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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抄家后的养家日常》 第26章 第26章《加更》
“鸡蛋糕?”赵菊芳有些好奇地看着,她习惯性地闻了闻:“好香甜!放糖了?这也太贵重了。”
宋濯又笑了笑:“赵奶奶,你们先吃着,我家去了。”
赵菊芳连忙把小竹篮放下,提着一兜青柿子给他,笑着回:“这是刚打的枣,你们提着回去吃,不够了再来,叫小树打来给你们吃,树上还多着呢。”
红枣这时候吃着又脆又甜。
宋濯提着回去了。
宋眠吃了两个鸡蛋糕,刚擦干净手,陆晋书就洗了一盘红枣送过来。
“谢谢。”她习惯性道谢。
陆晋书抿唇轻笑,没说话。
“你说,我能不能在家烤鸡蛋糕卖?”文兰犹豫着问。
“可以呀,大伯娘这样厉害,困在家里做家务有些亏了,我家的家务可以请人来做,没关系的。”
宋眠握住文兰的手,声音温柔。
她很敬佩文兰,都说殉情、殉国才是骨气,但划伤脸颊,只为照顾幼子,比殉情还要有骨气。
文兰盯着她的眼睛,害怕从里面看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但她不知道,宋眠不会多想,毕竟对于现代人来说,不论男女,都需要自己工作赚钱养活自己。
“那请宋爷爷来,做个大点的烤炉,这样烤一回就很多。”
宋眠也觉得烤鸡蛋糕可行,这东西新奇,时下没见过,只不过里面都是蛋和糖,相对来说价格要贵上许多。
但这世界上,有钱人从来不少。
文兰满脸感激地看着她。
“大伯娘,你可以先试着做出一炉来,我明天卖馅饼时,切成小块给人家试吃,先造造势,反正除了我们,没人会做。”
宋眠笑嘻嘻道。
这里面加了一滴灵泉水,就足够这鸡蛋糕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文兰视线巡弋,看向其他几个家庭成员,见大家没有反对,心中这才安定下来。
“嗯。”她说完,就去忙了。
宋赴雪前几日批改作业还气得不行,现在已经淡然了,很能接受新生那狗爬鸡爪一样的字体。
他看着面前的鸡蛋糕,生气了就吃一口,吃一口看看字又生气,再吃一口。
很快就吃掉了一盘。
一想到这姑娘再过几年,及笄后就要成婚,他再也吃不到这样好吃的东西,他就心里难受。
宋赴雪叹气。
他是真舍不得。
他放下手里的笔,立在茅屋前看着院中正在温声细语教文兰做鸡蛋糕的姑娘,眸中满是欣赏。
他宋家姑娘。
宋眠看着文兰像模像样地转着弓弦,努力地打发蛋清,那鼓着脸颊的努力模样,实在是好玩。
“大伯娘,你这手法特别棒。”
“哇,好厉害!”
她不住口地夸赞,夸到文兰有些不好意思了,但确实心里的忐忑都消失了,变得镇定起来。
两人又做了一锅蜂蜜鸡蛋糕出来,外表焦黄,味道香甜,一看就成功了。
文兰信心十足,又做了两锅,把家里的白糖耗完了。
“要用这么多糖,怎么定价啊?”她纠结起来。
“一文钱一个。”宋眠道。
算下来,差不多也就赚一半。
那糖属实太贵了。
文兰数了数面前的鸡蛋糕,心里有些高兴,这能卖不少钱了。
隔日。
宋眠带着鸡蛋糕和做馅饼的推车,到了梧桐树下。
她近来来的晚,有些不好意思,今日特意早点来,没想到已经等了许多人。
见她来了,笑眯眯地打招呼。
“你可算来了,我们都聊半天了。”
妇人乐呵呵道。
他们把这里当成一个早起聚会的点,本来刚睡醒有些没胃口,洗漱过后,来这聊会天,差不多就到摆摊的时间,正好吃个馅饼喝点粥,安排的明明白白。
宋眠笑着把装鸡蛋糕的筐子摆出来,让陆晋书用刀切成小块,给大家每人分一小块,先甜甜嘴。
“我家新出的糕点,用糖、鸡蛋做出来的,不加一滴水,可有营养了,就适合小孩吃。”她推销一二,手里的馅饼也没停。
“不过带糖的东西,还是少吃,吃太多会发胖烂牙。”
这属于富贵病,要权贵才会得。
一般富户都没机会。
众人闻言,顿时哄笑起来:“难得吃一回,还能叫他当饭吃?这可烂不了牙。”
“就是啊,逢年过节的吃一下得了。”
“不过这鸡蛋糕咋做的,这样香甜细腻,从来没吃过的口感。”
“让人吃了还想吃。”
“你这鸡蛋糕咋卖的?”
在七嘴八舌的讨论声中,宋眠听出购买意向,连忙道:“都是白面和白糖、鸡蛋做的,合下来一文钱一个蛋糕。”
要是放现代,鸡蛋和糖豆便宜,说一块钱卖人家一个鸡蛋糕,别人肯定不带搭理的,但古代资源是真的紧张,一文钱一个,也就乡镇会这么卖。
“就知道你实惠,先给我拿十个,回家给家里的混小子吃。”
“我要二十个,再送回娘家几个。”
“你们都买那我也买。”
“才做这么点啊?”
“那都多买点,宋公子卖东西哪都好,就是备得货少,实在供不应求。”
陆晋书收钱收到手软,也就这段时日锻炼出来了,可以很快记住谁要多少,要不然这眼花缭乱的,还真是不好收拾。
“那馅饼还要吗?”
“吃鸡蛋糕又不妨碍我吃馅饼,要!”
“要不你家开个小店吧,多供些货,我们能敞开肚皮吃才好。”
“就是就是。”
宋眠笑而不语。
她的馅饼卖得好,未尝没有饥饿营销的缘故,人总是不会珍惜唾手可得的东西。
“实在是家里人都要读书,腾不出空来做这些。”
“你爹呢,他咋没来了?”
“我爹开了个私塾,在教孩子读书呢。”
“你爹还是个秀才?”
“原先考中过,现在也是个小百姓,承蒙乡亲们不嫌弃。”
宋眠回答着,众人也没在意,大家能记住她爹,纯粹是这一家人长得好,放在庆和镇很出挑。
鸡蛋糕和馅饼一样好卖。
根本不费什么功夫,就开始分吃了几块,后面不用管,自然就卖出去了。
她的摊位很快就清空了。
孙二丫:……
虽然她每天卖水煎包也很火热,但不可否认的是,和眠眠真的比不了。
她实在太厉害了。
“二丫,我先走啦。”宋眠冲着宋小树和孙二丫摆摆手,这才愉快离去。
昨日去小卖部光顾过,她今天的任务是去布行买布。
她照理去了赵博生家的布行。
“掌柜的。”她脆生生的喊了一声。
一听她声音,那掌柜回头一看,登时就乐了:“小老板,你来了。”
他笑呵呵道:“今天买点啥啊?我家博生近来吃你家的馅饼,说是早上吃得好,一天心情都舒畅,背书都快了几分,让我务必给你多些让利。”
宋眠弯唇一笑。
“我家馅饼能被赵公子喜欢,真是荣幸至极。”
她看向棉花。
“你想要买熟棉花?是做棉袄还是做棉被?”
听见掌柜询问,宋眠认真道:“要做棉袄,也要做棉被,都要的。”
听她这么说,掌柜心里顿时明白了,带她来到棉花前,笑着道:“你看,这更柔软细腻,都是上好的棉花,做成棉袄穿,最暖和。”
“这边的呢,做成棉被更实惠些。”
“还有这布,里布、衬布、面,都有区别,我给你说,这个做棉袄的里衬好,很柔软,这个做面好,结实耐磨。”
掌柜的又问了全家的身量、人数,大概想做什么款,很快就把布算出来了。
“棉花要四贯零一百六十五个铜板,棉布加起来是一贯零四百六十三个铜板。”掌柜拨着算盘,压低声音道:“你给五贯钱就成。”
宋眠很高兴他给的实惠,笑呵呵道:“那真是太感谢你了。”
实打实的少银子了。
“我家新做了鸡蛋糕,明日给你送一匣子来,你尝尝。”宋眠笑呵呵道。
对她好的人,她也愿意回馈一二。
掌柜见她愿意投桃报李,立马笑了:“小公子,你这样的人才,不去读书可惜了,不如攒点钱,我给你推荐到博生私塾里去。”
宋眠:……
“太谢谢掌柜了,我家读书人太多,现在只想着能多卖点馅饼。”
她前世读过二十多年的书,今生原主也读了十年的书,够了够了,足够了。
“好,你要是想去了,随时跟我说,博生觉得你好,我瞧着你也是人品好,人也和气,未来定然前途广阔。”
掌柜极尽溢美之词。
宋眠听得高兴,跟着又学了一招。
管他呢,闭着眼睛就夸,没有人不喜欢听好听话。
她这边一下定,赵掌柜立马开始让人给棉花称重打包,柔软的棉花被压缩进麻布袋中。
“这布袋都是很好的,也送你了。”赵掌柜胖乎乎的,笑起来肚子都跟着一颤一颤。
正说着,赵博生回来吃晌午饭。
刚路过前厅,就瞧见了熟悉的身影。
“宋兄!”赵博生眼睛一亮,乐呵呵地扑过来,笑着道:“你来我家买布啊?”
他问了一句,立马回头看自己爹:“要让利的哈。”
赵掌柜:“……让了让了!你这臭小子,你爹办事还不放心。”
赵博生嘿嘿一笑,上前央求道:“我早就想和你结识一番,但每次你都在做生意,多有不便,今天是个好机会,让他们把棉花先放着,你同我一道吃饭去。”
宋眠挠了挠头,有些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热情。
“宋兄,我对你一见如故,可不能推辞!”
“爹,快叫王妈妈杀鸡。”
赵博生有些着急了。
见他情真意切,宋眠点头:“你别着急,我留下就是。”
她一说,赵博生顿时高兴起来。“嗯,烹羊宰牛且为乐!”
“会须一饮三百杯!”宋眠接了一句。
赵博生眼睛瞬间亮得不像话:“我就说你跟别人不一样,平时买馅饼就觉得你很有谈吐。”
“赵兄弟,谬赞谬赞。”宋眠双手抱拳,唇角含着揶揄的笑意,缓缓躬身作揖。
她这是学周铮的。
他就是这样一本正经地行礼。
但宋眠不知道,她穿着直裰,五官清隽,这样笑着打趣,颇有些风流气度。
赵博生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他知道她读过书,聊起天来就不再斟酌用词,谁知道宋眠什么都接得上话,简直厉害得不得了。
“宋公子,你想喝什么茶?”赵博生问。
宋眠不知道寻常富贵家喝什么茶,就直说了:“你看着上,我对茶的研究,止步于陆羽的《茶经》,现实中并没有品过。”
原主没到喝茶的年岁,就家道中落了。
赵博生闻言,连忙道:“是了,我也是今年才开始品茶,我喜欢喝龙井,这味道清淡回甘,要不你尝尝?”
宋眠点头。
陆晋书沉默地坐在一旁,听着两人天南地北的聊天。
“你有了解过王阳明的心学吗?”赵博生兴致勃勃地问。
“知行合一?”她迟疑着道。
曾经对历史很感兴趣,从秦始皇、汉武帝、李二风、武皇了解到一些臣子,比如于谦、张居正、王阳明、岳飞等。
“你说知行合一的知,是知道了、知识,还是良知?”赵博生有些不确定地问。
他只隐约读过些许著作,听人们聊过一嘴,很感兴趣。
并不知道全部。
“是良知,人们与生俱来的道德感和判断力,让事情遵循内心的良知,不要过多倾听外界的声音。”宋眠缓缓说道:“一件事,问过良知,便会格外清晰,再去做决定,便会制胜决断。”
赵博生瞪大眼睛。
他想过很多解释方式,唯独没想过这个。
“物来则照。”
“物来则照。”
赵博生捧着茶盏,喃喃自语,被茶水烫了手,也浑然不觉。
他这样痴,倒显出几分文人的可爱。
宋眠笑了笑,捧着茶盏陪他发呆。
“宋兄,胸怀洒落,若风光霁月。”赵博生作揖,一揖到底。
宋眠:……
她这会儿真的想说谬赞谬赞了。
两人聊着天,赵掌柜远远地看着,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读书人的气质不一样,谈吐用词也不一样,怪不得自家儿子想跟人家结交,确实很有眼光了。
“吃饭咯。”赵掌柜喊。
因着要请客,上菜的规格格外漂亮,还去大酒楼点了招牌菜。
宋眠一时汗颜,就几句面上情,对方却愿意鸡鸭鱼肉的大餐,可见是极重视的。
对方愿意重视她,她就愿意把赵博生在心里的地位往上提一提。
算是认可了这个小朋友。
“赵掌柜破费了。”宋眠满脸腼腆。
吃饭时,难免寒暄,问问你家里几口人,是做什么营生的,宋眠都一一答了。
“你家人这么多读书人!”赵掌柜一听男女老少都读过书,顿时惊讶了。
他当初读过一年,略识得几个字,能看懂账本,积攒了些银钱后,开了布行,这才做这么大。
赵掌柜吃惊的表情很好玩。
不过等宋眠知道赵掌柜岁数的时候,也跟着惊讶了。
他圆圆胖胖的,像是个爱笑的弥勒佛,没想到跟她好大爹是一样大。
“赵掌柜好福气。”
“宋公子好生聪慧。”
几人聊着天,赵掌柜也被宋眠蛰伏,他说一些买卖上的事,这孩子竟然也知道,实在难得。
“我年轻时,还去南方走过,那里的山,又陡峭又高,我爬了两座以后,就放弃了。”
赵掌柜咂摸咂摸嘴,笑呵呵地说着。
“广西吗?”
