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羽珊平时喜欢表现，也是有原因的。


    三岁多的孩子或许还不理解什么叫‘红人’，但是她透过经验总结出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常常获得老师夸奖的孩子，在班里就会很受欢迎。


    王羽珊就是利用自己总结出的道理，拉拢了全班的小朋友拥护她。


    名叫曲飞飞的小女孩儿一听王羽珊以后不跟她玩了，立刻眼圈发红的站起来说道：“老师，黎婉婉是乡巴佬，我才不要跟她一个小组呢！”


    曲飞飞的‘乡巴佬’三个字一出口，全班的小朋友全都咯咯的笑了起来。


    而王羽珊也达到了她的目的，她就是要全班的小朋友都离那个乡巴佬远远的，谁都不跟她做朋友！


    刘祖玉为人师表，带过很多届毕业的孩子，并不是第一次碰见排挤同学的情况。


    尤其是像他们这些出生在富贵人家的孩子们，别看他们还小，大多在父母的是非观影响下，最容易瞧不起条件不好的同学。


    让她记忆最深刻的，是曾经有一个跟黎婉婉情况类似的小男孩，就被班里的几个同学联合欺负，不是在他的书桌里放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是把他的东西弄脏、弄坏。后来最严重的一次，他们在上课前将小男孩儿关进女厕所，迫不得己从二楼的窗户跳下去。


    虽然小男孩儿没有生命危险，可也摔断了一条腿，落下了终身残疾。


    这是刘祖玉最悔恨自己工作失职的一次，直到现在，她还活在深深的懊悔之中。


    此刻，这些孩子们竟然在黎婉婉上学的第一天，就公然排挤，如果不加以纠正，她很怕会悲剧重演。


    她来到黎婉婉身边，看得出她听懂了大家的嘲笑，先是抬起手，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


    而后她严厉的看向所有的小朋友，最后目光锁定曲飞飞，严肃的开口：“你怎么可能这么说同学呢？老师一直在说，我们是一个集体，要团结友爱，不管谁怎么样，来自哪里，都应该被尊重，如果换做今天有人这样嘲笑你，你会开心吗？”


    曲飞飞被老师教育，脸一下子涨红，两只小手无措的盘在一起，慌张之余，她只能选择把要挟她的王羽珊给卖了。


    “老师，是王羽珊说黎婉婉是乡巴佬，如果跟她一个小组，我就成了乡巴佬，她以后都不跟我玩喏！”


    说完，曲飞飞双手揉着眼睛，哭了起来。


    刘祖玉听到又是王羽珊在捣乱，太阳穴隐隐作痛，既无奈又失望的向王羽珊看去。


    “王羽珊，是你说的？”


    此刻，全班小朋友望着刘祖玉严肃的表情，都收敛起了刚才的嘲笑，而是认真听着刘祖玉的话，眼神都清明了不少。


    王羽珊刚才见过刘祖玉批评曲飞飞，如果她承认的话，那接下来肯定要批评自己。


    所以她直接摇头否认了：“报告老师，我没有说。”


    “有！老师就是王羽珊说的，呜呜呜。”曲飞飞通红着小脸儿，泪珠噼里啪啦的更委屈了。


    王羽珊气得不行，一跺脚，从位置上站起来抱怨：“曲飞飞，你自己挨骂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把我给说出来，让我跟你一起挨骂？”


    这下，刘祖玉可以肯定，就是王羽珊在欺负新来的同学。


    “王羽珊，你犯了错不先反省自己，怎么还怪曲飞飞说了实话？还敢今天的表现让老师很失望！”


    王羽珊被刘祖玉严厉批评，死要面子的她，“哇”的一声哭了。


    因为生日月份小的关系，她入学比同班的小朋友晚了一年，是以心智要比他们都灵活。


    当下，她就抱住了刘祖玉的大腿，哭着认错：“老师对不起，我错了咕咕咕。”


    刘祖玉见她这么快承认了错误，脸上的严肃缓和了一些。


    她蹲在地上，一手着黎婉婉，另一只手拉住了王羽珊，耐心的跟她讲：“你真正该道歉的是黎婉婉同学，知道吗？”


    王羽珊顶着哭得红彤彤的肿泡眼，重重的点头，含含糊糊的说了句：“对不起。”


    小婉婉刚才被同学嘲笑，其实是有一点生气，但是看刘祖玉已经给她主持了公道，还批评了王羽珊，于是不等老师提醒，就大度的点了点头。


    “没关系，王羽珊。”


