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祖玉见宋珍珍不像是开玩笑，而是来真的，立刻召集了所有助教。


    而那位助教最终扛不住压力，不得不坦白，昨天小婉婉被王羽珊推倒，头上被磕了个大包的事实。


    刘祖玉听后浑身发麻，知道眼下的情况已经不是息事宁人能够处理的，与园长协商后，通知了王羽珊的家长赶紧过来一趟。


    以黎家在港城的背景，到时是该认错还是协商赔偿，都已经不是他们园所能够左右得了的了。


    ……


    王羽珊昨天被磕坏了牙齿，王耀祖和任欢本来就对园所有了意见。


    今天再接到刘祖玉电话，更是气愤不已的来到学校。


    然而当王耀祖看到宋珍珍那一瞬间，脸上立刻转为了巴结之色，顶着一张油腻的大脸走过来问：“家嫂，你点会喺呢度？”


    宋珍珍看到王耀祖，眼神里盛满了轻蔑。


    她就知道，敢在园所公然欺负人的，也只有他们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王羽珊是你们女儿？”宋珍珍冷声问。


    王耀祖大抵知道，自家女儿欺负的孩子，就是黎立轩刚接到家里的便宜女儿！


    不过是个从内地认养的一个小野种，也值得宋珍珍这样大动干戈？


    “家嫂，这都是误会啦！小孩子相处嘛，难免有些磕磕碰碰的对不对？就当是珊珊不懂事，我们回去肯定好好教育她，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小孩子一般计较。”


    宋珍珍却丝毫没有给他留情面，而是冷声呵斥：“怪不得，什么样的父母，教出什么样的孩子，受欺负的是我女儿，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既然如此，尽快给你们孩子办转学，免得污染学习环境，影响到我家婉婉。”


    宋珍珍这话说的高高在上。


    而王耀祖之所以能够在港城横着走，也不过是因为黎家。


    他的亲姐姐嫁给了黎家二房之子黎立正，是以，他才叫宋珍珍一声‘家嫂’。


    可这其中有包含着嫡庶间的关系，让王耀祖不得不在宋珍珍面前低下一头。


    “我们都是一家人嘛，又何必闹得这样难看？”


    “你姓王我姓宋，谁跟你是一家？”宋珍珍搬出了娘家，愣是让地位低于她的王耀祖哑口无言。


    “赶紧把你女儿带走，否则，我不确保我会对她做出什么。”宋珍珍最后一句威胁，如同将王耀祖架在火上炙烤。


    不得已，他只有让妻子将女儿先带回家，然后再从长计议。


    ……


    王素珍接到弟弟打来的电话，得知因为黎立轩五房带来的女儿，害得自己的亲侄女没有学上，当即怄了一股火。


    “不过就是个内陆来的野丫头，说她乡巴佬有错吗？”


    王素珍心里郁愤，思虑片刻，给弟弟出主意：“这件事我去求老太太做主，总归小题大做，明天你们带着孩子来给宋珍珍请罪，再过来我这边说明情况，老太太一定咽不下这口气！”


    自从吕洁芳上次因为过敏住院，折腾了半条命过去后，不是没找过黎老爷告状。


    然而最后都被打发了出来，可见她这一脉，已经彻底不受重视了。


    吕洁芳因此整日郁郁寡欢，像是被磨灭了斗志，连最基本的东西都不再为他们争取。


    王素珍早就看不过去，但又不能出面指责婆婆，正好借着眼下的机会，刺激她一番。


    ……


    当晚，在王素珍的建议下，王耀祖就带着老婆任欢来到黎家，成功面见到了宋珍珍。


    “家嫂，都是我们对珊珊教育的疏忽，才让她犯下错误，我们已经决定给她转学，还望您不要再计较孩子的过失。”


    宋珍珍见夫妻二人态度不错，便决定不再继续追究。


    请二人吃了两杯茶水，就把人打发了。


    王耀祖又带着任欢来到二房奶奶的院子，吕洁芳病了一场，人瘦得差不多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


    但是当她听到，王耀祖说起为了避开宋珍珍的锋芒，决定给孩子转学，吕洁芳强撑着身体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你说什么？宋珍珍为了那个继女，让你们把孩子从学校转走？”