宋眠笑着问。
赵掌柜惊讶了,他连地方志都看过,真是太厉害了。
聊了一会儿,宋眠到午休的点了,有些困顿,连忙道:“耽搁这许久,还不曾跟家里说过,我该回去了,谢谢赵掌柜、赵兄弟的款待,有空去我家玩,我家在宋家村,村西头一片茅屋,你问私塾,别人都知道了,会给你指路的。”
赵掌柜猛然抬眸。
“宋家村?茅屋?”他瞬间激动起来,涨红着脸道:“可是宋首辅那个宋家村?”
宋眠点头。
赵掌柜拍着圆滚滚的肚子笑:“那就对了,你家那么多书生,一点都不奇怪了。”
宋眠:……
看他这么激动,还以为是猜出来她家是首辅家子孙呢。
吓她一跳。
“嗯,我先回啦,我家关于科举的藏书和一些规矩可懂了,博生有空去我家,陪我爹聊聊,绝对受益匪浅。”
宋眠满脸诚恳道。
赵博生应下,俊秀的小脸在阳光下泛着光,“我后日旬修,等晌午时,我去梧桐树下等你,和你一起回家玩。”
宋眠轻嗯一声。
赵博生说:“那你不要带棉花回去了,等我去的时候,我弄牛车给你送去,顺手的事。”
宋眠应下。
“走啦。”
“明天见,宋兄!”
从赵家出来后,陆晋书推着推车,和宋眠走在官道上。
官道两侧,是种地的农户,秋天也没有下雨,偶尔有一场雾雨,根本不解干旱。
想要种地出芽,只能在下种子前,翻地、浇水,把种子播好,浅表层轻轻覆盖一层土。
而先播种后浇水在大面积的时候,容易板结死苗,并不好。
这时,农人就在挑水浇地。
只要有盼头,大家都愿意干活,没有人歇着,就连村里的懒汉,这会儿也没休息。
宋眠想着,自家的那些地,也该雇几个闲汉帮忙浇地了。
要不然别人播种的时候,他家就只能干看着。
这地干成这样,肯定是不能种麦子的。
谁知——
刚一到家,就见家里热火朝天的。
宋眠满脑袋问号,在边上听了一耳朵,才知道原来是她家的地都被瓜分了,那么多学童的家人还有邻居家,三言两语就划分好责任区,提着自家水桶走了。
还找过来,主要是因为不知道她家地在哪,无从帮忙。
宋眠:……
谁说人性本恶,她看这就挺好。
在你有用的时候,看谁都是好人。
又解决一桩心事后,宋眠明显轻松很多。
“姐姐喝水。”宋池捧着茶碗递给她,昂着头,奶里奶气问:“姐姐今天回来的好晚,小池等饿了,就先吃饭了,灶里给你留的有饭。”
宋濯给她端水来洗脸。
宋眠收拾一番,捏捏宋小池圆润的小脸,看来这段时间养回来了,俩小孩都不复当初的枯瘦。
“眠眠,你说我要不要下午就把鸡蛋糕做好啊?”她有些纠结的问。
宋眠沉吟,其实刚出锅的时候,最好吃,但放凉了,也别有一番风味,就是秋季温度适宜,也是容易变质,还是晚些做为好。
“大伯娘掌握着时间,晚饭前做好就成。”
她随口道。
文兰现在把她的话奉为圭臬,当即就笑着下去了。
“后日赵记布行要来送布和棉花,先放在仓库里,等农忙过去了,趁着天还没上冻,请几个针线好的妇人过来帮忙做被子和袄子。”宋眠交代。
这要做的太多了,光靠文兰一个人,简直要把人给累死。
“好。”文兰应下。
眼瞧着,天就冷了。
树叶枯黄,天冷的比现代还要快,不愧是小冰河时期。
她半夜起床时,不能像夏日那么利索了,光裸的胳膊刚一出被窝,就能感受到凉意,会让人不由自主地缩回被窝。
宋眠去了两回庆和镇卖馅饼和鸡蛋糕,回来时,赵博生带着牛车,拉着一车棉花过来了。
“我还给你偷偷拿了很多布头和针线,够做几双漂亮鞋子了。”
赵博生压低声音,跟做贼一样。
“好兄弟!”宋眠也压低声音。
因为有新朋友拜访,宋赴雪下课后,立马过来陪客招待。
他经历的事多,自有一番沉稳气度,说起话来,不疾不徐,再加上是宋眠带回来的第一个朋友,更是注重。
不光引导着聊天,连他对于心学的一些疑问,也回答的很好。
赵博生越问越深,越问越起劲,总觉得面前温和笑着的男人像是一座高山,像是一汪深潭,知识面广到他无比佩服。
“你懂的真多。”
他不住感慨。
怪不得能开私塾,比他夫子还厉害的感觉。
赵博生想问,怎么不参加科举考试,而是在这里做私塾夫子,总觉得以他的才学,足够了。
他心念电转,想了很多,最终却咽了下去。
纵然年岁尚小,他家到底是开门做生意的,他自然知道人人都有难处的道理。
他心中想着有机会多帮衬一二,也比追着别人的伤疤问要好得多。
“这是我去年整理的程文,此前五年的都在里头,你回去仔细看看。”宋赴雪递过来一卷书册,这是给宋濯准备的,他已经考上秀才,这就不大需要了。
赵博生想着,宋兄值得!
他家人也太好了,连这样珍贵的程文都舍得拿出来,可见是真拿他当兄弟。
第27章 第27章四书五经信手拈来,说起……
四书五经信手拈来,说起话来妙趣横生,就连策论,也说的头头是道。
这些,都是他苦学多年,尚未入门的东西。
“宋兄也曾学过?”赵博生好奇问。
“家父曾教过。”原主也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姑娘。
只可惜遭遇横祸,一命归西。
赵博生更想问为什么不参加科考了,但想必是有苦衷的,倒有些不好说了。
“今天让你尝尝我的手艺。”见聊的差不多,快该做饭的点了,宋眠笑嘻嘻道。
赵博生惊讶:“你在家还做饭?”
他是不曾进过厨房的。
“要的,家里人少,都得做点事。”宋眠笑着回。
说着她吩咐宋濯去打豆腐,让宋枕戈去买鸡,又喊着宋小树帮忙打鱼,让赵博生好好尝尝什么叫‘足鸡豚’。
于是——
赵博生小脸煞白地看着宋眠手起刀落,一只鸡就杀好了。
甚至她纤细的手指沾上一滴血,显得更加素白。
不是,她在笑什么。
赵博生唯唯诺诺开口:“宋兄,我们是刚认的好兄弟啊。”
宋眠把杀好的鸡递给陆晋书拔毛,歪头看他:“怎么了?”
这纯稚无辜的表情,让赵博生想象了无数个午夜追凶的画面。
他眼神瞬间都清澈很多。
会杀鸡很简单,但是作为少年郎,天然对这样的事不怎么感兴趣。
他想了想,愈发佩服宋眠了,能做别人不能做的事情,天然就是英雄一个。
“宋兄,一日为兄,终身为兄!”赵博生表情认真。
“但愿吧。”宋眠望天。
有种欺负老实人的不安感。
炖鸡、做鱼,对她现在来说,已经有些驾轻就熟了,宋眠毫不费力,很快就做好了。
而赵博生在看着她的煤炉,很好奇道:“这是何处时兴的?多少银子买的?竟然这样实用?”
他想着,给自家也弄几个,冬天烤火肯定舒服。
“是我做出来的,你要是想要,我给你画图纸,你拿去陶器坊,给你做个陶制的,顺便给我也做十个出来,这个好用呢。”
宋眠毫不在意道。
赵博生望着这炉子,还把里面的煤饼、煤渣扒拉着看,半晌他才满脸郑重道:“我觉得,我们可以联手做个小生意。”
宋眠挑眉:“你说说看?”
赵博生并没有多少做生意的经验,但他看多了,也会有明悟,沉吟半晌,才缓缓道:“我们兄弟搭伙,你出技术,我出力,各占一半,你觉得如何?”
“我预测到前景极好,但不确定能够赚钱,咱先试试。”
赵博生手有余钱,陶制品的投资又不多,他觉得可以做。
宋眠觉得这法子好,赵博生给的条件很有诱惑力。
“行,我们先把协议写好。”
万事规矩先走,这样往后发生事情,有规矩在撑着,就会好办很多。
赵博生有些茫然。
“我不会写协议。”他没接触过这些。
宋眠倒是会写,但偏向现代化用词,她求助地看向宋赴雪,请他帮忙。
“爹,我们想合作卖煤炉和煤饼,需要提前拟定契约书,来请你帮忙。”
她很乖巧地给他锤了锤肩膀。
宋赴雪哪里经得住她这样,笑着道:“好好好,给你写。”
他在翰林院当值那么久,写文书早已手到擒来,很快就拟定好契约,见赵博生毫不犹豫要签,他按住他的手,笑着道:“别急着签,任何文书类东西,都要仔细核定才安全,拿回家给你爹看看,他点头了,你再签。”
赵博生看着他真诚的眸子,心中感动,连连作揖:“好,那我拿回去给我爹看,明日午餐时,劳烦宋兄往赵记布庄走一趟了。”
宋眠弯唇:“没事。”
这煤炉和煤饼,在秋冬季节,极为方便和便宜,又省煤又不费钱,特别适合镇上使用。
如果真能推行开,说不定他家真的要大赚一笔。
赵博生越想越觉得可行,但他也知道自己年轻资历浅,还要回家多征求他爹的意见。
他在宋眠家玩得很是高兴。
几人聊着天,说说童年,说说未来对于生意的展望,眼瞧着天色就不早了。
“我该回了。”赵博生满脸意犹未尽。
宋眠弯唇笑了,去菜园里给他挖了好些青菜,笑着道:“这时节,青黄不接的,只有青菜了,你拿回去吃,如果吃得好,我下回去镇上给你家送点。”
她家的菜蔬,那是浇了灵泉水的,保证好吃。
“你家种菜都跟别人不一样,这小青菜真水灵,嫩嫩翠翠的。”
赵博生提着一竹篮的青菜,坐上牛车回家了。
等他走了,宋眠就去木匠家借了墨笔,开始试着画图,要是卖的话,那就要求线条和优化,不能像是她随手糊的这样了。
甚至包括煤饼的模子,倒是可以做一批陶制的出来……
宋眠把自己的想法都在计划书里写清楚,最后再整理,硬是忙到夜色昏黄,有些看不清纸上的字了,这才收起纸笔,喝了杯灵泉水恢复体力,这才安稳睡下。
隔日。
她卖完馅饼,就去了赵记布庄,如果要做煤炉的生意,那在冬季来临前,把一切搞定,等天冷了,人不出来了,做什么都晚了。
掐着晌午赵博生在的点去的。
赵掌柜一见她,脸上立马笑得跟花一样。
“宋公子来了?快请坐。”他招呼一声,回头喊赵博生:“快,给宋公子泡茶。”
赵掌柜态度好到不行。
赵博生乐呵呵道:“我爹说了,这生意确实可做,投资不大,正适合新手。”
说着,宋眠让路晋升把煤炉卸下来,给赵掌柜看看详细。
“我那时候也是要来卖馅饼,用炭盆太浪费煤饼了,就想着用土灶的方式,改良一二,用村头的黄泥糊的,用着还挺好。”
这泥糊的有些笨重了。
可是里面的煤饼是奇怪的圆柱,还有许多洞,赵掌柜略一思索,就明白这是用来通风的,顿时夸她的巧思,确实很厉害了。
宋眠腼腆一笑。
“一些躲懒的小法子罢了。”
赵掌柜最后一点疑虑消散了,他本来想着,孩子想试着做生意,反正年岁小,又是陶制的,好办。
没想到,孩子没有闹儿戏,而是真的发现了商机。
见几人都赞同,又签了一式两份的契约书,这才把自己做的计划书拿出来。
宋眠说:“这是一份粗略的计划书,你先看看。”
赵博生接过,他从头看到尾,越看越点头,从画图到计划,写的清楚明白。
“你的字,写得这样好,定然是下过苦工的。”
他越看越觉得遗憾,怎么就不能参加科举考试呢,简直就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星被夜幕遮住了。
宋眠点头,她的字,确实下过苦工,不管是原主还是她,都是尽善尽美的性子。
越了解原主,她就越喜欢。
有种同频共振的感觉。
“这个图纸,先烧出来一个试试火,如果可行,再大批量生产。”到底是摸着石头过河,还是慎重点好。
赵博生点头,冲她露出个大大的微笑:“你放心好了。”
宋眠澄澈的眸子望着他,温声道:“那一切都交给你了,我不能过多干涉,最起码,这陶坊不能沾上宋字。”
赵博生点头。
“那我走啦。”
商议好后,宋眠潇洒离开。
“晋书,你要尽快读书识字,往后这生意,要靠你的地方还有很多。”宋眠温和道。
陆晋书推着推车,点头应下。
他长得好看,这样柔顺着点头,眸中柔情似水,浑身气质澄澈,有种隐忍坚韧的感觉。
等两人回家后,陆晋书把东西规整好,果然拿着纸笔去旁听,他年轻,又肯用功,学起来比幼童快多了。
再加上下课后,还能蹭宋濯教宋池的小灶,就两日,也认了好几个字。
宋眠拿过他的笔,在纸上写‘陆晋书’三个字,笑着道:“你的名字也可以练练了,以后还要陆掌柜签字画押的地方多了。”
陆晋书看着纸上娟秀的字迹,唇角微翘,眸中温柔。
“嗯,我会好好练的。”
他说要好好练字,就当真好好练,为了省纸,他把字写得挤挤挨挨,正面写完写反面,一点都不肯浪费。
宋眠:……
“咱家挣钱够花了。”
倒也不必这样俭省。
“省钱给你买簪子,别家姑娘有,你都没有。”陆晋书眸色温和。
宋眠:……
他爹也是这么说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来自现代的她,习惯了黑皮筋,甚至觉得头戴唐巾已经比较累了。
时下年轻人更流行带黑色唐巾,比较简约,而年岁大些,有身份的人,又比较偏爱东坡巾。
她连戴帽子都嫌麻烦,更别提簪上满头花。
那只能存在于她出门游玩,打扮的漂漂亮亮然后出图。
“我不爱那个,你好好练字就是。”宋眠叮嘱一句,便去忙自己的了。
陆晋书嗯了一声。
宋眠在院子里溜达,宋赴雪和宋枕戈在教孩子读书,宋濯在当助教,宋池在当学生。
文兰正忙着请人帮着做棉衣、棉被,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做,宋眠巡视一圈后,便回去睡觉了。
昨夜没睡好,又劳累一上午,该到休憩的时候。
等她睡醒,就听见孩童稚嫩的读书声,‘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间或有小童抽泣的声音,她就知道,有幼童不听话,被她爹抽了。
她儿时也挨过不少打,她那时候眼睛近视,又没钱配镜,就只能往第一排坐,老师打着可顺手了,稍微有异动就是一巴掌,那个学期,确实把她的成绩抽的接近满分。
动都不敢动,只一味老实的听课。
后来等她上高中了,开始施行零体罚,挨老师打终止在她那届之后了。
她为小童心疼一秒后,就挪开了目光。
“眠眠,你去刘奶奶家,打两块豆腐回来,晚上煎着吃。”文兰叮嘱。
宋眠应了一声,摸出三个铜板就去了。
村里的豆腐便宜,拿铜板买,或者拿粮食换,都行。
她刚走出房门,就见孙二丫正坐在门口打扇,看见她之后,眼前一亮,乐呵呵道:“眠眠,你要去干啥啊?”
