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昭嗤笑一声，他说：“想得美。”


    不知何时，陈昭手里突然绑着一串银铃铛，红绳绑着铃铛绕在他手上，手微微一动铃声便响彻云霄。


    突然，坐在一旁的白姚被陈昭揪起，她一脸状态外地站在陈昭身边，她听见陈昭说：“白姚，我需要你的帮忙。”


    帮忙？


    白姚微微蹙眉看向陈昭，陈昭猛然抓起他们两人捆在一起的手。白姚有些惊讶，看着陈昭不怀好意的动作，她冲着陈昭说：“你要干嘛，我可跟你说我的掌中血刚取过了，你要是再取我命就没了。”


    陈昭微微勾起一侧嘴角，他眼底风平浪静掀不起一丝风浪。


    陈昭薄唇轻启：“为了刚才的孩子，谁管你。”


    说着，白姚完好无损的掌心赫然出现一道血痕，暗红色的鲜血顺着她掌心的纹路顺流而下滴在了陈昭手中的银铃铛上。


    白姚又气又笑，她一时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赞叹这个男人有了一丝人性。


    不仅如此，陈昭松开白姚的手转眼也在自己掌心横贯和白姚相同的伤痕。他们二人的血滴在银铃上发出闷响。


    陈昭收回手，银铃上的血迹未干，他多看了眼确保他们二人的鲜血已经将铃铛染了彻底赶忙回握在手底看向摆渡人。


    摆渡人此时仍在低头默念箴言，四面八方从鬼门逃出来的游魂此刻如沙漏里的细沙一般被他吸进招魂幡中。


    风起云涌，暗度陈仓，火星骤然飞升顺着风痕缓慢坠落，数以千万的“细沙”如一条肮脏无比的河流冲向招魂幡中。


    那小女孩就在这条“河流”之中。


    陈昭抿着嘴，使劲咬着后槽牙看向摆渡人。手臂微微一弓，银铃上的血滴落了下来与湖水融为一体。


    “喳、嘛、呢、叭、咪、畔……”


    摆渡人仍在低头低吟着，眨眼间，灰黑色的长河逐渐扩大。


    “白姚，你想救刚才那个孩子吗？”


    白姚刚失去掌中血还未恢复精力，但她听到关于小姑娘的事，她强忍着虚弱和难受回应道：“废话……你不想吗？”


    你不想还割我手，你当我是输血站啊，免费送血？


    “当然不，现在小女孩快要被那老匹夫收走了，我们两个就只有最后一个机会可以找回她，你要不要跟我试一下努努力收回她魂魄？”


    陈昭沉着脸看向白姚，白姚则看向离他们不远处的摆渡人。


    摆渡人面上覆着青绿色的面巾，面巾起起伏伏，低吟声不断，游魂化作细沙从四面八方收来。眼见着细沙越来越多，白姚突然想到了刚才女孩母亲痛苦的脸，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


    时不我待，陈昭回头和虚弱的白姚叮嘱了一句便与白姚十指相扣冲着摆渡人挥舞银铃。


    你有招魂铃，我有定魂钟，看谁斗过谁。


    白姚和陈昭相视一眼，鞋尖轻触湖面，湖面被荡出层层涟漪，水珠从鞋尖落下的那一刻，银铃骤响，惊涛骇浪。


    “喳、嘛、呢、叭、咪、畔……”


    摆渡人低首低吟着，看着两个年轻人朝自己重来，眼中风平浪静，眼底无波。


    他微微撤后，两侧由游魂化作的灰粒也辗转变动，数以千计的粒子挥动跳转，跟着摆渡人的动作变化。


    陈昭找准时机趁着摆渡人被散乱的灰色粒子分神埋头整理的时候赶忙抓住白姚借着红线圈十指紧扣一人站着摆渡人一侧。


    二人隔着摆渡人微微对视一眼，默默点头。


    红绳捆住的双手十指相握，未被束缚的两人的手默默握拳拱起手臂冲着摆渡人的两侧软肋砸去。


    他们几乎异口同声：“还我飘飘拳——”


    “轰”地一声，两只大小不一的手砸向摆渡人的腰侧，摆渡人一时避闪不及接了个十成十。


    成百上千的灰色粒子不断跳动，失去了依靠的庇佑，它们有了意识一般挣脱桎梏从灰色长河中跳脱出来。


    暗色的鲜血在摆渡人灰绿色的面巾洇湿，大块夺人眼球的红色引得陈昭看顾，陈昭勾着嘴角邪笑一声，又拼命砸向摆渡人。


    他附在摆渡人的耳边轻声地说：“当年的仇，我现在报也不晚。”


    陈昭说得轻，他的声音只能被摆渡人听到，摆渡人大怒抓着招魂幡想要动手反击，白姚站在陈昭对面，看着摆渡人的动作一时心急寸拳化作手刃插向摆渡人体内。


    “噗——”


