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训练营操场的角落处，有一片做景观用的小树林，不算大，但树种的很密，枝繁叶茂，再加上周围没灯，只有操场大灯的余晖照过来，光线柔和朦胧，非常适合小情侣幽会。


    此时，晚八点半。


    幸福排名刚公布完没多久，多数学生要么在疯狂补作业，要么在讨论新的排名，操场上空无一人。


    小小的一片树林里却蹲着一、二、三、四……


    温稚宁隐在一片黑暗中，伸手挠挠手臂，又仰头挠挠脖子，上面隐约可见一点红痕。


    他小声嘀咕：“都无限恐怖世界了，怎么还会有蚊子。”


    宋士献看他一眼：“放心吧，就算人类都灭绝了，蚊子也不会灭绝。”


    温稚宁：“。”


    可恶！


    献哥！你住口哇！


    不远处，杜见曦正和新的目标人物沿着操场的跑道慢慢走来。


    学生不允许谈恋爱。


    两人为了避嫌，距离相对较远，但因为步调始终保持一致，之间的气氛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还带着点独属于“青春”的青涩感。


    云帆表情严肃，抬手捂住温稚宁的眼睛，用气音说：“小孩子别看。”


    温稚宁：“……”


    “这算什么？他们连手都没拉。”


    一旁，宋士献忍不住插嘴，“我说云帆，你可别小看现在的小孩子，他们懂得可多了。”


    温稚宁想到自己听过的那些八卦：“确实。”


    云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时间过得更快。


    林来抬眸，提醒道：“人来了。”


    云帆这才唏嘘着把手放下。


    眼看着目标人物越来越近，连小狐狸都有点紧张起来，忍不住在心中推演，如果等会儿哪一环失误，不小心失败，或是引来机械人会怎么样，但当目光触及周围的人，又觉得，好似也没什么可害怕的……


    何况林来在行动之前也说过，如果出现意外，他们就立刻鸟兽散，重点突出一个大难临头各自飞。


    近了。


    越来越近了。


    就在两人位于小树林前时，杜见曦突地站定脚步。


    “哥哥。”


    长发美人夹着嗓音，漂亮的眼眸紧盯那同学，伸出一根葱白般的细长手指，指甲精致华丽，轻轻戳了戳对方的手臂，撒娇道，“之前不是说好给人家看看小红花的吗？先拿出来给我看看，好不好嘛，不然等会儿进去小树林，太黑了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那脸上挂着垂涎笑容的男同学犹豫了下，念着周围没人，应该不会有事，将小红花拿出来递给杜见曦。


    杜见曦假装借操场的灯仔细看小红花，背对小树林，将小红花高高举起来，保证小树林里的人能看到：“谢谢哥哥~”


    她语气夸张，“哇~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小红花呀~”


    那人骄傲道：“是的，这可象征着我的荣耀。相信我，最后博士一定会选我进实验室——”


    他说着，目光落在杜见曦的细腰上，搓搓手，还要再自夸自擂一番，听学妹用崇拜的语气夸自己，下一秒，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那人悚然一惊，下意识回头往后看。


    只见小树林里同时冲出四人来！


    “啊！”


    那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叫。


    ——四名玩家里，没有一个是有这方面经验的，但架不住他们手脚非常麻利，又仗着操场上没人，比之前在食堂里更胆大，二话不说齐齐冲过去，在目标人物还没反应过来前，先和杜见曦配合着从三面制住对方，由温稚宁动作精准地掏出胶带把人嘴巴封上，林来扬手，麻袋一套，云帆紧跟着拿出绳子，把人身体紧紧缠上一圈。


    之后，林来和宋士献更是配合默契，前者托，后者背，即刻将人扛起来，众人风风火火往小树林里跑。


    一番连招，前后不超过二十秒钟！


    又一分钟后，目标人物被绑在树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五人，尤其是秒变高冷御姐的杜见曦，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着了道？


    他气得想破口大骂，奈何胶带封口，什么都喊不出来，只能在颅内疯狂问候五人，并徒劳无用地抬腿踢来踢去。


    温稚宁头一次做这种坏事，明明都尘埃落定，心脏还在加速跳个不停。


    ——虽然小狐狸只负责贴了个胶带，之后全程都在充当一个陪跑打CALL的气氛组角色……但他也是从犯！


    林来上前，检查了一下绳子的牢固程度，确认这人解不开，拍拍手，神色淡定：“走吧。还有一个呢。”