宋眠回。“我去刘奶奶家买点豆腐吃。”
“我陪你。”孙二丫立马起身。
“好。”
两人并排走着,孙二丫穿着细棉马面裙,偶尔蹭馅饼吃,养的小脸白生生的,再加上年岁小,大着肚子,人也圆润不少,她爱笑,一笑就眉眼弯弯,满脸喜相。
“他们都说我这肚子圆圆的,是个姑娘。”孙二丫满脸温柔地摸着肚子,好奇问:“你觉得是姑娘还是小子?”
宋眠:……
她前世未婚未育,今生也未婚未育,属实很少接触这些,让她看,自然是看不出的。
“我猜不出,不过我觉得,不管姑娘还是小子,都是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就是了。”
孙二丫满脸纠结:“可都说,小子好,姑娘不好。”
宋眠抬眸,神色温柔:“有人喜欢吃水煎包,就说水煎包好,有人喜欢吃馅饼,就说馅饼好,还有的人,今日吃馅饼,明日吃水煎包,什么好不好的,全看你怎么想罢了。”
风吹着,树叶打着旋地落下。
孙二丫满脸若有所思。
“你说的对,我的孩子,都好。”
两人很快到了刘奶奶家,大家瞧见孕妇时,总喜欢调侃几句,问几句,关心过,还要说说自己、家人怀孕的情况。
宋眠跟着听了一耳朵。
“多吃些,一个人两张嘴,可不能亏了身子。”刘奶奶说。
孙二丫在豆腐坊的时候乖巧点头,出来后,立马问:“我应该多吃还是少吃?”
宋眠不确定道:“正常吃就行了,你现在微胖就挺好的,再胖些,孩子也跟着胖,到时候巨大一只,生着艰难。”
这个她看过科普。
孙二丫:“嗯,听你的。”
主要现在家里就她一个孕妇,她又卖着水煎包能赚钱,就算交公中交一半,剩下的也还有很多。
她平日里,肉、零嘴都没断过。
听宋眠一说不能把胎儿养太大,连忙又停了。
生孩子是在鬼门关走一遭,太难了。
宋眠端着豆腐回家,就见宋志文正在门口徘徊,见了她,连忙笑着道:“宋姑娘,你回来了,方才还说去找你呢。”
他刚来就听赵菊芳说她出去了。
“快院里请,宋爷爷可有什么事儿?”宋眠把豆腐放下,笑着问。
“不瞒你说,我看上你家这煤炉子了,听赵菊芳吹得神乎其神,感觉很好用的样子。”
宋志文也是有些愁,每年光煤饼都得花不少钱。
听说这煤炉很省煤饼,冬天用来取暖,再好不过的事。
宋眠一听,顿时笑了。
“我们定了陶制的,还在做,约莫入冬前能行,到时候我送一个过来给你。”
她很大方。
在一个村里,里正和族长的权利还是比较大的,一般情况下,都不能得罪。
宋志文一听,哪里肯:“你家也不容易,到时候多少钱,我给钱就是,心意我是领到了,你这孩子,真会事。”
说完,他就要走,听见动静的宋枕戈出来,和里正寒暄几句,这才各自散了。
而这时,天色不早了。
过来帮忙做棉被的妇人也回家了。
“赵奶奶、王婶子……”
宋眠挨个打招呼。
等人都走了,文兰洗了手,就连忙扒开煤炉的盖子来做饭。
宋眠过来帮忙,被文兰赶走了。
“你别忙,去镇上来来回回奔忙,回来还要做饭,那也太苦了,你原本也只是个孩子。”文兰很知恩。
因为有宋眠的整日奔忙、抛头露面,才有她们的棉衣、棉被、白米白面,甚至想吃肉就有肉吃。
没道理让人家又赚钱又出力。
文兰推了推宋眠,笑着道:“你去陪老太太。”
宋眠举手投降:“我给你剥蒜择葱。”
真是一家子实在人,文兰其实也很忙很累,要做的事情很多,但她觉得自己是大人,会默默地承担这些。
两人合力煎了豆腐,炒了酸辣土豆丝。
“这酸辣土豆丝就很好吃。”文兰咂摸咂摸,觉得宋眠一些巧思很有意思。
宋眠弯唇一笑。
她读大学的时候,吃的最多的菜就是酸辣土豆丝,最便宜的菜,却又能当主食又能当菜,很得她的青睐。
宋池也喜欢吃。
他啊呜啊呜吃了好几口。
才一本正经地叹气:“幸好有姐姐在。”
宋眠看着他肉嘟嘟的小脸蛋,笑了:“幸好有小池在,姐姐才开心呀。”
两人笑闹了几句,吃完饭后,就收拾好桌面。
趁着天色还大亮,宋池和陆晋书去练大字,两人十分用功,谁也不肯落后。
就连宋眠都受两人的影响,没忍住拿着藏书再看一遍。
那些书,她记得十分牢,再看一回,看见上一句,几乎能背出下一句。
她看了一会儿,困了就睡了。
毕竟凌晨还要早起备菜摆摊。
转眼就是深秋。
当树叶发黄,快落完的时候,赵博生派人送来了煤炉的样品。
陶制的煤炉,炉壁比泥糊的要薄上很多。
整体更趋向于现代的模样,看起来敦实极了。
“真好。”宋眠当即就把老煤炉里的蜂窝煤移过来,看看燃烧情况怎么样。
陆晋书也有些好奇,眼也不眨地看着。
“还画了兰花?”宋枕戈惊讶。
看来赵家确实很把这当门生意,很上心。
燃烧了一会儿,感觉还挺好用的,宋眠这才放心下来。
“我先订购是个,放在家里卖。”她笑着道。
来送煤炉的小厮连忙道:“好,我回去就跟少爷说。”
宋眠看着面前的三个陶制煤炉,给赵菊芳家送了一个,自家先留两个用就够了。
一个做饭,一个平时运到镇上卖馅饼。
“成了。”宋赴雪也高兴。
家里要花钱的地方很多,他家又不像原来那样有产出,煤炉能卖钱,自然是好的。
而且赵家在镇上人脉广阔,能开得起布庄,这煤炉自然不在话下。
比自家开还省心。
宋赴雪想了想,温和道:“把我家珍藏的程文,给他送一份过去,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毕竟是学子,就没有能拒绝新版程文的。
“嗯,明天我给他送去。”
宋眠想了想,把自家做好的鸡蛋糕装了一篮子,明天顺道送过去。
她放过灵泉水的,不光好吃,还对身体好。
和程文一样,都是最好的礼物。
“有人吗?买鸡蛋糕了!”门外传来陌生的喊声。
宋眠应了一声,走出来,好奇地看着来人,就见是个头发花白的妇人。
“是你家卖鸡蛋糕吗?我从村东头开始问,谁知道你家在村西头,也不知道这鸡蛋糕有啥好的,我闺女念叨的厉害。”
妇人撇嘴,满脸不高兴。
宋眠笑吟吟道:“这鸡蛋糕啊,用鸡蛋和白糖做出来的,一滴水都没加,吃起来绵软香甜,你是不是没尝过?”
她顺手给她一个试吃小块。
老妇人抱怨的声音顿时停了,有些不好意思道:“确实很好吃啊。”
很香甜软糯。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宋眠开门做生意的,自然不会得罪人,只是笑着看她,态度很好。
再加上东西确实好吃,老妇人顶着风过来找门路的烦躁顿时消失了。
“买上一百个,我闺女大着肚子,就馋这一口鸡蛋糕,说是想得流口水,她婆子偏不给她买,说还不知道是不是带把的,不能矫情。”
老妇人絮絮地说着话:“但那是我闺女,我自己心疼。”
宋眠听见是孕妇吃的,连忙交代:“这里面放了不少糖,斟酌着吃,一天吃两三块就够了。”
“知道了。”老妇人叹气:“我那闺女瘦啊,婆家不让她吃东西,说是生儿子了再吃。”
宋眠也跟着叹气,顺着她的话说:“可不是,咱自己闺女,咱自己心疼。”
老妇人提着一篮子鸡蛋糕回去了,临走前,握着宋眠的手,软声道:“你这姑娘心好,愿意听老婆子胡叨叨,我跟你说,这嫁人啊,可要睁大眼睛看。”
宋眠乖巧嗯了一声。
“有空去我家玩啊。”老妇人又说一句,这才转身离开了。
宋眠又笑:“好呀,想吃了再来啊奶奶。”
没想到还有人为了买鸡蛋糕,直接找到家里来,属实让她意外极了。
“看来我们鸡蛋糕的口碑也打出去了。”宋眠看向文兰,满脸鼓励:“这都是你的功劳。”
“你近些日子辛苦了,我记得你喜欢兰花样式的首饰,明儿我给你买一支发簪回来,或者你随我们一起去。”
“不必了,我守寡呢,出门图惹是非去了。”文兰摇头。“簪子也不必买,我是大人,虽然说不必守妻孝,可我心里始终不得劲。”
她什么都不想戴。
宋眠安抚地上前给她一个拥抱,温柔道:“那等再过些时日,把这些事都忘了,我们再买很多。”
隔日,她去镇上时,去银楼挑了一根素静的银镯,上面纂刻着万字纹。
想了想,给宋濯和宋池也买了素圈银镯子,大家都买了,索性给高秀也买了素簪,给三个男人各买一个唐巾。
雨露均沾——
作者有话说:给好宝们发红包。
存稿日期设定的明天!码完字来看评论发现0,真是天塌了,赶紧重新发表。
第28章 第28章过了银楼,不远处就是当……
过了银楼,不远处就是当铺,先把簪子赎回来。
那簪子意义深刻,不能再拖了。
当初说了,等赚钱立马赎回来,还给老祖宗,要说话算话才是。
带着陆晋书来到当铺,宋眠拿出当铺先前给的契书,又把二两银子备好,这才敲响当铺的门。
当铺和别处不同,那柜台建得特别高,就算成年人也要垫着脚尖,一副巴望求人的姿态才成,她年纪又小,更要垫着脚尖,跳起来才能看清楚里面。
可恶的当铺,真是把心理学那一套也玩明白了。
宋眠心里腹诽暗骂,但面上仍笑眯眯的,生怕对方抬价了。
掌柜的留着山羊胡,居高临下地看着,见她来了,眯着眼睛盯视,片刻后才慢条斯理道:“宋公子?”