    黑血顺着面巾流出，摆渡人平静无波的眼底终于出现一丝怒意。


    白姚和陈昭感知到摆渡人的怒意，对视会意一眼，轻点湖面猛地一下撤离回到原地。


    定魂珠一起效，摆渡人被结结实实地困在原地，举步维艰。


    被白姚戳进的血洞不断渗出鲜血，摆渡人视若无睹从宽大的袖口中抽出招魂铃继续晃动，刚才趁乱散开的灰色粒子又重新被招收回来。


    但这一次招收截然不同，摆渡人对那些幽魂有些失控。


    灰色粒子不断跳动像是有了自己思维但被迫顺从的动物一样。摆渡人左右负敌且元气大伤，刚才的眼中的招摇转眼没了傲气。


    陈昭冷眼看着摆渡人嘴角轻笑，微微露出一丝狡黠。


    垂在身旁的手突然有了一个小动作，陈昭有些疑问落下眼去看，白姚正抬着手腕。


    陈昭抬起眼看向正在“捣乱”的白姚，他皱着眉问道：“你要干嘛？”


    陈昭语气平平，带着一丝恼意和烦躁。


    白姚反应比较迟钝，她抬起手指着灰色长河中不断在招魂幡上来回跳动的金色粒子说：“你看，是那孩子的魂魄。”


    陈昭顺着白姚的手去看，一个微乎其微的金色粒子正攀在招魂幡上随意跳动。幡旗在风中挥舞，它便顺着旗子的边缘跳动，乐此不疲。


    他听见白姚说：“陈昭老大，我们一起把那孩子夺回来吧，她还那么小，不应该这么早离开父母。”


    陈昭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随着白姚抬起的手慢慢握拳，他听见自己在说：“好。”


    声音轻轻地，但却足以让两个人同时听到。


    骤然间，风起云涌得更为凶猛，黑云盖世，北风呼啸，招魂幡上除却金色粒子全然被吞进招魂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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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着调皮的孩子还在上头乱蹦，白姚急得快要动手了。


    “我倒数三声，一起动手，你夺招魂幡，我收摆渡魂。”


    陈昭盯着浑身是血的摆渡人得逞地说道。


    “可以。”白姚爽快点头，左腿微微后撤一步蓄力，只待陈昭一声令下。


    “三、二、一……走。”


    足尖蜻蜓点水又惹得几圈涟漪，比起刚才那阵涟漪，此时荡出的范围更大影响更远。


    招魂幡折断，招魂铃失声，摆渡人捂着腹部埋头跪地。灰色粒子喷射般从招魂幡中散出，金色粒子从幡旗中蹦跶几下跳到了白姚沾满鲜血的手，金光融合着鲜血不断扩大，一个婴孩从光中生长出来。


    孩子越来越大，外形逐渐与刚才的小女孩靠近。白姚看着她默默地笑了一下，


    陈昭对白姚和小女孩如何毫不在意，他侧过脸看着跪趴在地上的摆渡人微微附身。


    他抓起摆渡人残留的一只手臂刚想开口说话，摆渡人便化作灰烟朝着一个方向收敛。


    陈昭顺着方向看去，冥王正背着手笑嘻嘻地看着他们。


    白姚没有注意到陈昭那边发生了什么，她转身将昏睡的小女孩送回至岸边，确保孩子安然无恙后才转身。


    白姚瞪大眼睛看向不远处嬉皮笑脸的冥王，他们二人被捆在一起的手突然蜷缩一下，白姚掌心的尚还未愈合，指尖触碰到伤口的瞬间刺痛传来，只一秒，白姚差点腾空踹向冥王。


    她嘴里骂着：“老头，死胖子，你个老屁股，都是你的错！我要杀了你！啊啊啊——”


    冥王被吓得后退，但所幸陈昭及时拦住腾空飞踹的白姚，世界大战才没有一触即发。


    冥王离得远，但还是被白姚突如其来的攻击吓了一跳，他从口袋里掏出洗蓝色方帕子微微擦去额头上冒出来的汗，尴尬地笑着。


    “呵呵呵呵……”随着笑声的传来，冥王的大肚腩也在抖动。


    白姚还在止不住地谩骂，陈昭皱着眉极为不耐心地双手捂住她的嘴让她闭上。


    被禁言的那一刻，世界安静了，白姚瞪着眼睛看向陈昭，陈昭避开她的眼睛对上冥王。


    他说：“冥王，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句话既说他与白姚的手上缚着的红线，又说现在他们在的这个地方以及和他们莫名站在对立面的摆渡人。


    冥王背着手慢悠悠地靠近他们，白姚闭着嘴恶狠狠地瞪着他，冥王视若无睹悄悄站在陈昭身边。


    肩头突然多了一些重量，陈昭看向自己肩头上冥王的手有些莫名。


    “松——”


    一字决从冥王嘴中吐出，陈昭起先还不知道这字有何意义，顿时，他感觉自己手上的那种束缚的感觉突然没了，他奇怪地抬起手看。


    他与白姚结合的手已经分开，红线也没了踪迹。


    陈昭冷冰冰的脸顿时像冰雪消融一般有了暖意，高兴的神色露在脸上。但下一秒冥王的话便打破了这种高兴。


    冥王笑了笑，手搭在他的肩膀说：“别急着高兴，红绳还在，只是你们看不见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