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帆带路，率先翻窗进伪教学楼。


    温稚宁仍旧走在最后。


    原本他都快把之前那件事给忘了，如今故地重游，一幕幕重新回归脑海，温稚宁下意识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咽咽口水，最后心一横，眼一闭，利落地翻窗进去，跟上大部队。


    “这栋教学楼看起来荒废，但确实一尘不染，就像是有人经常打扫。”宋士献探出手指，摸了摸桌面。


    窗户开着，按理说灰尘大，一晚上过去，桌面上就会出现细微的灰尘颗粒，此时却十分光滑。


    “之前我们是探索到六楼才遇到黑雾的。黑雾行进速度非常快，我们在教室里躲避了下，后来主动跟黑雾到六楼尽头的教室，才进入谢同构的时代，所以不清楚提前遇到黑雾不躲避会有什么后果。我建议，如果黑雾来了，大家都尽量机灵一点，暂避锋芒，当然，最重要的是聚拢到我身边，我有个道具，可以保护大家在黑雾里不受伤。”


    云帆简单将黑雾会造成的后果说了。


    宋士献若有所思：“有点克苏鲁的那种感觉？不论是听到声音还是直视对方，都会发疯，甚至死亡？”


    “是有点。”云帆赞同点头，目光扫一眼温稚宁。


    当时黑雾还在楼下，温稚宁就提前听到动静，提醒她躲藏，显然是对声音非常敏感，“小温，待会儿你帮忙注意一下？”


    温稚宁小鸡啄米点头：“好嘟。我尽量。”


    杜见曦、宋士献和林来是第一次来这栋教学楼。


    三人显然想多逛逛，万一能发现什么线索就赚了。


    人多，探索的速度也就相对快。


    不过他们和之前温稚宁云帆得出的结论一致，伪教学楼里什么都没有。


    “之前马奇遂不是说过，一对一帮扶计划就是在这栋教学楼里？怎么没见到任何人。”


    宋士献看了看周围，“是不是我们来的时间不对。”


    不论是上次还是这次，他们都是中午来的。


    也许和某些夜校一样，一对一帮扶计划只会出现在夜晚？


    “有机会的话确实可以来看一下。”云帆皱眉，“不过晚上十点是熄灯时间，我们很难找到这个机会。而且……”


    肉眼可见的，如果他们当场撞到一对一帮扶计划的现场，那接下来的任务肯定会非常刺激。


    话说间，温稚宁口袋里的小三花猫睡够了，探出脑袋来。


    温稚宁一只手虚虚拢在上面，预防对方窜出口袋摔在地上。


    宋士献扫了眼，沉默地远离温稚宁。


    温稚宁：“。”


    “快点。”云帆催促走在最后面的温稚宁和宋士献，“我想提前去六楼最里面那个教室里看看。”


    众人不约而同加快步伐。


    直走到六楼尽头，云帆向后看了眼，示意众人站在原地等待，身先士卒，试探着踏入一步。


    无事发生。


    云帆这才慢慢走进教室内。


    ——果不其然，没有黑雾的存在，就不会被吸到另外一个时代。


    众人见没事，才鱼贯而入。


    这间教室明显和之前的空教室不同，明明里面都没人，也空无一物，但莫名的，众人就觉得，这间教室更有“人气”。


    杜见曦漂亮的长指甲轻轻抚摸课桌，绕行一周，突然停顿在一张桌子前，弯腰去看：“这上面写了名字。”


    众人凑过去。


    课桌上的名字是用铅笔写的，不知道过去多久，字迹早已经模糊，只有反光的位置能稍微看到一点点笔画。


    “好像是池可可和谢同构……”宋士献开口，“看，这里是两个圈，这里有个木字旁。”他推了推眼镜，“就像之前林来说的，回廊不会制造这种非常没有营养的陷阱。”


    林来挑眉，与宋士献对视。


    温稚宁则眨眨眼：“那个位置，好像是池可可的座位。”


    至少在温稚宁的记忆中是。


    众人一愣，转头看向温稚宁。


    温稚宁抱着猫，指给他们看：“我上次进入那个时代，成了班里的一员，那时候池可可坐这儿，谢同构坐那。”


    众人顺着温稚宁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约而同皱眉：“那个位置？不对吧。谢同构不是学习很好吗？还能参加竞赛。这样的香饽饽老师们不供着，还让他坐最后一排，紧挨着垃圾桶？”


    温稚宁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云帆低头：“这张桌子要是池可可的，她写这个干什么？她喜欢谢同构？啧，池可可肚子里的孩子，难不成真是谢同构的？”


