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稚宁想到消失不见的小髅，忧心忡忡。


    他按住自己的心脏，努力平缓呼吸，但一想到自家的崽崽可能会被战舰炮轰，变成之前那副残破的模样，还是不可避免的担心。


    呜呜呜。


    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温稚宁抿着唇祈祷。


    一旁，伍立轩攥紧自己的裙摆，脸色苍白，同样也在担心：“……我，我的崽还在实验室呢。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戴旬州沉默不语。


    他刚养出来的智械，同样在实验室内待命。


    即便如今基础任务已经完成，智械人的生死与他们无关，但到底是花费了时间精力与心血培养出来的，说不在乎是不可能的。


    “不会的，小伍先生，戴先生，请放心。”林怀军身旁的智械人突然开口，“经扫描，目前由两位培育出的智械人十分安全。我已传递坐标，想必他们很快就会抵达。”


    温稚宁立刻来了精神：“那你能扫描到外面发生了什么吗？”


    那智械人一顿，沉默半晌，摇头道：“抱歉，权限不够。”


    “去大厅。”戴旬州扫了眼手表上那条来自百里嘉良的消息，神色坚定，“答案一定在那。”


    如林怀军的智械人所说，不多时，戴旬州和伍立轩的智械便赶到这边，与自家的“老父亲”汇合，看得温稚宁羡慕不已。


    实验室仍旧时不时传来一阵巨震，但震动明显比第一次时减轻许多，或许是因为小髅在外部承担了大部分攻击。


    众人得以跌跌撞撞地前往大厅。


    其中，温稚宁心急如焚，速度最快。


    远远的，小狐狸便看到百里嘉良浑身浴血，站在大厅内。


    他瞳孔微缩，下意识又加快了些步伐：“会长——”


    百里嘉良闻声看来。


    除却身上，他半边脸上也俱都是星星点点的血，映衬的一双眼无比冷漠，仿若冒着凶光，妥妥的一个杀人狂魔。


    而在他脚下，正横躺着一具尸体，赫然是斯沃洛手下的一名战士，温稚宁盯着那张已经被死亡定格，遍布惊恐的脸，想起他似乎就是之前斯沃洛陷入沉思时，同样跟着沉默的那名战士。


    “砰！”


    又是一阵剧烈的轰击。


    戴旬州沉声问：“这边发生了什么？”


    百里嘉良将武器收起来：“呵，愚蠢的凡人们，你们当真以为人类联邦政府，会把赌注全部押在斯沃洛身上？”


    他神色冷漠地踹了下脚边的尸体，“这具被你们漠视的躯壳里，沉睡着足以颠覆棋局的最终指令，当斯沃洛叛变的火焰燃起之时，这枚深埋在他核心深处的红色按钮将会觉醒，届时将由其继承人类文明的最终意志，即——消灭一切与人类为敌的智械。”


    温稚宁立刻翻译：“联邦政府那边留了后手，除了斯沃洛，这名士兵也有给政府那边发射信号的能力……”


    狐狐神色凝重道，“由他发射信号，就等于变相告诉联邦政府，身为舰长的斯沃洛已然叛变，所以政府那边直接选择放弃斯沃洛，对整个实验站进行全方位轰炸，而现在的震动，就是轰炸导致的……”


    百里嘉良颔首：“正是如此。”


    他看着温稚宁，夸赞道，“聪慧。”


    温稚宁：0v0


    不远处，斯沃洛神色复杂：“……我之前不知道。”


    “当然。”温稚宁眼眸一弯，“姐姐，现在我们是同一战线上的人儿了，我还等着你去调查政府内部的叛徒，看到底是谁看不惯尽心尽力帮助人类的骷髅战士，要对我家小骷髅下手呢。”


    斯沃洛：“……放心，我一定会努力查明真相。”


    她问，“你身边的那位……”


    温稚宁抬头：“他正在外面保护我们。”


    斯沃洛一怔，神色再一次复杂起来：“是了，如果不是他扛着大部分伤害，以联邦政府的实力，实验站恐怕已经被轰成渣……他一直都很喜欢人类，也一直在保护人类，哪怕是……现在。”


    “你在想什么！？”


    一旁的士兵吃惊道，“我们有多少战士都死在智械人手上，现在你说智械人是在保护我们！？你疯啦！？”


    斯沃洛淡淡道：“夏普·乔治，你是一名战士，跟随战舰远航数十载，参与过数场与智械人敌对的战争，你应当早就知晓，如果不是军舰穷追猛打，智械根本不会对人类动手，真正遭遇时，智械往往选择避让……这正是你与战友们闲暇时，偶尔会谈及的话题，不是吗？”


    这话倒是事实。


    那战士被堵回去，憋闷的不再说话。


    而玩家这边，戴旬州当机立断，将郝子安叫醒，他把众玩家与他们的智械都聚集在一起，简单将情况再次说明：“接下来就是齐心协力，抵抗敌方来袭。只要撑到登出，就立马结算。”


    小狐狸有些紧张。


    如果全部玩家都登出，那……斯沃洛怎么办？


    他的目光不禁落在斯沃洛身上。


    注意到温稚宁的视线，斯沃洛面容沉静：“不用担心我，你们能走就走，我已经想好对策。”


    戴旬州撑起白色的防护罩，将所有人都罩在其中，而智械人却仿若受到感召般，纷纷抬头看向天花板，之后主动从防护罩内走出。


    “我们要去保卫自己的家园了。”


    “诸位。”


    “……有缘再见。”


    与众玩家简单告别后，这批刚从种子成长出来没多久，还未见识过这个世界美好的智械人们，便义无反顾的出发，正式投入战场。


    在场玩家们见状，俱都陷入了沉默。


    谁都没有再说话。


    过了会，坐在轮椅上的伍立轩抓了抓轮椅的扶手。


    他想到之前战争的残酷，小小声问：“温温，我辛辛苦苦养出来的崽，就这么没了吗？”


    温稚宁没回。


    如果没有经历过上次，那小狐狸一定会宽慰对方，说不会的，但……想到二楼的那些零件，想到ST-7受伤的模样，温稚宁忍不住反复打开他的系统背包，看着里面的无头骷髅。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温稚宁可以清楚感知到，实验站遭受的攻击又开始加重。


    众人站立不稳，干脆坐下来，各自抓住能稳住身体的物什。


    显然，在外面战斗的智械们，已经有些抵挡不住。或许，系统的登出键还没有显示，整座实验站就会在战舰的炮火中湮灭，而他们这些玩家，也会化作无数粉末，无声无息地消散在宇宙中……


    而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将命运交付到智械的手中，静静等待。


    绝望的气息逐渐在大厅内蔓延。


    温稚宁有些闲不住，起身去给斯沃洛松了绑。


    终于，


    不知道过去多久，一声惊呼传来：“可以登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