是被虫子咬出来的！好多虫子咬我！是婶子用盐救的我！他们是好人！”


    石头的喊声像一盆冷水，兜头浇在了疯狂的大牛头上。


    大牛前扑的动作猛地僵住，他喘着粗气，难以置信地看向石头，又看向面无表情挡在前面的林禾。


    他的理智逐渐回笼，在火光的映衬下，他才逐渐看清周围的其他东西。


    林禾手里还拿着沾满盐粒的麻布，还有地上那些蜷缩翻滚的黑褐色虫子……


    看清这些东西之后，大牛的愤怒迅速退去，巨大的茫然后怕和羞愧涌了上来。


    他……他刚才差点打了救石头的人？


    他看着石头身上虽然清理过但依旧触目惊心的伤口和血迹，这才明白那些血污的来源。


    “石头……你……你真的没事？”


    大牛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劫后余生的不确定和深深的懊悔。


    “我没事……大牛哥，真的是他们救了我……”


    石头虚弱地重复着，眼泪又涌了出来，“那些虫子太可怕了……是婶子用盐救了我……”


    大牛终于彻底明白了过来。


    他“噗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声音里全是感谢。


    “对不起！我看见石头一身血，我以为……谢谢！谢谢你们救了石头！”


    他语无伦次，刚才的凶狠荡然无存。


    林禾看着跪在地上，身体微微发抖的大牛，心中了然。


    她没有立刻去扶，只是淡淡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看你这拼命的架势，倒是个重情义的，起来吧，要谢，等你同伴缓过来再说，这地方不是久留之地，那些东西还没散干净。”


    林禾的话让大牛更加无地自容，但也提醒了他现在的处境。


    他连忙爬起来，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看着沈大山终于顺利地将石头背到了背上。


    “能走就跟上。” 林禾不再多言，举着火把在前面带路，沈大山背着石头紧随其后。


    大牛赶紧抹了把脸，捡起地上那块本想用来报仇的石头扔得远远的，快步跟了上去，想开口去接妹妹。


    但一想到刚刚自己的举动，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说。


    林禾察觉到他的欲言又止，停下脚步，看向他。


    “有什么话直接说便是。”


    “我能不能去接一下我妹妹，她还在发热，我怕她出事。”


    大牛说话的底气越来越弱。


    他不确定林禾会不会答应，毕竟他们能救石头一命已经仁至义尽。


    “他身上还在流血，先送他回去，我们再跟着你去接你妹妹。”


    林禾不能随便相信眼前的这个瘦弱的少年。


    谁知道他这一走是去通风报信还是真的去接妹妹。


    还没打消怀疑的人得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待着才放心。


    “好！”


    大牛应下来，跟在沈大山后面继续往山洞走。


    越靠近山洞，周围的杂草就越少，视野也越开阔。


    甚至还能看见一点从山洞里面透出的昏黄火光。


    “咚咚咚！”


    林禾抬手敲门，“三娘，把门打开，是我们回来了。”


    堵在山洞口的门应声打开，“娘，外头是什么……”


    王三娘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沈大山背上浑身是血的石头，别开头不去看，转身拉着两个孩子往里走。


    “大妞二妞，你们先进去睡觉，盖好被子不要出来，知道吗？”


    王三娘怕石头身上的血吓坏两个孩子，转身就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山洞最里面。


    山洞里面床的位置和外面用木板简单做了一个隔断，之前是怕炒菜的油烟弄脏被子。


    现在这个隔断反倒方便石头在山洞处理伤口。


    大妞二妞虽然好奇，但还是听王三娘的话，没有跑出来看。


    “大山，你随他去接人。”


    林禾塞了把柴刀给沈大山，示意他跟着大牛去找人。


    “诶！”


    沈大山握着手中的柴刀，清楚林禾的意思，带着大牛往外走。


    “娘，这孩子是出了什么事？”


    王三娘赶忙将陶锅中烧热的洗澡水舀了出来，端过来放在林禾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