宋眠点头。
“二两银子,诚惠。”当铺掌柜不咸不淡道。
宋眠看着他拿出小称来称,想着把银簪赎回来,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再攒些银子,把家里一点点置办起来,光是想想,就觉得心里满足。
宋眠接过银簪,看了看,演过确实是自家原先那支,正要走,就听掌柜的又喊她:“你会做鸡蛋糕,会不会做成其他口味的?我家孩子想尝尝别的口味。”
他这次没有要价,就是因为有求于人。
“别的口味?”宋眠沉吟片刻,点头:“桂花糕可以吗?”
这个文兰就会,她先前做过,还说想做,只不过宋眠懒得再添新花样。因为家里这些已经够忙了。
回家单给当铺掌柜做一份,当人情好了,人家确实没要价,很公允了。
听她答应,掌柜的脸上就挂出笑容,他乐呵呵道:“那先谢谢宋公子了。”
也是他家孩子闹得没法子,他不得不求人做些旁的口味。
镇上的糕点堆她面前,她一概不吃,就认准宋记了,端的气人!
当铺掌柜捋着山羊胡,闪着精光的眼睛溢出几分慈爱来。
宋眠说了不用谢,这才笑着离开了。
摩挲着银簪,她唇角微弯。
等回家后,宋眠喊大家过来,排排坐,分果果。
高秀左手拿着她的错金银簪,右手拿着刚买的素簪,笑得合不拢嘴,却还是道:“哎呀,给年轻人买就成了,我一个老年人还弄这些做什么?”
她心里暖洋洋的,小辈愿意孝顺,惦念着,就是极好的事情。
宋眠弯唇一笑:“年纪大到底不如年轻人能享受的时日多,当然得紧着年纪大的人来。”
她捏捏宋池肉嘟嘟的小脸,用眼神示意:“对不对呀~”
宋小池:“对~”
虽然不知道姐姐在说什么,但是先点头就对了。
他说完,还邀功一样冲着她笑出小米牙。
宋赴雪拿着唐巾,惊讶极了。
“连我都有?”
他摩挲着唐巾,眼眶都湿了,真是感动坏了。
宋枕戈更是感动的眼泪汪汪:“一想到眠眠要嫁到别人家,给别人买礼物,我的心都碎了。”
文兰抚摸着万字纹的手镯,很适合她现在戴,她心情就更加复杂了,为她那温暖的亲热劲,她以为,再也不会有人这样念着她了。
“该是我给你买的。”她忍不住翘起唇角。
宋濯和宋池倒是反应平平,对他俩来说,这素镯完全不如顺手买的桃酥有吸引力。
陆晋书把唐巾板板正正地叠好,摆在床头。
看着他们的表现,宋眠黑线,情感这么外露,也太会哄她了。
情绪价格给的足,她以为多花钱那点心疼,也尽数消散。
都是一个馅饼馅饼烙出来的,说不辛苦是假的,她前世确实日子艰难,却也没吃过这样的苦,国家的福利特别好,她一路奖学金都拿到手软,这钱够花了,真没吃过苦。
见几人都喜欢,宋眠这才笑眯眯道:“我们养点小动物吧。”
宋赴雪侧眸望过来:“养什么?猫还是狗?”
宋眠悠悠道:“可爱的小羊,等过年三四个月,正好吃羊肉。”
宋赴雪:……
“那小鸡小鸭小鹅小猪要养吗?”他问。
“太多了不养。”宋眠摇头。“那家里到处都是脏脏的鸡屎、鸭屎,岂不是没有下脚的地。”
“羊才是走哪拉哪吧?”宋枕戈开口。
“给它在外面盖个小茅屋,让它自己远远地住就好了,还能堆肥,明年春天往菜园里施肥。”宋眠小手一挥:“看,我安排的明明白白。”
宋赴雪哈哈大笑:“那小偷也会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羊是今天养大的,明天就进小偷的嘴了。”
宋眠呆住。
还能这样,她确实没想到。
“那算了,到时候去羊倌那买肉吃吧。”等家里再大点,她要养一只小羊羔。
几人闲闲地聊着天,又有老汉过来送大米。
宋赴雪笑着请人进来喝茶,问了是谁送的,老汉也说不清楚,只说是个年轻人。
他熟练地把米倒进米缸,从里面冲出几锭银子和一封信。
“谁的呀?”宋枕戈问。
“就写了宋眠收。”宋赴雪皱眉。
然而打开后,却没有字。
宋眠好奇地看过来,“谁呀?”
她来回打量着,看看银子,又看看书信,突然福至心灵:“是周铮。”
只有他,才会寄来这样的无字书。
宋赴雪看看银子,又看看信,叹气:“权力倾轧之下,他确实没法子。”
周铮是个好孩子,受宋家教育长大,可惜有缘无分。
“这钱你收着,随便花,这孩子确实欠你的。”宋赴雪低声道。
加起来也有五十两了,都是分量十足的银锭。
宋眠见他同意,就收下了,笑着道:“他还挺有意思的。”
估摸着是怕他们赚不来买冬衣的钱,特意寄过来的。
她不想要人,但银子无辜,需要她的妥善保管。
肯给钱就好。
“钱先留着,有机会了就花。”宋眠想着,先前还说想换个青瓦房,用来抵挡寒风,之前钱没有攒够,现在攒够了,可以寻摸着建房子了。
之前想买,后来想想,这买着到底不如自己建的合心意。
想了想,说找人就招人。
她收拾出来一兜鸡蛋糕,让宋赴雪提着去隔壁家,帮忙找个施工队。
不光要建房子,还有里面的家具也要重新打。
宋赴雪听完她说的,就喊着她一起去。
宋眠点头。
两人一起往邻居家去,这个时间,他家人都在,听了她们说的,赵菊芳一拍大腿,当即就应允:“这十里八村,要论建青砖瓦房比较漂亮的,还是里正家找的那个施工队,你们要不要了解一下。”
里正家的青砖,那叫个板正,有些砖还雕花呢,跟他们寻常的小房子不一样。
她感觉就这种比较适合他们。
于是赵菊芳又把鸡蛋糕拎在手上,带着他们往里正家去。
宋志文在门口,见他们来了,就笑呵呵地打招呼。
“宋相公来了,快屋里请。”
宋赴雪客气地作揖,也跟着笑:“眼瞧着要冷了,我家还是茅草屋呢,担心被雪压塌了,想着先建几间民房住,赵婶子说你家的房子最板正,来问问是个什么情况。”
宋志文提起自家房子,那也是满脸自豪。
“我家这青砖,是从隔壁杨林镇买的,他家的砖瓷实,住这么多年,多少风风雨雨,一点事儿都没有。”
“这盖房子的就是他家的,你要盖房子,你那檩条咋弄?这都得慢慢寻摸。”
宋志文眉头紧皱,想了想,认真道:“去宋二家,他家做木匠的,看有没有好木头。”
赵菊芳把鸡蛋糕放在桌上,听他说砖的价,这窗户的价,还有瓦的价,整个施工下来的价。
“你们做火墙吗?要是做火墙,预算还得高不少。”
盖房子从古至今都贵,他们算了算,简单的三进小院,大概要二十两银子。
“那你钱够吗?不够我给你拿点。”宋志文满脸都写着实在。
赵菊芳也连忙问。
宋赴雪笑了笑,感激地作揖,这才回:“够了,多谢你们了。”
宋志文也猜他有钱,虽然不可能有大钱,但是几十辆银子还是有的。
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不觉得那么聪明的一家人,会让自己走到山穷水尽。
一说要建房子,那就得赶紧动工。
要不然再过俩月,下雪上冻,就没办法了。
说干就干。
当即宋志文就带着宋赴雪开始往杨林镇跑,先谈好施工队,又去看砖瓦,去庆和镇请了镇上的木工师傅做家具。
既然要做火墙,地下走烟道,那床就要稍微低一些。
宋赴雪给高秀、文兰、宋眠选了精致些的雕花床,几个男人就简约样式就好,再有就是妆奁、衣柜,加上窗棂、门,加起来也要十两银子。
来回忙了好几日,宋眠把图纸画好,三进的小院,还预留了种花草的地方,到时候心情好了,可以在院里种花。
“谁还有什么要添的?”宋眠问。
她把图纸递给几人,挨个看。
每进院子建三个房间,各有开间,两旁是耳房,一间洗浴,一间做书房,最前面是客房、客厅、厨房等。
村里就这点好,这地不值钱,只要你有钱,就可以盖的很大。
这样一盖,住起来宽敞舒服,茅屋实在逼仄难受,还有一股麦秸的味道。
众人没什么要添的,她思虑的很周全了。
把图纸给施工队看看,让他们按着图纸来,别的不需要增添了。
三日过后,杨林镇的砖窑先送砖瓦过来,在茅屋边上堆了一整排,青色的砖,看着很有质感,密度很大,很结实。
砖、沙子、石灰一到位,施工队立马开始动工。
农忙已经过了,就请赵菊芳过来帮着做晌午那顿饭,给她工钱。
这样家里人就不用跟着忙前忙后了。
刘奶奶揣着手,在她家门前闲聊:“他们卖馅饼,就这样赚钱?你家跟着卖那啥水煎包,是不是也赚这么多?那你们啥时候盖房子。”
赵菊芳:……
别以为她听不出来是在套话。
“不是很清楚啊,可能是亲朋接济的,人家的私事,谁知道。”赵菊芳乐呵呵道:“那馅饼和水煎包都贵,几个百姓舍得吃,也就卖给贵人几个尝尝鲜,能得几个钱?孩子玩的高兴而已,你想想你卖豆腐,都觉得你赚钱了,你是不是就赚个辛苦钱?”
刘奶奶一听辛苦二字,顿时什么都忘了,愁眉苦脸地想,这孩子们都不愿意干,就她一个人又苦又累的折腾。
人间三苦,撑船打铁做豆腐。
其中的苦真是没地方说去。
“你家也是赚辛苦钱啊。”刘奶奶满脸遗憾地总结一句,羡慕道:“都说他们落魄了,瞅瞅,真是拔下来一根汗毛比咱腰粗,我家啥时候能买这么多青砖好瓦,也摆摆阔气。”
赵菊芳正在剥洋葱,闻言乐呵呵道:“你家老大会读书,夫子都夸他,到时候中秀才、中状元!给你捧个诰命夫人回来,到时候成了官家太太,啥青砖好瓦,那要去城里住大宅院了!”
听她一通恭维,刘奶奶跟着想象一番,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又连忙收住了,连声说,这都是没影的事。
她瞧见宋眠过来了,又把刚才的话题说了一遍。
宋眠浅浅笑着,满脸都是纯稚,温和道:“你家的豆腐做的好吃,买的人也多,我还想着,你家豆腐家家都爱吃,更好卖呢,原来跟我们一样艰难吗?”
她话语说的恳切,刘奶奶就当真了。
跟她聊了几句艰难后,她就怀着对她的一腔同情走了。
宋眠:……
这就是典型的怕你过不好,又怕你真的发财了。
“不用理会她,她没什么坏心,就是嘴巴爱叨叨,什么都喜欢刨根问底,再给你宣扬宣扬。”赵菊芳也觉得她无语。
宋眠嗯了一声,没在意。
她现在也忙,有许多事要做。
煤炉定了梅兰竹菊的图案,已经投入生产,煤饼也在制作中,就等着有一定存货量就可以开始售卖了。
馅饼还常规的在卖着,而鸡蛋糕已经混上了有包装可以送礼的地位。
“这段时间,劳烦赵奶奶了。”宋眠笑眯眯道。
赵菊芳拍拍胸脯,嘿嘿一笑:“这算啥事啊,你们帮我的才多呢,我这一点算什么。”
就跟着他们卖水煎包,他们家就有余钱了,再说宋德明还跟着宋相公读书呢。
看二丫生的孩子是个啥,听二丫的口音,不管男娃女娃,都要送去读书,她是没什么意见,反正钱是人家挣的。
宋眠笑着摆摆手:“那我回了,赵奶奶。”
她回家去,屋里听见几个妇人在高声聊天,她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发现聊的很有意思,从宋老二家儿媳妇生了别人的娃,到某人死了,婆娘带着孩子嫁给了兄弟。
一水的八卦,听着可有意思了。
但是听见宋眠洗漱的动静后,大家的话题瞬间变得健康起来。
隔日,宋眠去卖完馅饼回来时,路过花鸟市场,瞧见了卖桔子树的,在京城是按花盆卖的,她盯着看了一会儿,没忍住问价。
说是三十文钱。
宋眠轻嘶一声,感觉有点贵。
这橘生淮北则为枳,想想家里摆着好看,她还是买了,再说有灵泉在,应该能接出好吃的橘子。
后来想想,又买了牡丹花的花球,正适合秋天种植。
等明年开春,就有一大片漂亮的牡丹花可以看。
宋眠弯了弯唇角,索性又买了好些花种,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买了,到时候种出来看看,要是喜欢就留种,不喜欢就扔了。
也就不必再纠结了。
“总共四十文。”掌柜看她买的多,还给少了两文钱。
“谢谢掌柜的,你发财。”宋眠客气了一句,这才和陆晋书一起走了。
等回去的路上,宋眠看向陆晋书,歪头:“你明天别跟我来卖馅饼,直接在家读书,到时候还能参加科举,姓宋的科举被禁了,但是你姓陆,你还没禁。”
陆晋书沉默,片刻后低低开口:“我想改姓宋。”
“就算失去科考资格?”