    她懂事的表现，让刘祖玉有种‘自己果然没有看走眼’的欣慰感。


    脱口而出就是对她的称赞：“婉婉宝贝真棒！”


    转而，对王羽珊则是严厉的叮嘱：“王羽珊，以后不可以再欺负人了，记住没有？”


    “我记住了，老师。”王羽珊把头点的像是磕头虫。


    却在被刘祖玉让她回座位的时候，用力瞪向了曲飞飞。


    因为这个插曲，课后的活动时间被占用，不得不取消了。


    刘祖玉让她们有秩序的去洗手间，她则与助教老师一起全程陪同，谨防出现事后报复行为。


    王羽珊入学以来，第一次被老师在全班面前批评教育，自尊心受到了很大打击。


    是以，就算心里痛恨着出卖她的曲飞飞，和被老师维护的黎婉婉，她也不敢在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小婉婉入学的第一天，除了早上发生的那点不愉快，几乎整天都排满了丰富的学习和活动，很充实的就过完了。


    放学的时候，黎老夫人和黎老爷手拿着接送牌，站在学园等候区域，在刘祖玉叫到‘黎婉婉家长’的时候，激动的跑了上去。


    “哎呦，阿奶的乖宝贝，快点让阿奶抱抱！”黎老夫人盼到心心念念了一天的小人儿，立刻就将她抱了起来。


    黎老爷则询问刘祖玉，今天黎婉婉的表现，以及有没有想家，或者在学校有没有受欺负等等。


    刘祖玉本着团结友爱的原则，只说道：“早上发生了一点小摩擦，我已经批评过那个孩子，对方跟婉婉道过歉，您放心，婉婉没有受委屈。”


    黎老爷并非蛮横无理的人，就连他家的几只皮猴，动辄还打到一起呢，别说一个班里有那么多小朋友。


    于是他和蔼的点头，说：“小孩子相处发生摩擦是正常的，既然对方已经道歉，就可以了。”


    刘祖玉又跟二老说了黎婉婉在学校的其他表现，以夸奖和鼓励为主，二老这才放心的将小婉婉带回家。


    小婉婉一上车，就抱着自己的大书包，告诉二老：“阿爷、阿奶，我今天发了书本和校服，老师还留了作业哦。”


    小婉婉谨记着，前几天黎墨黔因为不好好写作业，屁股被打开花的场景。


    所以，她一定要好好的完成作业，不能让阿爷、阿奶生气。


    小人儿自信满满的为自己打气的模样，逗得二老心情愉悦。


    等她回到家里，第一时间就是搬出小板凳，坐在桌子上认认真真的练习写笔画，那副要强的小模样，更是让二老体会到了什么叫‘自豪’。


    “看看小婉婉多用功，但凡家里那几个皮猴子有她一半，成绩也不至于让人操心！”


    黎老爷附和：“就是，家里都让他们上最好的学校，平时还请师傅来教私课，就这样成绩才勉强能看！”


    黎老夫人经过老爷子提醒，说道：“他们几个有的，婉婉也得安排上，这些日子就算了，等到正式开学，问问她哪一科需要补，给她也安排几个私教。”


    “嗯。”


    小婉婉写完了作业，就收起了作业本，开始扒拉着十根手指头，练习数数。


    “七、八、九、十，十一、十二、十……”


    小丫头从一到十数的还算顺利，等到手指头不够的时候，慢慢的就开始困难了。


    她不停的用手挠头上的呆毛儿，把两只可爱的小辫子都给弄乱了，就连粉嘟嘟的小鼻尖儿，都挂上了汗珠珠。


    “阿爷，十二完了是几？”


    黎老爷就在旁边坐着看她数，收到宝贝孙女儿的求助，他耐心的告诉她：“十二完了，当然是十三呀。”


    “十三……”小婉婉小嘴儿里数着数，可是又把刚才数到哪里给忘记了。


    于是，只能对着小手指头，从头数起。


    “一、二、三、四、五……”


    小丫头虽然数得慢，但是任谁都看得出，她有在认真的学习。


    黎老夫人和黎老爷不敢出声打扰，直到佣人过来通知可以开饭，黎老爷才握住小婉婉的两只小手，心疼的哄道：“婉婉今天学累了，先不数了，明天再继续。”


    “可是，老师让我先练习数到100个数呢。”