    此话一出，温稚宁怀里的小三花突然呲牙，发出“嗷呜”一声不悦地叫。


    她从温稚宁怀里扑出去，精准落点到桌子上，先伸出爪子在桌子上狠狠挠了挠，留下几道抓痕，紧接着牙齿咬住云帆的衣角，撕咬拖拽。


    只可惜，瘦弱的小猫咪力道不足，一连串动作对云帆的伤害为0。


    “诶，咪咪不可以。”温稚宁连忙上前，安抚地撸了撸猫脑袋，他抬头，“小三花说事情不是这样的，姓谢的还是个……呃。”温稚宁卡顿一瞬，把“处”字咽回喉咙，硬着头皮换一种说法，“他没交过女朋友。”


    小三花立刻仰头看温稚宁。


    其余众人：“？？？”


    杜见曦看看猫，看看温稚宁，表情惊讶道：“你懂猫语？”


    温稚宁眨眨眼：“略懂一点。”


    “哇哦。”云帆瞪圆眼睛，兴致勃勃问，“它知道这里面的内情？那你问问，具体情况到底是什么样的？”


    温稚宁伸手，挠了挠小三花的下巴。


    小猫咪抬头任摸，却没吭一声。


    温稚宁一顿，摇摇头：“她也不知道。”


    “真的假的……”


    宋士献狐疑看温稚宁，“它刚刚明明没喵。”


    温稚宁无辜眨眼：“有时候小猫咪不需要出声，也能传递信息的。”


    在场没人懂喵语，所以也没人有资格质疑温稚宁。


    但看之前这只小猫咪的状态，确实对云帆那句话有抗拒的反应，目测温稚宁应该没说谎。


    “可以啊你，还会跟小动物对话。你就是当代迪士尼公主吧？”宋士献揽过温稚宁的肩膀，调侃道，“宁宁公主。”


    温稚宁耳廓瞬间就红了。


    啊啊啊啊啊。


    这是什么称呼啊！！！


    温稚宁没忍住，刚无奈喊了声“献哥”，突地耳朵一动，有些紧张地耸起肩膀，“黑雾来了。”


    在场人都停顿动作，屏息凝神去听。


    整栋教学楼寂静无声。


    云帆却很信任温稚宁：“快找地方躲起来。”


    温稚宁飞快揣上小猫咪，找地方躲避。


    杜见曦目光从桌子上挪开，身体站直了，缓缓吐出一口气。她没有云帆引以为傲的自愈能力，也没有能完全自保的道具，但在这一刻，她还是飞快冷静下来：“躲在这间教室里可以吗？”


    “现在出去也已经来不及了。”云帆招手，“到我身边来。”


    杜见曦侧耳去听，脸色一变。


    黑雾行进速度非常非常快。


    原本她还只是听到一点儿“哒哒哒”的动静，如今已经能听到黑雾里隐隐存在的人声了。


    虽然听不真切，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却有那么一瞬间感到头疼欲裂。


    对危险的预警，让杜见曦选择直接扑向云帆。


    上一次，云帆和温稚宁没有防备，等黑雾侵蚀进教室内，云帆受到伤害，才勉强打开道具抵御，以至于七窍流血，这一次，她早早拿出道具，透明的漂亮泡泡瞬间将在场所有人都包裹起来。


    黑雾挪至眼前，遮天蔽日，顺着门缝往教室里钻，无数令人掉san的声音被隔绝在泡泡外。


    杜见曦神色复杂：“谢了。”


    云帆却不甚在意，摆摆手：“护一个人也是护，护五个人也是护。回头你找到什么线索，别藏私就行。”


    杜见曦：“……嗯。”


    温稚宁抠抠手，小小声补充：“其实是六个。还有一只猫。”


    云帆：“。”


    杜见曦低声笑了笑：“小弟弟，你真的，我哭死。”


    黑雾将整个教室笼罩在内，伸手不见五指，且不停地往泡泡上撞。迫于这种危险近在咫尺的压力，没人再说话。


    温稚宁盯着黑雾往里看，隐隐的，似乎感觉里面有什么东西，只是不等他看清，突然觉得一阵不可抵挡的困意涌上心头。


    “温稚宁。”


    “温稚宁？快别睡了，老班来了！”


    有人使劲儿摇晃温稚宁的肩膀。


    温稚宁“唔”了声，迷迷瞪瞪睁开眼。


    这是一间教室。


    耳畔传来桌椅轻微的拉扯声，以及上课铃声。


    面前的桌子上摞着满满当当的课本，几乎遮挡住温稚宁的视线，离得太近，能闻到墨香。


    温稚宁一怔，下意识先去摸猫，但口袋里的小三花不见了，他恍惚一瞬，差点以为自己重生回高中时代，又要重新经历一遍高考。


    待扭头看清身旁的人，正是之前喊他打篮球的那位“同桌”，以及周围略有些眼熟的环境，和左手边不远处的校花池可可后，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他是被黑雾吸进了谢同构所处的不知道多少年前的时代。