“就算失去科考资格。”
陆晋书声音缓慢而笃定,就像是他往常那样。
秋风吹过地里新发的小麦嫩芽,薄薄一层绿,带来草木的清香。
宋眠望着小嫩芽,回眸看他,满脸不置可否。
真是年少不知科举好,错把馅饼当成宝。
“回家了。”她笑着说了一句。
这几个月,来回往返于这条官道,道路两旁的一草一木都变得极为熟悉,但今日瞧见许多新开的野菊花,黄色的,零星几朵。
但你看到后,就忍不住巡弋,能看到许多花骨朵。
“我们摘点花骨朵吧。”宋眠笑着道。
晒干了可以泡茶喝,上火时,喝一点也管用。
将开未开的花骨朵最好用。
两人在远离小路的两边,找了好些野菊花,大片大片的野菊花,含苞待放,全部要变成她的菊花茶。
宋眠摘了小半篮子,这才罢手。
回家后,把野菊花晾在竹排上,她这才去洗漱换衣裳,把自己摆弄清爽了,这才坐在廊下看书。
耳边能听到少儿读书的声音,和劳力喊号子挖地基的声音。
宋眠正看得兴起,就见赵菊芳拎着一篮子红枣过来,表情有些局促,期期艾艾地凑过来。
“眠眠啊,你回来了。”
“嗯。”
“眠眠啊,有件事想跟你说一声。”
赵菊芳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她还没开口,黝黑的脸就已经发烫,但还是强撑着道:“我有个妹妹,早些年,生下个姑娘就走了,这姑娘也是命苦,早年死了娘,前两年死了相公,被公婆赶出来,独自拉拔仨孩子,我想着,能不能把水煎包的法子教给她,让她有个营生能赚钱。”
明明才二十出头的小妇人,在地里没日没夜的干,硬是操劳到像是老妇。
宋眠并没有意见,笑着道:“这水煎包,随你们处置,她若是真这么艰难,尽管教给她便是。”
听起来确实可怜。
而且对方做水煎包,不会跟她抢生意,她自然更不介意了。
况且时下女子确实艰难,若能帮衬一二,也是应该的。
赵菊芳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她叹气:“姑娘也是好姑娘,就是命苦,整日都在受罪了。”
宋眠闻言,也跟着叹气:“是啊,太多束缚了。”
说说不开心的,赵菊芳又说说开心的,笑着道:“我家大孙女,送到镇上绣房当绣娘,东家说她绣得好,特意请了师傅来教,还说等学成了,给她涨工钱呢,这可是大好事。”
她孙女模样好,她想着,再过两年岁数到了,就给她找个读书人嫁了,这读书人确实不一样。
宋眠笑了笑,连声恭喜。
赵菊芳心想的事情成了,走的时候就格外开心。
*
没几日功夫,赵博生就托人来传话,说是煤炉铺子已经好了,请她去过目,如果行,就要开业了。
宋眠:!
他办事效率真高。
宋眠在晌午卖完馅饼后,就去了赵记布庄,边上有个小铺子,店面不大,边上摆了煤炉,布幡上写着赵记煤炉。
她望着门脸,总觉得还缺点什么。
宋眠摸着下巴思索,别人并没有见过煤炉,这光是放在这,不知道是啥,也没什么用啊。
她想了想,让赵博生拿来纸笔,抬笔开写。
“一块煤饼,燃烧一夜!”
宋眠把写下八个大字,正要往门上贴,突然又想起来,古代的文盲率很高,许多人大字不识,那光是文字,显然是不够的。
她又开始画简笔小人在用煤饼烧火煮水、做饭、烙饼等,这下就足够清晰了。
“你连这都会?”赵博生惊讶了。
宋眠但笑不语。
她画画比较一般,但原主自小琴棋书画的培养长大,用她的技能,也很厉害。
“刚开始是比较艰难,平日里也有人问我煤炉的事,下回再问,我让他们来找你就是。”宋眠笑着道。
赵博生连连点头:“刚开始还得指着你。”
“那我们明天就开业。”他心里定了很多。
宋眠第二日连馅饼都没卖,让陆晋书自己支应着,跑到赵记去看,上午赵博生要读书,自然不在,只有赵掌柜在看店。
“赵掌柜!”
“宋公子!”
两人打过招呼,宋眠在店里看了看,陶土色本身就很稳重的颜色,炉壁有厚有薄,价格也不一样,但总体都是以实惠走量为主。
宋眠仔细地打量着,做陶制煤炉的人很有匠心,品质很高。
仔细巡视一圈后,没发现什么问题,这才放心下来。
她安静等了一会儿,正在思考卖货的话术,就见头一个买她馅饼那个牵小孩的妇人来了。
“哟,你还真在这卖煤炉?听小陆说我还有些疑惑。”妇人牵着正在吃馅饼的小孩,在小店里来回转悠。
“咋卖的?”她问。
宋眠笑着回:“原是三十五文,你是老顾客,咱都相熟,把零头抹了,你看着适合就带一个。”
妇人有些纠结,这三十可不便宜。
“真的省煤?”妇人低着身子,摸摸煤炉,有一说一,她馋这煤炉很久了,早就想买一个,天天看宋公子用煤炉做馅饼,确实方便很多。
但是真的摆在她面前了,却又犹豫起来,怀疑自己买不到和宋眠一样好用的煤炉。
但是几个月培养起来的信任,还是让她下定决心。
“我先买一个,试试。”她道。
宋眠笑着点头,赵掌柜连忙道:“要不要帮你送到家里去?”
妇人立马点头,说要的要的,她还有些愁怎么送回去。
“这个煤炉一直烧着会比较烫,家里有孩子,一定注意着不要让他接触到,再有,这煤炉下面的风口这个拨片可以调节,不用的时候,留个小缝就不会熄火,你多用几日,就知道具体怎么用了,这煤饼可以买我家的,也可以自己做。”
宋眠想了想,觉得有个做煤饼的模具应该也好卖,毕竟配套使用。
她也是刚想起来。
“自己做的话,比着煤炉内壁大小,粗细差不多,中间多留点孔通风,它跟烧火添柴一个道理,要中空进风的话,火就旺,要是压得实,不通风,这火就小。”
宋眠拿着一旁的煤饼给她看。
妇人看了一眼,先是记住样子,等回家了再试试。
送走妇人后,又来人了,就让赵掌柜接待,她在边上先把做蜂窝煤的模具做出来,这个就更简单了,一个圆圈里面几根棍,做出来就蜂窝煤的样子。
“这个也可以做成陶制的。”宋眠叮嘱:“少做一点,给人家看看,愿意买就买,回家自己用木头做也成,主要还是卖煤炉,这小东西不赚钱,当个人情搭头。”
赵掌柜自然懂,就像他家的布头原可以卖钱,但他都没卖,留着做人情了。
宋眠看了半日店,等晌午时,赵博生回来,两人凑在一处看账本,现在刚开始往外推,买的人不多。
毕竟对于太过新奇的东西,接受能力没那么好。
“慢慢来。”赵博生笑眯眯道:“我们不急的,店铺是自家的又不要钱,来买的都是见过那你用煤炉做馅饼的,要我说,你不如就在店里卖馅饼好了,不用风吹日晒,人也舒坦多了。”
这样别人一看就知道是做什么的,秋冬季节,这里有个一直燃烧的火炉,相对来说,店里也会暖和许多。
宋眠却有些犹豫,这样绑定太深了。
赵掌柜知道她家的情况,闻言连忙道:“一个鏊子占地巴掌大,做馅饼拿了就走,也不耽搁什么。”
宋眠还未想好,赵掌柜就把契约书拿来了。
“喏,一个月五十文,是你租的位置,你可以随时结束契约,这样你和你兄弟就免了风吹日晒的苦恼,秋风多烈啊,别把你俩脸吹裂了。”
宋眠:……
不愧是做生意的人,说话就是到位,瞬间将她心中的点给说中了。
能享受的时候,没有人愿意吃苦。
但她不打算租赵家铺子,她方才就看中隔壁的小铺子,很逼仄,瞧着也就两米宽,进深也浅,估摸着是隔出来的小空间。
但对于做馅饼来说,这样小小的倒是正好。
“我看隔壁在空着,我想租下来。”
“隔壁要三百文呢。”
“三百文也行。”
宋眠并不介意要多少钱,主要是两家在一定程度上做个分割,彼此割权,免得太过受制于人。
“其实你可以买下,这个小铺面,很难租出去,因此二两银子就够了。”
赵掌柜笑着道。
宋眠听罢,觉得这个可行,连忙点头:“那就把这个买下来,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也挺好。”
赵博生顿时眉飞色舞地笑道:“有你在边上做馅饼,我每天早上可以粥和饼一起吃了。”
他往常都是先在家把粥喝了,再去梧桐树下买饼吃。
“只是我挪过来,你那些同窗就买不到饼吃了。”
宋眠有些遗憾,失去了一群食客,那些半大食客,一个个饭量大,买的多。
她还真是遗憾。
“他们想吃东西的时候,再远都不嫌远。”赵博生毫不犹豫道,就比如他。
宋眠轻嗯一声,感激道:“有你这样的好兄弟真好。”
希望知道她是姑娘的时候,不会躲在被窝里哭成烧水壶。
“这几天我还在梧桐树下摆摊,到时候跟他们说一声,就说我如今在赵记布庄隔壁卖馅饼,愿意来的可以过来。”
宋眠想了想,原本的食客还是要交代一声,免得对方想吃,却找不到地方不好。
赵博生欲言又止,他自然是想明天就来,但是知道这事儿不能一蹴而就。
他的煤炉生意重要,人家的馅饼生意更加重要。
宋眠看见陆晋书在门口等着,就说要走了。
“我先回了,你们忙。”
“那你回。”
赵博生跟她打了声招呼,这才各自散开,回家去了。
等到家后,跟宋赴雪说一声,要花二两银子在赵记布庄隔壁买一个小铺面,用来卖馅饼。
宋赴雪自然没什么意见。
平日里晒太阳,得亏她天生长得白,这才没有晒黑,不敢想她要是黑黢黢的,该是什么样。
“其实有煤炉的生意在,你不去卖馅饼也成。”宋赴雪沉吟片刻,认真道。
到底辛苦。
“等下雪我就不去了。”宋眠想,闲着也是闲着,能去做赚钱的事,她也高兴。
真的呆在家,整天什么事儿都不做,她也会觉得无聊。
那人生岂不是失去好多意义。
宋眠坚持,宋赴雪也就没说了,转而说起旁的来。
“你的房间装了烟道,挨着你那侧的耳房做成书房,你想看书可以去看。”
宋眠想想快要建成的新房子,跟着唇角一翘。
正说着,文兰走过来,笑着道:“冬装是给你做袄裙,还是做成直裰?”
宋眠沉吟片刻,觉得还是男装方便。
“直裰吧,道袍也行。”她回。
宋赴雪听她说,到底舍不得她受苦,认真道:“你顶着大太阳赚来的钱,理应穿的最好,明天我去镇上瞧瞧,买些银鼠皮来,好歹给你做一件窄褃小袖掩衿银鼠小袄,套在里面穿,不显样子,又暖和。”
“至于祖母和大嫂,还有池哥儿,就做成大袄,出门子的时候穿,好歹是个脸面。”
宋赴雪想,至于他们这些男的火力壮,熬熬就过去了。
文兰见他办事体面,心中感怀,连忙道:“眠眠是个小姑娘,她要出门见人,她有就行了,我们就不必了。”
宋赴雪摇头拒绝。
要说赚钱,这段时日因为鸡蛋糕的事,大嫂也没少忙活。
觑着他的神色,文兰没太敢反驳,她心里还是遵从在家从父出家从夫的理念,宋赴雪是她夫君的弟弟,如今是夫家的主事人,她自然要听。
况且,这是好事。
她没有拒绝的道理。
这样一想,心里反而舒坦很多。
“谢谢。”她连声道谢。
宋眠上前握住文兰的手,笑着道:“都是一家人,大伯母不要说一些客气的话,听着怪生分的。”
文兰反握住她的手,温柔道:“好,不说。”
宋眠话音刚落,就被轻轻搂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是女子温柔的安抚。
她心里滚烫,前世求而不得的亲情,这辈子竟然唾手可得。
实在难得。
“大伯娘。”她软声撒娇。
明明是头一回,却格外得心应手。
宋赴雪见此,表示没眼看,纯粹嫉妒,女儿大了,要避讳些,两人说话都要隔远些。
“晚上吃什么?”宋池问。
他虽然问,但眼睛却盯着姐姐看,显然是想吃姐姐做的食物了。
宋眠捏捏他肉乎乎的小脸蛋,温柔道:“那姐姐给你炖肉肉吃,好不好呀?”