    “是，家嫂非常生气，如果我们不给珊珊转学，以后在班里，孩子的日子不会好过。”任欢一边说着，从眼角挤出几滴眼泪。


    “一个继女罢了，宋珍珍她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吕洁芳气得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在她看来，王耀祖向宋珍珍低头，已经是给了她很大面子！


    就算是看在自己的份上，也不该把事情做的这么绝！


    宋珍珍打的不是王家的脸，而是她吕洁芳的这一张老脸。


    “你们不用给孩子转学，我跟她说！”


    如王素珍所料那般，吕洁芳果然将麻烦揽到身上，要去王家出头。


    王耀祖这番过来也就是走个形式而已，见吕洁芳果真插手，顺理成章的应承了她的意思。


    “阿婆，多谢！珊珊在学校环境都习惯了，如果不用转学，就太好了！”任欢抱着吕洁芳的胳膊，感动的鼻涕一把泪一把。


    吕洁芳闭上眼睛，摆了摆手。


    等到王耀祖夫妻二人离开，她再睁开眼睛，被皱纹填满的浑浊眼底，乘着浓浓的盛怒。


    她叫来身边最信任的佣人，去转告宋珍珍：“就说我说的，珊珊不会转学，她要是不满意，就把那个小野种从学园转走！”


    佣人即刻按照吕洁芳的交代，去通知了宋珍珍。


    宋珍珍刚把小婉婉哄睡，听了佣人的话，她将孩子交给王妈，让她小心送到卧室。


    而后慢条斯理的起身，走到吕洁芳的佣人面前说：“那你就回去告诉二奶奶，既然不愿意让王羽珊转转学，那以后，黎家和王家的所有生意就都停了，孰轻孰重，让她仔细掂量。”


    ……


    吕洁芳听到宋珍珍的答复，气得差点呕出一口老血！


    “她竟然为了一个野丫头，枉顾王家跟黎家多年情分，连生意都不做了？”


    “是的，二奶奶，大夫人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好，我还没死呢，她就无法无天，若我真的有事……”那以后还有她们这一房的活路吗？


    王素珍今天不光拂了她的面子，而是将整个二房的尊严都踩在了脚下！


    吕洁芳勉强撑着拐杖，从床上起身，佣人赶忙拿来斗篷、帽子和脸罩给她戴上，以防止到外面接触到花粉，再导致过敏。


    而吕洁芳的身体，自从出院后，每况日下，已经不能再频繁遭受刺激了。


    “老爷——”


    吕洁芳人还没进门，哭声便先从门外传了进来。


    黎老爷子一听这动静，太阳穴一阵突突的跳。


    回想当年，吕洁芳就是凭借着她的温柔、顺从，才被老太爷欣赏，趁着他与千雪常年分别的空隙，将她安排在身边照顾。


    渐渐地时间长了，他也被吕洁芳的温柔和痴情感动，不惜与发妻冷战了两年，也坚持把人娶回家来当姨太太。


    吕洁芳也在进门后受了几年宠，先后为他生了次子黎立正、三女黎丽敏。


    她在有了孩子之后，腰杆渐渐的挺直了起来，恃宠而骄的她渐渐的暴露出了本性，每每吹耳旁风，提携她娘家兄弟，直到有一次，因她娘家兄弟玩忽职守，犯下重大过失，导致损失惨重，害得他差点失去继承权。


    黎老爷这才看透她的虚伪，立即懊悔的跟发妻承认了当年的错误和冲动，千雪为了自己的孩子，借用娘家的全部力量，才堪堪帮他稳住大局，不过她也提出了一个要求。


    那就是黎家生意，大房可以全权做主，不可旁落给庶子。


    黎老爷果断答应正妻的要求，从那以后专心培养长子，将吕洁芳那一房忽略了个彻底。


    吕洁芳进门就跪在了地上，两只苍老的手抓住老爷子的裤腿，随着她解开脸上的面纱，露出一双深深凹陷，皱纹遍布的苍老面孔。


    别提风韵犹存了，吕洁芳也不过一个多月没出门，就老了几十岁。她这副油尽灯枯，即将干枯腐朽的样子，着实把黎老爷吓得瞪大眼。


    下意识扒拉开她的手，从椅子上站起来，远远躲开：“瞧瞧你现在的样子，怎么年纪越大，反而越有失稳重！”