    “100个？那得数到多久去了？婉婉不怕，阿爷明天去告诉你们老师，让她少给你留点儿作业！”刚才还在鼓励小婉婉学习的老爷子，转个头因为看不得孙女儿受苦，就要护短了。


    黎老夫人眉角微皱，心里知道老爷子这样只会拖后腿，可同样怕孙女儿累到的她，纠结了半天，还是把数落的话咽了回去。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学习是长久之计，不能一蹴而就！


    ……


    饭后，小婉婉继续坐在小桌子前，对着手指头卖力的练习数数。


    黎老夫人好几次想要开口劝说，让她干脆留下来住算了，还没找到几回开口，黎墨城大步流星的带着一阵风走进门。


    “阿奶，我过来接婉婉。”


    黎老夫人当时板起脸，没好气的数落：“你一天到晚工作那么忙，哪有精力带好孩子，婉婉以后在我这里住，你回去歇着吧！”


    黎墨城却告诉老夫人一个不好的消息：“受国情限制，内地那边的市场通道还是没有打开，爸决定暂时搁置，专心回港城发展，我也不用加班加点的忙，以后有空闲时间照顾婉婉。”


    “这次又失败了？”黎老爷听到这话，先是震惊，而后，似失落般接受了现实，透过黎墨城，看向了虚空中遥远的方向。


    “好吧，有些事，确实不是只凭努力就可以完成。”闭上眼睛，黎老爷陷入长久的沉默当中。


    “大哥哥！”小婉婉见到黎墨城，立刻就被分散了注意力，张开小手向他跑了过去。


    黎老夫人见她那么喜欢黎墨城，也就不再强留她了，让她自己做选择。


    “婉婉，今天晚上你是跟阿奶住，还是去大哥哥那儿呢？”


    老夫人让小婉婉在她和黎墨城之间做决定，这可让小小的人儿为难了。


    她纠结的挠了挠头上的呆毛，看看老夫人，又看看黎墨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黎老夫人一看自己有机会，刚要站起来争取把她留下，伴随着一道歌声传进耳朵，黎墨冰穿着黑色的龙纹衬衣，两手插兜的走了进来。


    “呀，大哥也来了？”说着，黎墨冰径自跑到黎墨城身后，从后面刮了小丫头的脸蛋儿。“婉婉今天上学开不开心？”


    “开心。”小婉婉点头，在黎墨冰手再伸过来的时候，痒痒得发出‘咯咯’笑声。


    黎老夫人看得脑瓜子突突疼，先一个黎墨城还没打发，这又来一个抢人的，怎么一天天都专盯着婉婉呢！


    最后，老夫人思虑了一番，在黎墨城和黎墨冰之间，选择了一个相对靠谱的，直接发令：“墨城，你把婉婉带到你那儿去吧，正好给她辅导作业。”


    “好的，阿奶。”黎墨城笑的满面春风。


    一旁，黎墨冰见带娃的机会被抢走，连忙笑眯眯的凑上前打商量。


    “阿奶，你跟阿爷年纪大了，每天奔波太辛苦，不如以后就让我跟大哥接送婉婉吧？”


    有了早上失败的经验，黎墨冰退了一步，通过容纳对手的方式，为自己争取更多希望。


    黎老夫人见他态度诚恳，便没再反对，将接送名牌拿出来交给他。


    “那明天开始你和你大哥一起送婉婉上学，记住，路上开车慢些，确定婉婉进了学园再走。”


    黎墨冰殷切的接过名牌，并保证：“阿奶放心，我一定配合大哥，保障婉婉安全。”


    黎墨城已经得到了照顾婉婉的权利，也就不再跟黎墨冰争抢接送机会，一手抱着婉婉，一手拎着书包，回到东边自己的院子。


    还没进入北门，南门的院子里，一只边牧犬便摇晃着大尾巴，兴奋的冲了出来。


    “蓝采和。”小婉婉见到大狗狗出来迎接自己，开心的从黎墨城的怀里下地，小手在边牧犬翻开的肚皮上抚摸。


    紧随其后，金毛巡回猎犬也咧着嘴，步履平稳的小跑过来，不同于边牧犬的亢奋讨好，它安静的坐在一旁，等着小婉婉去摸它。


    黎墨城任由小婉婉跟两只大狗狗亲近，同时自己也和它们做了互动。


    虽然是自己从各地带回来的狗，可是这两年都是黎墨郢帮他照看，已经渐渐不认自己这个主人了。


    想到黎墨郢，黎墨城不喜欢他在家独占婉婉，可到底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难免，还是会为他忧心。


    也不知道他和孙师傅去游历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