宋池:“耶~”
他瞬间高兴极了,乐呵呵地出去玩了。
在村里,他也有小伙伴了,要论谁适应的最快,非他莫属,在小孩子的世界,过去很容易就忘了。
宋眠看他蹦蹦跳跳地离开,也跟着勾唇轻笑。
“孩子的世界,真好。”她不由自主地感叹。
那天真不知世事的快乐,让人也跟不住弯起唇角。
“要不做扇子骨吧,下面铺一层油炸粉丝,应该很好吃。”她还记得第一次吃这个菜的惊艳,麻辣口的,很香很好吃。
现在回想起来,更是诱惑力十足。
“可以啊。”宋赴雪对她做饭水平无条件信任。
没什么技巧,纯天赋。
做出来的饭菜就是无敌好吃。
宋赴雪光是想想,就觉得口中津液分泌,开始馋了,他当即就起身往外走,笑着道:“我去屠户家买扇子骨,还要别的什么吗?”
宋眠想了想:“有干净大肠也来一斤吧,用辣椒爆炒就很香。”
宋赴雪应下后,拿着钱往屠户家去。
他每天都要去一回,现在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他去买,宋眠就做准备工作。
剥蒜、择葱,洗锅。
又在屋檐下挂着的辣椒串上揪几个辣椒吃。
都收拾妥当了,宋赴雪刚好回来,把扇子骨清洗干净,焯水、沥水后,油锅那一层浅浅的油也差不多能炸了。
“能行吗?”宋眠第一次炸东西,有点不自信。
宋赴雪更不自信。
“那你试试。”
两人面面相觑。
宋眠经过这段时间的实践,发现厨房的一切也简单,只要敢动手,就能很快做好。
她信心十足。
很快,就出了肉香味。
宋眠盯着微黄的时候,就赶紧用笊篱捞出来看看,不敢让炸的太狠了。
等炸个差不多,再把粉丝放进去炸,一小把就爆了满锅。
都弄好了,再把扇子骨拿辣椒爆炒。
随着刺啦一声响,那股子带着麻辣的香味就迸发出来,闻着就香。
这时,宋池已经忍不住来厨房看了。
“姐姐,好香啊。”他已经馋馋的,想流口水了。
宋眠捏了根扇子骨给他吃,他的那份没放辣椒,提前吃也没什么。
“谢谢姐姐。”宋池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乖乖道。
他说话声音还带着奶,可爱极了。
宋眠冲他笑了笑,又来爆炒肥肠,这个她也喜欢,口感软软的,还挺好吃。
炒这个就很简单,直接爆炒,再偷偷地放些灵泉水进去。
好吃又健康。
绝了。
想了想,都是辣的,还是肉,还得再炒个素菜,就炒土豆丝好了。
三个菜都有了,再做个蛋花汤好了。
宋赴雪往外端菜,笑着道:“这样就好丰盛。”
宋濯也高兴:“是姐姐做的饭!”
她平日里嫌少下厨,毕竟上午一直在烙饼,腰也挺累的,回来就想好好休息休息才好。
“那多吃点。”宋眠温柔地摸摸宋濯的脑袋。
宋濯年岁小,但他是宋赴雪亲自教养着长大,瞧着很有君子端方的味道。
“谢谢姐姐。”他乖乖回。
这段时间,帮着私塾处理很多事情,他也肉眼可见的稳重许多,眼神也沉寂下来。
宋眠觉得有些遗憾,他才十岁呢。
放在现代,还是小学四年级,谁见了不说一声孩子。
他家情况特殊,也是没法子的事。
成熟点,比幼稚点好。
“姐姐,这个肥肠是哪里的部位?”宋池歪着脑袋问。
他现在对人体部位很感兴趣,只要问,宋眠都会回答,他就越爱问了。
但这个问题,在吃饭时,真的不好回答。
“等吃完了再告诉你,好吗?”
“嗯。”
等吃完饭后,宋池洗干净手,漱过口后,就搬着小板凳坐在她跟前,满脸天真地问:“大肠是哪里啊?”
宋眠笑眯眯地摸着他肚子,回:“在肚子里,消化食物的地方。”
宋赴雪闻言挑眉。
说得还挺含蓄。
“哇,那不是胃的职责吗?”宋池问。
一旁的宋枕戈残忍道:“对啊,从胃到肠,再到肛,你就很熟悉了。”
宋赴雪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粗鲁!”
宋池用手摸摸胃,摸摸小肚子,往身后摸的时候,虽然胳膊短有些勉强,但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第29章 第29章院子紧赶慢赶,却也要两……
院子紧赶慢赶,却也要两个月才完工。
说是小院子,房屋都不大,但不会有茅屋那种分分钟被雪压塌的脆弱感。
三排青砖瓦房,最前面四开间,后面两进就是三开间,两侧用耳房连接起来,这样房子多,也不会浪费砖头垒院墙。
每一个排布都有智慧,宋眠看得叹为观止。
院中还用青石板铺上一条羊肠小道,这样下雨也不会弄脏鞋袜。
院里还移栽了好多果树,像是桃、石榴、柿子、葡萄这样家常吃的,都种的有。
门口还种了一棵花椒树,从邻居家移植过来的。
这样家常的小调料,顺手就摘了,多好。
宋赴雪亲自去镇上买了红纸,在上面题字,贴在大门两侧。
“杏树坛边渔父,桃花源里人家。”
宋眠盯着那笔走龙蛇的字体,磅礴的气势,却被压成淡泊的田园之乐。
她笑了笑,温和道:“爹,你写的一手好字。”
先夸为敬。
宋赴雪骄矜一笑:“当初也是天大寒、砚冰坚时,废了功夫练出来的。”
所谓状元之才,背后付出许多,都淹没在你有天分里。
父亲待他们极为严厉,旁人做出一分好,他们要做十分好。
儿时也曾羡慕别人玩木剑、过家家,可长大后,他不管什么都信手拈来,琴棋书画亦有涉猎,旁人多有不及。
他才知道父亲的用心良苦。
那些严厉的背后,是一本本自编的启蒙书,画着插画,娓娓道来,妙趣横生。
宋赴雪又想起来他娘,一个温婉贤淑的女子,平日里对他们极为疼宠,十分看不得他父亲的严厉。
然后他娘选择——闭上眼睛。
只要不看,就不会再心疼了,徒留他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宋赴雪想着原先府邸里发生的事儿,笑弯了眼睛。
如今,他也独当一面了。
再想起从前,只有惆怅和惘然。
深秋的清晨,薄雾弥漫,空气终于见了些许湿润,闻起来极为清爽。
他眼神中的怀念一闪而过,却更加庆幸,洪波激浪之下,他们都还好好的或者,没有出现其他问题,就已经很幸运了。
“这暖房酒,就吃杀猪菜吧?”宋赴雪兴致勃勃。
用自己双手创造出来的快乐,那种满足感,无以言说。
在村落里,你弄那些极精致的菜品,定然不如一盆冒尖的炖肉。
他如今也吃到了其中乐趣。
宋枕戈立马大笑着回:“去买头猪!请人来杀!再打酒来喝!”
他们家出事,宋家村的村人并没有落井下石,虽然大多数人没有多热情,但他们还是觉得很幸运。
好好热闹热闹,也算是去去晦气,他家今年撞了周齐和顺德帝这俩瘟神,属实可怜。
“我去请屠户来,这做饭请谁啊?”
他家天天在屠户家订那么多肉,已经算是固定收入的老客户,自然有几分面子情。
但谁能做杀猪菜,他们真没这个人脉。
宋赴雪看向一旁在围观的赵菊芳,她做做寻常的饭菜还行,杀猪菜她不会,但是赵菊芳人脉广,知道的多,定然能推荐。
“就请宋十二家的,她原先在镇上当厨娘。”
她一提,周围人不住点头,很是赞同,说她做杀猪菜很好吃,十里八村都爱请她。
宋赴雪自然没什么意见了。
众人说好,那就是真的好。
他笑着道:“那我就请去请人,还要劳烦赵婶子带路。”
请人来帮忙比较简单,像这种热闹事,村里人能帮衬一二,都不会拒绝。
买猪更简单了,宋屠户甚至能自带猪过来。
他那多的是资源。
宋赴雪第一天就把杀猪菜的事儿给定了。
宋眠看着他忙忙碌碌,刚穿越来时那种濒临崩溃的情绪已经没有了。
为了支撑起家,而把所有情绪都压抑在眼底,她每次都觉得心惊。
很快,就到了暖房酒这天。
宋家来的人很多,先是左右邻居,再是他招收的学童家人,再就是不远不近的亲人。
原本的亲友,倒是没喊人来。
说到底,他们是罪臣,以前的亲友多位高权重,目前不适合接触。
就这也热热闹闹的十来桌。
“这青砖瓦房就是气派!”
“是呀,他家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有了房子,就有了根,往后家里的地再种起来,他们又会做馅饼,真是赚不完的钱!”
“是啊,连带着老宋头家都富裕起来。”
“嘻嘻你羡慕啊?”
“你不羡慕?”
“那倒是也羡慕,谁不想过好日子?现在族学没了,倒是多了许多花钱的地方。”
“哎。”
“宋大人那样好的官……”
“喝酒喝酒。”
“哎,喝酒喝酒。”
众人对新房议论纷纷,总归羡慕居多,这设计就和农家不一样,不实用的设施有很多,但总体看起来非常雅致。
分明也没什么出格的东西,但瞧着就是不一样。
宋眠在调料里加了滴灵泉水,让大家吃的更加尽兴些。
她帮忙王婶子打下手,还趁机偷师,看她做菜的一些细节,让自己做饭更好吃一点。
她炒菜都是跟着高秀学的,基本炒素菜就是大火杀青、放调料加水焖,然后炒肉类食物就是先煎至两面金黄,再放大料、调料,然后加水焖。
虽然有灵泉水在,不管她怎么做都好吃,但还是想学学正规做法。
宋眠乖巧,嘴又甜,哄得王婶子乐呵呵道:“听说你在镇上卖馅饼,我那时候在镇上,是做厨娘,谁家要请人了,就去我家找我,你别说,生意可好了。”
她人踏实利索,也不爱贪小便宜。
为人又热情赤诚,自然都愿意跟她打交道。
王婶子知道自己的优点,她这人心软耳根子软,很多人都喜欢她身上这份善。
她就一味的发扬光大,愈发招人喜欢。
如果有人欺负她,她也不恼,下回不理她就是了,只要维持住客户就成。
宋眠笑:“我在赵记布庄隔壁卖馅饼,有机会你尝尝,之前在梧桐树下,以前树荫很凉快,昨天我看了一眼,好像树叶黄了,也落了。”
“那棵梧桐树我知道,我在镇上的时候,还是锨把粗细呢,现在已经跟木桶那么粗,长成大树了。”王婶子回。
“王奶奶,你做饭真香啊。”宋眠笑着夸。
怪不得都推荐她,做饭确实有一手,干净又利索,整个人的气场也很柔和。
“你家这煤炉也是方便。”王婶子看了又看,不用烧火,想控制火候了,就开关风门的挡片就好。
“这煤炉在镇上买的,很便宜的,也在赵记布庄隔壁,你遇见了可以问问呢。”宋眠顺嘴就打个小广告。
她没说自家掺和的事儿,光卖馅饼就足够让人眼红了,再加一个煤炉,未必是好事。
现在家底薄,能藏就藏。
熟人面前要藏富!
现在卖得还挺好,她已经不愁销路了,这东西还有滞后性,要口耳相传才卖得更好,等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回来,就知道这煤炉的好了。
“那我去镇上也买一个,冬天还要起床做饭,那天太冷了,手冻得都快伸不出来了。”
王奶奶揣着手,想想下雪的冬日都觉得害怕。
“那手肿的跟萝卜一样,永远好不了。”王奶奶叹气,但是没办法,一家的饭总得有人做,一家的衣服总得有人洗。
整天凉的跟石头蛋子一样,实在难绷。
宋眠闻言,也跟着叹气:“我夏天去卖馅饼,那太阳都要把人晒化了。”
她有灵泉水在,有不舒服的地方,直接喝灵泉水就好,却还是觉得晒的难受。
说好的小冰河时期,她以为夏季会比较凉爽。
原来是极端天气啊。
夏天更热,冬天更冷,主打一个弄死去球。
宋眠提起来就生气。
“确实,你夏天还能顶着艳阳天去做生意,真是个好孩子。”王奶奶笑着道。
两人聊着天,宋眠看着王奶奶利索的炒菜,不由得惊叹,她真是厉害,那胳膊很有劲,这么大锅,都能挥舞起来。
“你喜欢什么辣度?”
“微辣就行。”
沾点辣味,提鲜就好,这样吃起来就很香了。
真的做成很辣,反而不太喜欢。
“那就做成微辣。”王奶奶笑得格外慈爱。
“上菜了!”她喊了一声。
一个炖肉就上了十六个盘子,她喊完,宋小树就拿着托盘过来上菜。
“给你留了一小碗,虽然要干活,但你也要跟着吃饱饱。”王奶奶温和道。
宋眠接过小碗,尝了一口,眼睛瞬间就亮了。
“确实好香啊,王奶奶你厨艺真好。”她都心动了,等明年,皇帝不盯着他们家了,她就把她请过来当厨子。
现在暂时不敢。
“你喜欢就多吃点。”
正忙着,文兰也过来帮忙,把煤炉都点上,一个烧茶,一个炒菜,一个做饭,就这还有些用不过来。
索性把邻居家的煤炉也拎过来使,先借用借用,这才勉强铺陈开。
有文兰帮忙,宋眠就去一旁吃菜,她盯着外面,宋赴雪在人群中来回穿梭,言笑晏晏,和农人相谈甚欢。
他倒是拿得起又放得下。
十分难得。
宋眠正在出神,就见谢逐玉骑着马,气势汹汹地冲过来。
“宋小二!你竟然不跟我说!”