    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算多了。


    众人不再多言，结伴而行，跨越操场，往寝室的方向走。


    期间路过伪教学楼，五人没停下脚步，但指指点点。


    “教室里没开灯，不像是有人。”


    “也可能是那种副本结界？外表看没什么不同，进去后立刻就不一样了，或者和之前的单人副本一样，被吸到帮扶计划的世界里。”


    “有道理。”


    “我刚刚观察过，周围还是没机械人巡逻，绕过监控翻进去不难。”


    “今天先搞定小红花，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中午的探索不会再有危险，晚上就能空出精力推伪教学楼或者实验楼了。”


    “嗯嗯嗯！”


    “但实验楼我之前和宋士献进去过，里面什么都没有。”


    “再进去看看。以我的经验，入门级副本，回廊会照顾新人，不会放没有任何意义的建筑在这里。”


    微风拂面，送来阵阵花香，温稚宁看着边走边聚在一起低声讨论的云帆等人，突然有种梦回现实校园的感觉。


    他唇角忍不住勾起弧度，心情很好，脚步都轻快了。


    在寝室楼前分别时，林来将自己的作业本递给云帆和杜见曦，叮嘱道：“你们今天早点睡，好好休息，不用担心我们。”


    “我明白。”云帆应一声。


    她小腹上的伤口已经痊愈的差不多，只余下一道难看的疤痕，但精神却有些跟不上，确实需要好好休息，“对了。我那朵小红花上的信息，和之前小温的差不多。我都写在纸上了。给。”


    她从口袋里拿出三张纸，分别递给林来、宋士献和温稚宁。


    杜见曦挑眉，伸出手：“我的呢。”


    云帆：“你记性好，肯定都背下了，我就懒得抄了。”


    杜见曦“啧”了声：“歧视！这是赤裸裸的歧视！”


    温稚宁拿着那张薄薄的纸，站在路灯下，发现上面不止云帆今天刚得到的小红花上的线索，连之前温稚宁、宋士献和杜见曦看到过的内容，她也全都抄写了上去，按照顺序排列，非常细心。


    前面的几首温稚宁都看过，新的小红花上则写着——


    “商人称量着星星填满金算盘，


    账本烙着二十四节气的印章，


    他说他是最幸福的人，


    铜钱却穿不过蒲公英的伞。”


    都是关于金钱的，确实和温稚宁的那朵概念一样。


    杜见曦向众人展示自己刚到手的小红花：“我这朵上面什么都没写，但应该不影响使用。”


    她扬手，“时间不早。家人们，今天谢了。”


    “嗐。客气什么。”


    人群角落，林来心中一动：“现在几点了？”


    云帆将手表取下来递给林来：“我今天用不到，你们用。”


    林来：“好。”


    杜见曦和云帆继续往前走，回女生宿舍。


    温稚宁等人拐了个弯直接进寝室楼。


    他们脸上自然地露出大大的笑容，顺利通过寝室楼的扫描和门口宿管阿姨的盯视后，开始爬楼梯。


    宋士献道：“我选的那个目标就住在404，咱们楼上，叫越子明。”


    温稚宁心中一紧：“404？”


    “嗯。”宋士献意味深长看温稚宁，“你肯定还记得，进这个副本的第一天晚上，许偿失踪，第二天早上你来拍门，说在天花板上看到了浓稠的血液，但我和林来过去时，却什么都没有。”


    温稚宁疯狂点头：“对。”


    那天早上，楼上404的血糊满了整个天花板，甚至滴到他脸上！


    呜呜呜简直恐怖死了！


    小狐狸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这么个数字，一听就非常不吉利，献哥你怎么敢的啊！”


    宋士献：“怕什么，又不是444。404的意思是服务器无法回应，问题不大。而且我找人打听过了，你那天并不是遇到了什么幻觉。我们来的第一晚，404确实死了个人，只是被校方压下来，没人知道。而这也意味着——404寝室现在只剩下越子明一个人，非常好动手。”


    林来蹙眉，抓住重点：“为什么会死人？发生了什么。”


    宋士献耸肩：“对外说是学习压力太大，抑郁了，半夜自残。我对越子明用了真话道具，他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但我个人认为不是，这其中肯定有内情，只是我没查到。”


    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宋士献皱了下眉头，“据越子明当时描述，他是早上被浓郁的血腥味呛醒的，那时候天还没完全亮，打开灯就看到隔壁床的室友坐在床上，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正一刀一刀凌迟自己。”


    温稚宁：“……”


    温稚宁：“…………”


