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只是感到难过

作品:《我的崽不可能都是无限流BOSS

    让我们来回忆一下。


    回廊是一款无限流恐怖类解谜游戏,进入这里的每一个玩家,都会面临死亡威胁,而在这里的死亡就是真正的死亡……


    不是大哥你谁啊!?


    怎么就突然喜欢,突然亲上了!?恕我直言,这不是个恋爱类游戏!


    而且……


    这、这可是他的初吻!


    ——在小狐狸两百岁的妖生中,除了有血缘关系的亲爸亲妈;小时候抱过他搞偷袭的蛇妖叔叔;满月宴来随份子钱夸他很可爱的东北虎阿姨,再没有人或是妖亲过他!


    就算是这个长得还挺好看的人类也不可以!


    温稚宁心头崩溃。


    也不知道是游戏里泪失禁体质作祟,还是温稚宁个人情绪过于激动,他鼻头一酸,眼圈瞬间红了,眼泪哗啦啦往下流,顺着漂亮白皙的脸滑到下巴,又滴落下去。


    谢同构一怔。


    小狐狸握紧自己的拳头,忍了忍,忍了又忍,忍了还忍,最后没忍住。


    “你太过分了!”


    他脚一蹬,边柔柔弱弱地哭,边朝着对方的脸用力挥出一拳!


    拳头碰到对方,温稚宁只来得及看到谢同构震惊的目光,以及秒飞出去的身影。


    不错。


    手艺还没有生疏。


    小狐狸正得意地摇晃着自己的尾巴,下一秒,眼前一黑。


    系统提示音响起:「警告!错误██!警告!请玩家不要移动。重启中...」


    刺耳的电流声在脑子里闪过,场景变换——温稚宁发现自己重新回在教室前,面前还漂浮着一小团黑雾。


    那黑雾一副受到重创的模样,蔫不拉几的,看到温稚宁的瞬间,甚至炸毛了下。


    ……好像回来了。


    温稚宁:T.T!!!


    可恶!才刚打到!


    还没仔细欣赏对方被打飞出去后痛哭流涕的悔恨模样,更没有收到对方正儿八经的道歉,就被踢出来了!


    狐狐要生气了!!!


    正处于气头上的温稚宁无处发泄,视线缓缓落在面前漂浮的黑雾上,一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切,温稚宁甚至不怕这怪东西了,他不爽地龇了下牙,不管不顾,伸手一把捏住面前的那团黑雾。


    唔。


    手感好像捏捏,软乎乎的……


    和想象中的阴森触感完全不一样。


    温稚宁来了点兴趣,双手对着黑雾使劲儿搓来搓去,并将黑雾揉成各种想要的形状。


    终于,那黑雾不堪受辱,发出“噗叽”一声,消散在空中。


    温稚宁:“。”


    嘁,好弱。


    比他这个小狐狸还弱。


    温稚宁心头吐槽,耳朵动了动,没听到周围有什么异样,放心下来,索性趴在教室第一排的位置趁机休息。


    两秒钟后。


    温稚宁突然坐直身体,把自己所有的口袋扒过来个遍,才摸到一张漏网之纸,对着自己的侧脸擦擦擦擦擦。


    他稍微有些用力,脸颊很快就通红一片。


    就在这时,原本安安静静、空空荡荡的房间突然冒出一团硕大的黑雾,温稚宁立刻抬头,只见一个人影从里面被砸出来!


    云帆头发散乱,柔软脆弱的身体不住翻滚,“咣当”几声足足撞翻了五六张桌子和椅子才堪堪停下,摔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后昏死过去,足以证明黑雾里另一方的力道有多恐怖!


    我凑!!!


    “云姐!”温稚宁想也不想,飞快扑过去。


    眼看着黑雾里隐隐骚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温稚宁二话不说,扛起云帆就跑!


    不得不说,温稚宁在逃命方面是有点天赋在的。


    他憋着口气狂奔到楼梯口,全程没回过头,下楼时没走楼梯,而是坐在扶手上飞快向下滑,即便抱着一个人,身体也很稳,出楼时甚至还记得不走大门,而是从云帆带他翻进来的窗户逃,全程避过监控。


    直到远离那栋伪教学楼,在回寝室的路上一眼看到宋士献和杜见曦,直觉安全了,温稚宁才后知后觉手软腿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献哥!曦曦姐!”


    温稚宁大喊。


    宋士献和杜见曦正交谈着往寝室走,听到声音看来,见云帆满身是血被温稚宁扛着跑来,都是一愣,快步向温稚宁聚拢。


    最后几步,温稚宁扛不动了。


    他将云帆就近放到平地上,拍拍对方的脸:“云姐!姐姐!”


    云帆没有任何反应。


    ……不、不会吧?


    温稚宁又要哭了。


    他眼中含着泪,哆嗦着抬手试探了下。


    ——呼吸虽然微弱,但还有,脉搏也在跳。


    还好!还好!


    人还活着!