她瞬间捧起碗,赶紧多吃两口,等着看戏。
谢逐玉生得俊美,锦衣蹀躞,眉眼间自有一股风流气度,真是令小院生辉。
他大踏步走过来,将手中镶着宝石的佩剑往桌上一拍。
众人不知他是来寻仇,还是来上礼,都有些戒备地看着他。
对于贵人,众人有种天然的敬畏,但凡对方心情不好,他们将毫无反手之力。
宋赴雪见动静不对,就对上他的背影,先是看到一团绣着云纹的火色云锦,再看他头上张扬的错金冠,一眼就瞧出来了。
“逐玉。”他上前打招呼。
谢逐玉斜着眼睛看他,从鼻孔里哼出一口气。
他还生气呢。
谁让对方这样大的事,都没有跟他说一声,真是不拿他谢逐玉当兄弟。
他知道是不想拖累于他,才这样。
他眼尾上挑,看人的时候,自带睥睨。
但宋赴雪知道他,闻言更是笑着拍拍他的肩,回头喊:“眠眠,给你逐玉叔炒俩小菜!”
谢逐玉想想宋眠做饭的滋味,一肚子火气,瞬间就破了大洞,悄无声息地没了。
“啧,我是看在眠眠的面子上,要不然非跟你打一架,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他嗤笑。
论打架,十个宋赴雪也比不过一个自幼苦练武术的谢逐玉。
一个自小在书本里泡大,一个自幼习武。
宋赴雪闻言心中一动,若是几个孩子能跟着学学武术,也省得未来天下乱起来,没有什么自保的能力。
特别是天下大旱已两年,若再有一年,定流民四起。
他在乡下,更了解乡下的政策,粮食减产至此,竟然大肆增加赋税,对百姓极为不友好。
若明年再旱,这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之下,定然出岔子。
寻常百姓,面对天灾人祸时,并没有多少抵挡能力。
他心中闪过许多念头,面上却不动声色,请了族里读过书的年轻人来陪着谢逐玉。
“贵客,请上座。”宋赴雪笑着打趣。
谢逐玉瞥他一眼,大马金刀地坐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见两人较量过,宋眠就把烧水的陶锅提下来,铁锅被占着,她想了想,把鏊子拎出来炒菜,能煎能炒,用处很大。
而谢逐玉被围着喝酒,一时间,倒也顾不上捉自家好兄弟。
片刻后,宋眠端着自己炒的菜上前,柔和道:“逐玉叔叔,你还想吃什么,跟我说,我给你做。”
谢逐玉连忙摇头:“不用了,你快歇着,整日里围着灶屋打转做什么?没钱花我再给你,你叔有的是钱,就是不能给你爹花。”
宋枕戈:……
他在一旁赔罪,听见埋汰亲哥,也不敢反驳。
心里默念,骂完他哥,对他态度好点就成。
宋赴雪路过,听见他这么说,顿时黑线,把手里的酒坛一收,冷笑道:“这是眠眠酿的酒,看来你也是不想喝。”
谢逐玉:……
怎么刚好被他逮住了。
宋眠抿嘴笑起来,把她爹手里的酒坛拿过来,放在谢逐玉跟前,笑着道:“这酿酒的法子,还是幼年时逐玉叔教给我的,他最应该喝。”
谢逐玉冲着宋赴雪露出个挑衅的眼神,哼笑:“哼,眠眠是个好孩子,不像你,没良心。”
两人斗了几句嘴,宋赴雪又要去招待别人。
宋眠没忍住笑,他俩真是掐都掐不明白,分明要闹脾气,偏偏又担心伤了对方。
这份情谊就让人心中感怀。
真好。
待酒席散去,赵菊芳带着一群妇人帮忙收拾东西,桌上没什么剩菜,只有许多碗碟,都是借四周乡亲们的,要尽快清洗干净送回去。
好在妇人做事最是麻利能干,很快就收拾好了。
临走前,还把地面给扫了,垃圾顺手给清了,可见对他们的生活能力极其不放心。
都收拾清白,一群人这才散了。
当小院安静下来,才听谢逐玉满脸凝重道:“首辅周齐派王允去镇守鞑靼,他……草包一个。”
宋赴雪猛然抬眸,急急地转了两圈,又问:“那兵部尚书,是谁?”
谢逐玉回:“刘景旭。”
刘景旭更是一言难尽,他一味的媚上,并无才干,但又一手察言观色拍马屁的功夫,有些位置适合他,唯独兵部不行。
“刘景旭,王允。”宋赴雪面色黑沉,他抹了把脸,摇头:“往后都缩着点,奸人当道,动辄要命。”
一个朝廷,从上头烂了,一时间并无要紧,毕竟天高皇帝远,未必能波及到。
但近来,贼老天也不做人,大旱大涝,夹击之下,怕是不好。
宋赴雪当即就愁眉不展。
宋眠听着话音,试探着道:“若不止要命,还是亡国之象呢?纵观史书,当皇帝无嗣,奸臣当道,天灾频频,那一个皇朝再好的命数,怕也是……”
她神色也有些复杂。
亡国。
最痛苦的人,就是百姓。
几人对视一眼,往门外看了看,谢逐玉压低声音道:“我近来打听,周齐正忙着各地寻找道士,说是顺德帝想要长生不老。”
这些要素加在一起,太有亡国的征兆了。
不问苍生问鬼神,可笑。
“我们在后山上藏点粮食吧。”宋眠想,她怎么没有空间呢,要是有空间,把所有物资往空间里一桩,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看向宋赴雪犹豫的眼神,谢逐玉直接道:“你爹不管,叔给你藏!”
他的处境也没多好,但手里有钱有人,到底比宋家人行事方便些,再说藏粮,也是给谢家做准备。
宋眠嘿嘿一笑:“那谢谢逐玉叔。”
商定好细节,谢逐玉这才骑着马走了。
夕阳在他身前铺成一片彩色的光晕,宋眠就看着他骑马的剪影融入落日余晖。
“你逐玉叔,被迫纨绔啊。”宋赴雪想来,就觉得遗憾。
明明才干、武艺都出众,但只能收着,表现出一副纨绔恣意的样子。
宋眠轻嗯一声。
她也看出来谢逐玉的不同。
时代之下,确实是这样,当年的李白以诗仙之才,尚且叩不开权贵之门,几番挫折。
朝堂就是最大的肥肉,谁都想咬着不松嘴,自然对别人严加防范。
等忙完,这才有空打量新的小院。
青砖灰瓦,下面用石灰抹的白边防虫,到处都是新的,又是自己设计的,一切看着都顺眼。
新东西,原就有几分漂亮。
宋眠回自己屋子看了看,很漂亮的房间,给她打制的木床还有雕花、床幔,边上摆着妆奁,里面放着胭脂水粉和钗簪。
她挑眉。
这样好的成色,实在难得,在镇上买不到。
等她出去后,就问宋赴雪,这些簪钗是哪来的。
“你逐玉叔送来的,没事,他一顿饭钱罢了。”以这种方式散出去,也免得被周齐惦记。
宋眠有些感怀。
他们落难后,大半亲友再无丝毫联络,生怕沾染上,惹了上位者忌讳。
再加上他们落魄了,再无什么用处,旁人不愿意接触,也是在所难免的事。
宋眠都理解,却显得谢逐玉这样,更加的情义深重。
“那我明日去镇上,多买些酒曲,再酿些酒,放着给逐玉叔喝。”她笑眯眯道。
宋赴雪:……
那他这个当爹的呢?
他下回见到谢逐玉,定要跟他打一架!
天气越发凉了,隔日一早,宋眠刚睡醒,就感受到寒意,她穿好衣裳起来,就见外面下着蒙蒙细雨。
她顿时面色一喜。
“下雨了,那庄稼有救了。”再旱下去,根都要干巴了。
然而——
她刚准备回去躺着睡个懒觉,雨就停了。
“贼老天!倒是下雨啊。”
宋眠又起床洗漱,地皮都没湿透,顿时有些失望。
下透墒四指才够使,这点雨水,还经不起一个晌午的日头晒。
“大伯娘。”她刚一去厨房,就见文兰正在忙,她每日沉默着,总是让自己忙得脚不沾地。
好像这样就能忘掉所有伤痛一样。
宋眠客客气气地打过招呼后,这才伸了个懒腰。
“房子大了,灶房也能转开身了。”她感叹。
文兰也笑着点头,原先的茅屋要弯着腰才好进,现在可以挺直腰杆进了。
“馅儿已经剁好了,就等着你拌了。”她犹豫片刻,装鸡蛋糕时,忍不住道:“要不,你在家歇着,读读书,绣绣花,这样的事,让我去做,你这马上到年岁说亲了,整日里在外面厮混,怕是名声不好听。”
文兰私心里,并不想去卖馅饼。
她是高门大户的千金闺阁出身,讲究脸面,把体面看得比什么都重。
但想要生活下去,确实得赚钱,一直有进账才安心,坐吃山空是万万不可。
所以她强忍着心中不适。
古有卓文君当垆卖酒,真有她文兰上街摆摊。
再者,她实在舍不得宋眠一直做这些事,只能克服心理障碍。
谁知宋眠根本不在意。
“我家这情况,我成婚的事,怕是不必再提,我努力赚钱,把单身税交了,未来的事,未来再说。”她笑着道。
原身才十四。
这年纪说什么成婚,简直像是恐怖故事。
文兰纠结许久,见她不肯,就没再多说什么,她愧疚道:“原是我的责任,被你担去了。”
宋眠不想跟她掰扯这个。
她外表是十四岁,但内里已成年,不是天真小女孩,不需要别人拘在屋里疼爱。
和让权比,出门根本不算什么。
宋眠抿唇笑了笑,把肉馅儿搬上推车,拍拍陆晋书的肩膀,笑着道:“我们要走了,大伯娘,你做鸡蛋糕就挺好的,不用想太多,这个家没有你,也是转不动的。”
文兰嗯了一声。
“二丫,我走了。”宋眠打招呼。
孙二丫肚子越发大了,她最近没去镇上卖水煎包,怕被冲撞了,都是宋小树去的。
他一个没进过灶房的汉子,硬是学会了包小笼包和做水煎包。
大家在挣钱上,格外的一心。
宋小树推着推车,笑着道:“现在早上穿夹袄等冷,再过几天,怕是要穿小袄了。”
宋眠也跟着点头。
确实是这样。
时下根据天气不同,分为夹袄、小袄、大袄,夹袄就是两层单布合起来,小袄就是能穿在大袄里面,也能单穿,大袄很厚实,需要应对最冷的情况了。
“我都穿比甲了。”宋眠张开手转了一圈。
她身上的比甲是文兰给她做的,衣摆和衣襟还绣了漂亮的竹叶。
宋眠很喜欢。
几人慢慢走着,她还发现几个通勤搭子,都是这一块,这个点要去镇上的人。
虽然不认识,但遇见的次数多了,还是有几分面熟。
等到镇上,她就往赵记布庄的方向去,刚到,就见赵博生正趴在店铺二楼,眼巴巴地看着她来的方向。
宋眠挥了挥手。
“赵博生!”她笑着打招呼。
“宋兄!”赵博生也跟着愉快地挥挥手。
赵博生快速跑下楼,满脸兴奋地帮着往下搬东西,笑着道:“我跟你说,这几日我赚了有一两银子了!”