    凌、凌迟！？？


    啊啊啊啊！


    脑补能力非常强悍的小狐狸脑海中已经画面了！


    他吓得缩缩脖子，左看右看，快走几步，伸出手死死攥住林来的衣服，往林来后面缩。


    林来：“……”


    林来扫温稚宁一眼，同样疑惑，“自己凌迟自己？”


    “对。不知道是从夜里几点开始的，但越子明发现的时候，他室友身上的肉已经削得不剩下多少了，手臂、脊柱、大腿上的骨头清晰可见，但那个人感觉不到疼似的，手臂还在机械地动。”


    “血流了满床满地，甚至洇透了地板。”


    “我学习成绩不好，不知道一个正常人类身上的血液总共有多少量，但肯定达不到那么多。”


    所以，这其中蹊跷的地方非常多。


    宋士献正要往下说，扭头见温稚宁全身的毛孔都写着“害怕”二字，像是想直接原地消失，心中好笑。


    他想到什么，故意凑近一点，把左手比作刀，在自己的右手臂上划来划去，“你们吃过刀削面吗？就像那样。”


    “！！！”


    小狐狸身上的毛都要炸开了。


    啊——


    天杀的！


    回来的路上，小狐狸还觉得穿越到回廊，能认识林来这群人其实也很不错，结果转头献哥就这样啊啊啊啊！


    温稚宁恨不得直接找个地方跑路躲起来。


    他整个人贴林来更近，汲取着人类的体温，语气虚弱道：“献哥，咱们倒也不用描述的这么详细……”


    林来也说：“别逗他了。”


    “啧，没办法，当时越子明就是这么跟我描述的。”


    宋士献叹息，“我以前特喜欢吃刀削面，当时听完都差点要吐了，所以我选择跟你们有难同当。”


    温稚宁：“……”


    说好的大难临头各自飞呢？


    小狐狸表情怨念。


    宋士献笑了声：“也别怪你献哥，主要是回廊里这种场面多的是，以后你会慢慢习惯的。我这也是让你提前适应一下。”


    三人顺利上三楼，宋士献没再插科打诨，继续道，“后来机械人去调了监控，但没发现任何异样，也没有外人进去过寝室。越子明的那朵小红花，就是这么来的。”


    林来：“……”


    温稚宁：“……”


    我靠。


    这是什么一人自杀，全寝室保研的地狱捷径啊！？


    说话间，众人终于爬上四楼。


    宋士献熟门熟路往404走：“哦对，我之前跟越子明说过，我很怕他寝室里曾经发生的事，所以会带两个同学一起来，就站在门口等，他答应了，所以你们等会儿不用躲。”


    这样也行？


    但是……


    小狐狸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亦步亦趋跟着林来，小声嘀咕：“退一万步讲，我们真的必须一定及肯定要得到这朵小红花吗？”


    “来都来了。”宋士献站定在404门口，抬手敲了敲。


    温稚宁：“。”


    呜呜呜。


    再也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讨厌“来都来了”这四个字的含金量……


    小狐狸蔫了吧唧，偷偷摸摸，不动声色退后半步，往林来身后躲，只小心翼翼探出一颗脑袋。


    林来低声道：“我们之前说好的，你不用进去，望风就好。”


    温稚宁：“！”


    大好人呐！！！


    温稚宁握住林来的手，重重一点头。


    不过……等等。


    温稚宁眉头皱起，抬过头，鼻尖微微耸动了下，似乎闻到什么。


    “越子明？在不在？”


    门口，宋士献敲了好几下门，却始终没人应，他干脆大声喊着对方的名字，“越子明！开门！我是宋士献。”


    然而寝室内始终静悄悄。


    林来抬手看了眼表。


    时间已经接近九点二十。


    这个时间点，NPC应该不至于还在外面逗留。


    “林哥，献哥，我好像……”


    温稚宁弱弱举手，迟疑道，“我好像闻到一股血腥味。”


    “什么？”宋士献和林来对视一眼。


    温稚宁有些不太确定。


    他有点怕开门杀，却还是鼓起勇气，主动上前，凑近寝室门缝，再用力嗅了嗅，瞪大了眼睛：“真的是！”


    “快！”温稚宁焦急道，“我还听到他的声音了！很虚弱！”


    细细的、几乎听不真切的痛苦呻吟自门内传来，全是对“生”的渴望。


    “让开。”林来脸色阴沉。


    等温稚宁躲开后，他一抬腿，猛地踹开这扇不算脆弱的木门！


    “嘭”的一声巨响，周围的NPC几乎在瞬间齐齐看来。


    404的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