    温稚宁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把要掉不掉的泪,他想到什么,趴在地上凑着云帆的手腕看,后者腕上的表盘早已经四分五裂,但好在还没有完全碎掉,指针还在走。


    两点二十分,还有四十分钟上课。


    换言之,温稚宁等人有四十分钟的时间去唤醒云帆,并尽量让对方维持基本活动的能力,否则一旦被机械人记为旷课,可能就会像已经被吞吃的许偿一样,直接被NPC占据座位。


    “怎么回事?”宋士献脸色很不好看。


    他蹲下身摸了摸云帆的颈部动脉。


    温稚宁边喘气边说:“我和云姐在楼上被一团黑雾强制分开进行单人任务,我也不知道她那边都发生了什么,但一定是遇到了非常强大的敌人,再出来就这样了……”


    云帆的状况非常危急,需要赶紧进行救治。


    温稚宁想着,却见宋士献只蹲着观察云帆的状况,没有进一步动作,杜见曦更是抱臂站在旁边,摆出事不关己的模样,一怔。


    “献哥,曦曦姐……”


    温稚宁意识到什么,手指紧攥着衣服,小声喊。


    宋士献起身,看向云帆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


    “在回廊里,恢复类药物稀少且昂贵,我不可能为了一个不熟悉,且下个副本不会再见的陌生人消耗掉一个未来可以救我命的道具。”宋士献提议,“或许你可以趁现在去找林来问一问,他和云帆是一起的,不是吗?”


    杜见曦耸耸肩,显然也是同样的想法。


    温稚宁深吸一口气。


    止不住的难过情绪溢出来。


    他点点头,声音低落:“是。我明白,我都明白……能拜托你们帮忙看一下云姐姐吗?我现在就去找林哥。”


    似乎是因为拆屋效应,宋士献刚刚才拒绝过小狐狸,不太好连续拒绝第二次,且只是帮忙看着云帆而已,问题不大,便应下来:“我只会守二十分钟,确保我不会上课迟到。”


    温稚宁用力点头:“好。”


    他没再多言,快速朝着寝室跑去。


    ……可能,云帆会死。


    这个想法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温稚宁反而冷静下来,只是眼泪控制不住地流,模糊了眼前的道路。


    温稚宁是一只善良且嫉恶如仇的小狐狸,他近十几年,都跟着爸妈在人类社会中长大,与人类朝夕相处,培养出了极强的同理心和同情心。


    他很喜欢善良可爱的人类。


    非常喜欢。


    所以就连平时放松,都是在玩养成人类的小游戏。


    他被父母保护的很好,思维也向来很简单——他希望世界上的好人都能长命百岁,恶人都能遭到报应。


    许偿现实中虐杀过猫狗,甚至杀过人,即便坐过牢,付出了法律意义上的代价,但对小狐狸温稚宁而言,他就是该死的坏人。


    而云帆姐姐现实中没做过什么坏事,甚至一路都在努力帮助温稚宁适应回廊,绝对是一个好人。


    温稚宁之前没管许偿,却很希望云帆能活下来。


    当然,他也非常能理解宋士献和杜见曦的做法。珍贵的治疗道具用一个就会少一个,今天因为同情给了云帆,那之后宋士献和杜见曦遇到类似的危险,谁又会帮他们呢?


    温稚宁不会成为那种慷他人之慨的伪圣母傻逼,所以,他不会用任何手段逼迫宋士献和杜见曦。


    他只是感到难过。


    为一个善良的生命,可能会就此消散,以及这个世界的残酷规则而感到难过。


    *


    洁白没有一丝尘埃的实验室内。


    助手轻声呼唤:“博士?博士……”


    谢同构自梦境中醒来,视线迷蒙一瞬,待看清面前的人是助理时,英俊的脸庞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他没应,只低垂眼睫,实验室的蓝光在他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正准备汇报的助手一愣。


    他很少会从博士脸上看到这种……类似落寞的情绪,记得其余几次,博士都是对着一部老旧手机才会露出这种表情,不过近几年,这种情况越来越少,再后来,博士甚至为了专心实验,狠下心把手机锁起来,钥匙交给他保管,叮嘱他每天上下班时都去看一次消息,平时还要好好保养,记得充电。


    他们几个助手私底下都在猜,博士是不是失恋了。


    所以今天这是……


    助手探究的目光落在博士脸上,然而,博士已经与之前在实验室内的每一秒相同。


    变得冷漠疏离,遥不可及,好似天上的星星。


    谢同构起身,接过助手手中的实验报表,翻看上面的数据:“目前筛选第一批志愿者的进展是?”


    助手回神,立刻将搜集到的数据内容呈上:“所有的志愿者都很支持您的实验,但经专业人员调查,他们都不符合临床要求。我们的人已经按照您之前的提议,预备开展大规模筛选程序了。”


    “知道了。”谢同构叮嘱,“一定要保证数据的真实性。”


    “是。”助手应一声,正要离开,想到什么。


    他踟躇道,“博士,您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国内知名的量子脑科学家,又同时涉猎生物学、表观遗传学等,发布的新成果震惊全球,目前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在讨论您的研究成果——”


    谢同构看去。


    助手与谢同构对视的一瞬,顿感压力倍增。


    但上面的领导施压,他不得不问。


    助手硬着头皮说:“有很多学校都发来邮件,希望能邀请您去他们的学校做演讲,这其中,还包括了您当初曾参与过的幸福训练营。”


    ……幸福训练营?


    谢同构眼神变得幽远深邃。


    这个名字真是可笑。


    一个充斥着施暴者与包庇者的地方,凭什么胆敢号称“幸福”?


    “不去。”谢同构淡淡道,“以后这种邀请统统拒掉,不用再问我。”


    助手:“是!”


    他松了口气,正准备离开——


    “对了。”谢同构叫住他,低声问,“有消息吗?”


    助手一愣。


    反应两秒后,他才回想起对方在问什么,看向博士的目光不由染上一丝的同情:“抱歉……博士。没有任何新消息发进来。”


    那部老旧手机,从交到他手中开始,沉寂至今。


    谢同构静静站在原地。


    许久,他才从喉咙里压出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