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聿定在原地，没敢往前走，他忽然有点怕看到纪清絮的脸。


    “那以后每天都给你送一束。”


    女人语调柔软，“你要是钱多得没处花，可以给我。”


    他看着纪淮忱抄在兜里的手伸出来，似是在女人毛茸茸的脑袋上揉了把。


    他应该面无表情地转身到他该去的包厢，但脚不听使唤，径直朝他们的方向走过去，在纪清絮面前停了下来。


    在这里看见裴知聿，纪清絮并没有准备，她下意识抬眸看向他，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那双看谁都深情的眼。


    裴知聿的眉眼生得极好看，浅浅的内双，眼尾弧度轻微上翘，是标准的桃花眼。


    只是现在她只看见他眼底漫不经心的轻蔑。


    哪里是深情，分明是薄情。


    纪清絮的笑僵了一瞬后，不动声色地被隐去。


    亲眼看着她昳丽的脸蛋从明艳到冷漠，一点温度都不复存在的模样，裴知聿冷笑一声。


    “看来我的出现，打扰了两位的雅兴。”


    到底是会伪装的，纪淮忱没打算和裴知聿闹僵，“怎么会......”


    “这么有自知之明，难怪裴总能成功。”


    纪清絮却没给裴知聿留一点面子，她只是顺着他的话说罢了。


    裴知聿深邃眼眸紧盯着面前的人，神色算不得好看。


    纪淮忱替她解围，“絮絮从小被我惯坏了，说话没分寸，你别生气。”


    裴知聿眼尾跳了一下，“这一句话还不至于让我生气，倒是纪总可能不太了解你这个妹妹。”


    他语速缓慢，像是大发慈悲解答，“她只要生我气，就会浑身带刺，嘴上不饶人，但其实是在等我去哄她。”


    “我说得对吗？”


    裴知聿将视线转移到纪清絮身上，和她对视着，一时间竟有种暧昧氛围流转在两人之间。


    纪淮忱神情闪过阴暗，但也不过转瞬之间。


    “知聿，话不能乱说，要是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对絮絮没有好处。”


    “是我乱说还是事实，她最清楚。”


    纪清絮心脏抽痛起来，捧着花束的手悄然用力收紧，委屈横冲直撞翻涌上来，憋得她眼眶里氤氲起潮意。


    她深吸口气，话虽反问，但也在否认。


    “裴总是没睡醒还是喝大了？脑子不清醒，眼神也不好使了，这是把我认成您哪个女朋友了？”


    听着女人倔强又清冷的话，短促的笑声从裴知聿喉间溢出。


    “纪大小姐还真是心大，热搜挂在微博头部，被停了拍摄也不担心，还有闲情逸致和别人约会。”


    “约会”两个字被裴知聿加重音调，几乎是他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


    纪清絮淡然道：“有我哥在，就不劳裴总费心了。”


    “哦......不对，我记错了，裴总从没在这事上费过心，我的死活，你也根本不在意。”


    她话说得慢，清丽的眸子疏离，但细看却透着赌气的意味。


    裴知聿被她说得有些懵。


    他什么时候不管她了？


    连发的几条公关声明是别人发的？


    品牌方全力支持她的微博，难道真是品牌方好心？


    “什么意思？”


    她没有替他解答的义务，“裴总要是没别的事，就不要继续在这里打扰我们吃饭了，很不礼貌。”


    纪淮忱倒是一副以她为先的样子：“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但既然絮絮现在不想看见你，你就先走吧。”


    不等裴知聿做出反应，纪清絮先他一步关上了包厢门。


    他看着眼前紧闭的门，胸口升起一股窒闷感，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西装内衬的领口，单手解开了最上面的一颗扣子。


    禁锢感稍微缓解了些，但那口气还是堵在心间散不去。


    手机振动，他拿出来接上，“裴总，我已经到包厢了，需要我出去接您吗？”


    “不用。”


    裴知聿后退一步，往反方向走，在转角处被身后的人叫住。


    “知聿。”


    纪淮忱在和他咫尺的距离停下。


    “絮絮被人诬陷，心情不好，我替她道歉。”


    裴知聿好整以暇看着他。


    纪淮忱语气还是一如既往，“通常娱乐公司只会发一条澄清声明，但艺臻一连发了五条，品牌方也是第一时间就出来维护絮絮的名誉，并承诺永不会解约，都是你授意的吧？”


    他没应声，算是默认。


    纪淮忱继续说，“你对絮絮的确算上心，但实在可惜，你做得再多，她也不会再回头了。”


    两人身高相当，纪淮忱毫不费力就凑近裴知聿的耳边，声线不再温润，充斥着阴鸷。


    音量压低，像是怕人听到，“七年前我就告诉过你，她爱的是我，你只是个可怜的替代品，所以别再费劲接近她。”


    话落，纪淮忱后退一步，又回到谦谦公子的模样。


    听见这话，裴知聿周身彻底冷下来，气场凛冽，“拥有她七百多个日夜的人是我，你又怎么笃定她现在爱的不是我？”


    “论时间就能判断她爱谁的话，那她做了我二十七年的妹妹，又怎么会爱上一个露水情缘的人。”


    “她爱不爱我不要紧，但你这辈子和她只能是兄妹，我只警告你一次，离她远点。”


    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路过的服务员都猫着腰迅速走过。


    纪清絮等了一会，菜都上齐了，还不见纪淮忱回来，便从包厢出来找他，扭头一看就见两人离得很近，不知道在说什么。


    但她从裴知聿阴沉的神情里看出来，不是好事。


    她嗓音温淡，叫了一声，“哥。”


    “絮絮叫我，我先过去了，你......用餐愉快。”


    纪淮忱眉眼轮廓本身就属于没有什么攻击力的类型，再加上时常是笑着的，更给人一种春风和煦的温润感。


    但裴知聿看出了那笑里含着的讥诮，像是在嘲笑他不自量力。


    他疏冷的黑眸幽暗，浑身透出来的戾气险些压不住。


    他眼睁睁看着纪淮忱手臂抚上她后背，她回头看了他一眼，而后被纪淮忱揽着往包厢走，消失在他眼前。


    裴知聿咬了下后槽牙，烟瘾忽然上来，可手头没有烟。


    他暗骂了句，强忍下心口处的燥意，也回了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