    想到谢同构……


    温稚宁偷偷摸摸回头，一眼看到坐在最后排的男生。


    后者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低垂眼睫，略微长的干枯头发遮挡住他的眉眼，却仍旧给人一种干净清爽的感觉。


    似是注意到温稚宁的视线，他突然抬眸，清凌凌，不染尘埃的双眼精准地看向温稚宁。


    温稚宁：“！”


    小狐狸飞快扭过头，专注盯着讲台，假装无事发生。


    讲台上，班主任正拿着一摞卷子，狠狠摔到课桌上：“你们真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


    温稚宁：“。”


    温稚宁小小声，“我以前的老师也是这么说的……”


    “在下面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一道锐利的视线盯向小狐狸，“温稚宁！你给我站起来！”


    温稚宁：T.T


    不是叭，这也能听到？


    温稚宁磨磨蹭蹭，在所有同学的注视下站起身，不等班主任开口，0帧起手道歉道：“老师我错了。”


    班主任：“……”


    班主任在一沓卷子里翻找，“就你考那么一点儿分，还好意思在下面说小话！拿着你23分的数学卷子给我滚下去！”


    说罢一扬手，一张卷子飞起来。


    ……什么？23分！


    温稚宁目瞪口呆。


    虽然狐狐不聪明，但好歹活了足足200年，笨鸟先飞的道理爸爸妈妈和狐本狐都非常懂，所以从融入人类起，温稚宁就吭哧吭哧学习，上学时成绩始终维持中等偏上，没到非常拔尖的地步，但也不差。


    数学只考23分，简直打破了温稚宁的最差记录！


    最重要的是——


    5555555。


    当着所有人的面念出这个成绩，狐狐也太没有面子了！


    小狐狸被班级里的所有人都注视着，面红耳赤，七窍生烟，只觉得整只狐快烧起来了，他小跑着冲上前，一把抓住自己的卷子，缩着脖子回到座位上，全程没敢与周围人对视。


    “这次月考，我已经懒得说你们了，所有错题全部罚抄五遍，明天交上来！下面念到名字的上来领试卷。”


    班主任声音严厉，几乎与温稚宁记忆中的老师重叠，“蔚琮，97分，刚刚全班数你最开心！看温稚宁的成绩觉得好笑是吧？你又好到哪里去了？”


    再次被插刀的温稚宁：“……”


    那名叫蔚琮的学生笑嘻嘻开口：“老师，好歹我及格了！”


    “少贫。好的不比，非跟差的比是吧？有本事你跟人家谢同构学学！”班主任抽出一张卷子，目光落在位于角落的男生身上，神色隐隐透出几分复杂，“谢同构，满分。”


    她将试卷展示给众人，“顺便一提，他也是这次全校唯一一个数学满分，更是全校第一名，总分750，他考746，只有语文作文扣了4分。”


    “嚯！”


    “这么牛逼！？”


    “作文扣分太正常了，所以你说他这算不算全科满分？”


    “……算吧。”


    一时间，整个班级里一阵骚动。


    无愧于“天才”名号的少年谢同构收获了班级所有人的目光，那视线中有羡慕也有嫉妒，善意的，恶意的，统统朝向他，他面上却并未有丝毫波澜。


    谢同构起身，在教室后面绕了半圈，从温稚宁的身旁路过，走向讲台，空气中残留一股淡淡的洗衣粉清香。


    他伸手接过卷子。


    班主任“诶”了声，想到什么：“对了，下个月有个重要的竞赛活动，学校决定让你去参加，以后每天晚上多留俩小时，跟参加竞赛的同学一起上竞赛课。等会儿下课后来我办公室填个表。”


    谢同构低低应一声。


    他转身，目光抬起，仿若不经意般看向坐在中间排的温稚宁。


    温稚宁却没留意到对方的视线。


    他心不在焉地想，重要的竞赛……会是之前献哥和曦曦姐说的那场成绩被人为调换，学术造假的国际竞赛吗？


    正想着，左手侧有人走过，课桌上被丢了个团成一团的小纸条。


    温稚宁一怔，飞快将纸条捏在手心里。


    好在神经大条的同桌正和前排眉来眼去，感慨谢同构逆天的成绩，没发现这张纸条。


    温稚宁心知这张纸条是谢同构给的，现在又是上课时间，难免做贼心虚，握着纸条的手心不多时就出了汗。


    他将23分的数学卷子压在上面，鬼鬼祟祟拆开纸条。


    上面只有四个字，但字体龙飞凤舞，一笔一划都自带傲骨。


    「放学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