    黎老爷皱着眉，冷声吩咐吕洁芳身边的佣人：“还不赶紧把她扶起来！”


    “是，老爷。”佣人伸手搀扶。


    吕洁芳看见老爷对她的嫌弃，哭得更伤心了，抽噎半晌，也没说出她的来意。


    黎老爷被扰得心烦，大声呵斥：“别哭了！我没有心情哄你！”


    “老爷……”吕洁芳看着黎老爷不改往日的厌烦，心头燃烧的不甘愤怒，快要将她的灵魂焚烧成灰烬。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她用手帕擦拭眼泪，期期艾艾的开口：“老爷，我知道你答应过姐姐，不许我的儿子插手家族生意，这些年我为了不让你为难，把委屈都咽了下去。


    阿正都只能靠自己，开了一家小型建筑公司。可是今天我才发现，我越是隐忍，只会让人按着头欺负！我真是……好委屈啊呜呜。”


    说到后来，吕洁芳又放声大哭了起来。


    黎老爷冷冷的白了她一眼，听她的话头，就知道又是告状来的。


    她一辈子也就这点本事。


    “我是不让阿正插手生意，可这些年也没有亏待过他什么，该给他的照顾一样不少。还有你，天天在院子里养尊处优，家里谁见了你，不都叫一声二奶奶？你还想要多少才能知足，才能不委屈！”


    吕洁芳赶紧摇头，为自己澄清。


    “老爷，我从来没有贪图过分毫不属于我的，我只是想要得到该有的尊重，难道也有错吗？”


    “谁不尊重你了？”黎老爷子弯下腰问，只想快点听她说完，好能撵走。


    “是宋珍珍！她为了五房从内地带来的小野种，因为在学园闹了一点矛盾，就非逼素珍的侄女转学，我顾念黎家和王家这么多年的情义，亲自跟她说和，没想到她非但不给面子，还用停掉生意来威胁我！”


    吕洁芳只顾着告状，没有留意到黎老爷的脸色，在她开口叫小婉婉‘野种’的时候，就黑了个彻底。


    老爷子深沉的眼睛酝酿着无边的愤怒，忽然上前一大步，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再说一遍？”


    吕洁芳愣了片刻，转而就因为老爷子的力气，整条手臂似乎要断掉一样。


    “啊老爷你快放开，我的手好疼啊！”


    “怎么不疼死你？”黎老爷放手的同时，用力一甩，将吕洁芳推倒在地。


    吕洁芳满眼都是诧异，却见黎老爷坐在太师椅上，对她怒目而视。


    “吕洁芳，你口口声声黎家和王家有情义，也是他们王家单方面的寄生！我这么多年不提，已经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你倒是提醒我，该把周围的臭虫清理清理？”


    “不……老爷！不要啊！王家与黎家的合作，阿正和素珍都没有沾手，您可不能因为素珍嫁给了阿正，连一丝机会都不给他们留，要知道跟我们黎家没有关系的，都能正常建立合作，这对王家不公平啊老爷……”


    黎老爷却哼了一声，脸色越发沉了下来。


    “那你就别打着情义的幌子，掺和阿珍的事！本来你不找我，我还不知道发生了这些事，现在就凭你说的这些话，不光得转学，生意也必须都停下！”


    “什么？”


    吕洁芳本意是想向老爷子诉苦，从而达到讨伐宋珍珍，阻止她逼迫王羽珊转学的目的。


    这样既能出了之前被害住院的恶气，还能替阿正卖给王家一个人情，从而在日后他有困难的时候，多一份助力。


    可是没想到竟然适得其反了？


    “老爷，不能啊！我不管了还不行吗？求求你看在我们多年夫妻的份上，不要这么绝情！你这样让阿正以后如何有颜面见他的岳父岳母？他和素珍夫妻也会离心的呀老爷……”


    吕洁芳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黎老爷就是不为所动。


    就那么冷冷看着她许久，道了声：“来人。”


    黎老爷院子里的佣人全都走进来待命。


    便听他用不容置喙的口吻命令道：“把二姨太送回去，她身子弱，多派几个人照顾，家里来了闲杂人等，一律避免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