他乐呵呵道:“还有十两银子的订单,到时候约莫能有六两,你三两我三两。”
一说到分钱,他就高兴了。
宋眠也有些意外。
“刚开始就能卖这么好,你很棒了。”他笑着道。
赵博生喜滋滋道:“都是我爹的功劳,他很厉害了。”赵家在生意场上的人脉还不错。
现在卖煤炉,正好拿来用。
宋眠笑着道:“那应该给赵掌柜再分一两的介绍费,毕竟人家尽心了。”
赵博生不解:“他不缺这个钱。”
“不缺也得给,是小辈的一点心意。”宋眠意味深长道:“要想马儿跑,总得让马儿吃草。”
赵博生满怀疑惑,但他听话,当即就揣着馅饼回家,笑眯眯道:“我想着,爹近来为着煤炉的事,也辛苦了,等订单成了,给你一两的介绍费。”
“介绍费?”赵掌柜听到个稀罕名次,瞬间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他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孩子,那么见外干啥。”
话虽这么说,但他笑到合不拢嘴的样子,让赵博生明白,这事儿是对的。
他把馅饼摆到馍筐里,笑着道:“新鲜出炉的,吃吧。”
赵掌柜原就笑得开心,这下更是快活极了。
“做过最正确的决定,就是把宋公子的馅饼摊拉过来。”
他原先有些爱气喘,这人胖了,难免有各种毛病,但最近总觉得体力都好了许多,盘算许久,才觉得是馅饼的缘故。
他原先早上不爱吃东西,总觉得干巴,噎嗓子。
也就是馅饼太好吃了,才让他踏踏实实地吃饱。
而如今,他每天早上很期待地坐在餐桌前,就为了一口馅饼。
“不过整日里都是馅饼,要不让宋公子改个花样?”赵掌柜想,他这样嘴刁的人,应该不在少数。
赵博生:“你去说。”
赵掌柜:“你去说。”
两人都不去,担心让宋眠不高兴了。
谁知——
在赵博生期期艾艾地提了一句:“宋公子,能不能添点花样,我又想吃你做的,又觉得吃这么久馅饼,人都快变成馅饼了。”
“可以呀。”宋眠一口应下。
她想,确实该更新食谱了。
她卖馅饼也觉得有些卖腻了,就在琢磨,卖肉馅花卷,这种方法是她在短视频刷到的,她尝试过,很香,很好吃。
这两种肉馅一样,也不冲突。
省事又有花样。
先去朝前街买了蒸笼,蒸布,把东西准备好。
想了想,又去杂货铺买了沙漏,依靠手表习惯了,实在无法预估时间,这花卷在蒸笼里,又不像馅饼肉眼可见的熟了。
这才算完备了。
宋眠当即就开始试着做,先是发面,等成蜂窝状时,再揉成白白的大团子。
以前摆摊时,确实不方便更新菜单,但现在有小空间,可以存放东西,那做多样食物就方便多了。
做花卷比她想象中容易,特别是这个肉馅儿花卷,需要把肉馅露在外面,看着才吸引人。
做肉馅儿花卷需要起得更早了。
毕竟揉面需要时间,这醒面也需要时间。
宋眠早早起来,把醒发好的面团带到小铺,从木盆里抓出来,醒发好的面团白白胖胖,揉搓排气,揉成一个长条,再擀成薄片。
把剁好的肉馅儿铺在上面,抹平整了,宋眠想了想,又撒了些葱花、些许辣椒碎。
增添丰富的色彩,保管一看就口中津液横流。
再把面片卷起来,切成三指宽的段,一拉一扭,花卷就成了。
还有比较常规的做法,是把两个叠在一起,用筷子在中间一压,也成了。
宋眠上锅蒸的时候,心里有些忐忑,生怕蒸出来的花卷不好看。
好吃这方面,她是不担心的。
约摸着闻见香味,一盏茶的沙漏也漏完了,宋眠看向陆晋书:“关火再闷片刻,应该是熟了。”
陆晋书不懂,但他无条件听宋眠的话。
两人盯着蒸笼看,一边做馅饼。
当赵博生端着篮子过来,见了蒸笼就忍不住笑:“真的做了?”
他当即喜滋滋地想,还是他的话管用。
可见宋兄真拿他当兄弟。
“兄弟放心,就算有一天我为你两肋插刀也在所不惜!”赵博生挺直腰杆,骄傲极了。
宋眠看着他笑,也跟着笑。
他真是一个很好的男孩子。
“为好兄弟做点什么,完全不算什么。”宋眠笑着道:“吃口花卷,不用你两肋插刀。”
说着,她打开笼屉,往小竹篮里摆上十个花卷,又摆上十个馅饼。
主打一个满满登登。
赵博生唇角微弯,笑着跟她摆手:“那我回屋吃饭去了啊。”
时下来食客了,宋眠匆忙挥了下手,赶紧招待食客,还是熟悉的带娃妇人,她溜溜达达地走过来,笑着问:“很远就闻见香味了,不似馅饼,让我瞅瞅是啥。”
宋眠打开蒸笼,递给她一个,笑着道:“尝尝看。”
她是固定刷新的食客,很有些情分在,她自然愿意送她完整一个来尝。
妇人笑着推辞两句,这才接过,只一口下去,就忍不住眼睛亮了。
肉馅裹在外头,笔尖萦绕着肉香和麦香,但味蕾先碰到肉馅,最先把所有馋虫都满足了,再吃里面暄软的馒头,更是有种踏实的感觉。
“来十个,这个拿回家,我们晚上热热还能吃。”妇人毫不犹豫地下单。
甚至馅饼是刚做好最好吃,放凉就差了很多。
而花卷不一样,这东西跟包子馒头一样,自然也是刚做好最好吃,但热热再吃,也是风味犹存。
她一买,溜达过来的食客瞧见了,就要问好不好吃,妇人都说好吃。
宋眠也没吝啬,把花卷切成四牙,问了就给一瓣尝尝,就这样,四层的蒸笼,很快就卖完了。
比馅饼快多了!
她突然感受到乐趣了。
花卷多快啊,馅饼要一锅一锅的烙,但是花卷一次有四笼,可以卖很久了。
“花卷还有吗?”卖完后,还有人特意来问。
“没啦,今天第一天,所以备的少,明日多备些。”宋眠笑眯眯回。
来人有些遗憾地买了两个馅饼走。
陆晋书利索地用荷叶包好馅饼递过去。
“怎么不用桐油纸啊?”来人问。
宋眠笑着回:“荷叶干净又方便,多好呀,桐油纸到底不如荷叶天然养生。”
食客点头,想着她说的也对。
“那倒也是。”
“来十个馅饼。”又有人买。
宋眠和陆晋书好一通忙活,把备的食材全部卖完,她喝了灵泉水都觉得有些累了。
好在抱起沉甸甸的钱匣子后,整个人的心情是愉悦的。
她掂了掂重量,这才打开开始数钱,这是一项非常快乐的活动,光是想想,就觉得心里舒坦。
“好多钱。”
陆晋书也高兴。
卖馅饼、花卷、鸡蛋糕,店里已经有三种吃食了。
宋眠觉得很好,再多要忙不过来了。
这就是理想状态了。
“总共一千二百个铜板,今天上午赚了六百文!”宋眠乐呵呵道。
还有隔壁的煤炉店,她不用支应,就能赚钱,也是极好的。
宋眠数着钱,心中十分满足。
“喏,给你的零花钱。”她数出来十文,递给陆晋书。
“我不用。”他推了回来。“都给你保管,我不用钱。”
宋眠歪头看他,把钱放到他掌心,温和道:“不,你跟着忙前忙后,这赚的钱,就有你一份。”
陆晋书望着她真切的眼神,沉吟片刻,还是收下了。
他都存着,到时候给她花。
宋眠看着他弯唇一笑,清瘦白皙的小脸便生动许多,她皱眉:“吃胖点哦,瘦成啥了。”
陆晋书顿时有些紧张:“不好看了吗?”
第30章 第30章“眠眠,近来可好?”……
“眠眠,近来可好?”
宋眠正走着,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清朗男音。
她回眸,有些惊讶地发现是周铮。
“你不是去……”额,他去哪了来着,她忘了。
周铮薄唇轻抿,他唇瓣微动,有些哑然,片刻后才道:“我去浙江游学,三月有余,回来了。”
宋眠歪头:“哦。”
他的目光望向小姑娘身后的少年,用很挑剔的目光去看,也不得不承认,这少年生得斯文俊秀,毫无指摘之处。
“他是……”上回还没见过。
陆晋书不动声色地抓紧推车,要宋眠身前走了走,温和道:“眠眠,这位公子怎么未曾见过?”
宋眠不想跟周铮过多交流,就淡淡回:“先前的一个故人。”
陆晋书目光在他的锦衣玉带上绕了一圈,知道是先前熟识的人,他顿时安心下来,温和道:“即是故人,不如请他去我们家做客。”
宋眠黑线。
果然不知者无畏,他是真敢邀请啊。
宋眠不动声色地给他一个肘击。
陆晋书会意,连忙道:“哎呀,今日家中好像有事,怕是不太方便。”
周铮看着他站在眠眠身边,心里不悦,却没立场说什么,见二人意见统一,更是心梗,却还是故作端方道:“不方便也无妨,我正好去帮忙。”
他脸皮没有这么厚,但此刻,就是不想认输。
宋眠试图委婉:“真不方便。”
周铮不语,只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看他神色寡淡,宋眠猜测,他和他父亲的关系应该一般,才会这样沉默着反抗。
等回宋家村,宋赴雪笑着迎出来,瞧见周铮时,面色一凝。
“周公子。”他试图表示一下面上的和平。
周铮故作看不见,他把佩剑往桌上一放,宋眠多看了两眼,这佩剑还挺好看,剑鞘上镶嵌着粉色碧玺,剑穗却用的碧色,很通透的颜色。
“叔父,叨扰了。”他客气地作揖。
宋赴雪想,知道你叨扰了,你还敢来,可这孩子,也是他看着长大的。
那时候,家里只有眠眠一个孩子,濯哥儿还没生,他真拿他当小辈待,谁知道后面世事造化弄人。
“你往后,别来了。”宋赴雪冷静道。
“被你爹知道,怕是又要对宋家下手。”他随意道。
周铮面色哑然。
他爹做的那一切,他无从辩驳,只是他从来都是不赞同的。
他就算在宋家坐冷板凳,也不想回家了。
“我爹不知,在他的信息中,我大概十日后才能返京。”他玩了一手信息差。
宋赴雪拍拍他的肩:“回吧,发生了这些事,再见面,终究是无话可说。”
周铮起身,身上的道袍扫过剑穗,他俯首就拜,低声道:“铮从未有二心,时至今日,是铮有罪,叔父之恩,铮会以命相报。”
说完,他跪地,结结实实地磕了个头。
周铮是宋赴雪收的第一个弟子。
他的字帖都是宋赴雪亲自编纂、书写,耗费精力巨大。
真拿他当自己孩子疼。
只是大人间的恩怨,孩子也不能避免。
宋眠待他平平,周铮又冲她作揖,这才转身离去。
秋叶泛黄。
宋赴雪神色中带着些许怅惘,轻笑:“你祖父说,他初见周齐时,他铁骨铮铮,不卑不亢,为着平民而愁眉不展,把自己身上仅剩的银钱拿去接济老弱。”
宋眠嗤笑:“屠龙者,终成恶龙。”
人的细胞时刻在分裂,细胞会变成恶性肿瘤,人会变成恶人。
宋赴雪没放在心上。
“都过去了,我们往后少与他们来往,方能保命。”
朝堂上,一朝天子一朝臣,因为政斗落寞下去的家族很多,一般缓上一两代,就有再次起复的可能。
这就是大家族的底气。
“嗯。”宋眠点头。
她很喜欢现在的日子,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我家那只鸡养肥了,今天可以杀来吃,就看池哥儿舍不舍得了。”宋眠有些馋肉了。
宋池听见有好东西吃,连忙道:“我喜欢!喜欢吃!”
文兰黑线,这样馋嘴的小子,也是少见。
“好呀,给池哥儿做肉肉吃。”宋眠笑着道。
说着就要去杀鸡,却听见有人在敲门,宋赴雪好奇地去看,就见一个陌生的男人背着半扇羊过来,瞧见他们,就是憨厚一笑:“我家主子让我送肉过来。”
宋赴雪摆摆手:“不必,我们不收。”
男人就憨憨地站着,愁眉苦脸地看着他们。
宋赴雪:……
“行了,放下,你走吧,这招下次就不灵了。”
男人这才憨厚一笑,高大的身体努力缩成一团,窝在门边,不说话。
他就是不走。
宋赴雪盯着他,他就看天看地看空气。
“主子。”他低声唤。
宋赴雪无奈,招呼他进屋来,低声道:“你在新主子那过得不好吗?”
男人摇头。
他局促地捏着手,怏怏不乐道:“他待我很好,只是……我是宋家人。”
男人名唤俊生,生得确实很俊,一张脸容貌昳丽,和名字不大相符的是,蒲扇大的巴掌,和铁塔一样的身躯。
宋眠笑着给他一碟鸡蛋糕吃。
印象中,俊生待她极好,会把自己的全部银钱都拿来给她买点心买糖吃。
“小姐。”俊生喊。
宋眠黑线:“你以后要叫我眠眠了,或者眠姐儿,不能叫小姐了。”
那是贵女专属,她现在不是了。
俊生点头:“眠眠。”
打过招呼后,他就赖下了,跟在宋赴雪身后,跟小尾巴一样,要是赶他走,他就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再说就敢红眼眶。
“哎,他家人性子随和清正,家里又有钱,你何苦想不开跟我们过苦日子。”
宋赴雪语重心长。
俊生儿时不傻,确实是个俊后生,还是他乳母家的小儿子,可惜幼时高热一回,就烧坏了脑子,智商永远停留在十岁。
两人一道长大,情分不浅。
出事时,就把俊生给摘了出去。
这人傻,又买东西要回来。
“眠眠,好吃。”俊生嘿嘿嘿地笑。
宋眠眉眼柔和:“那你多吃点,家里还有很多。”
俊生连吃两大块,剩下的四五块却不肯吃,憨憨道:“留给眠眠吃,眠眠爱吃甜。”
见他神色固执,宋眠就也拿了一个吃,笑着道:“好啦,我吃饱了。”
俊生眼睛一亮,拿着剩余的鸡蛋糕,快速地吃了起来。
“好好吃呀。”他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宋眠有些怜惜地看着他,一心赤诚的人,眼神都清澈见底,看着格外不一样。
她很喜欢这种眼神。
工作后,每个同事都有八百个心眼子,处起来总要多想些才是。
宋眠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很想再摇晃个红酒杯,可惜这里没有,她在发呆,俊生就坐在她边上,小小声道:“眠眠,我给你带了小礼物,嘘。”
说着,他递过来一个小匣子。
她好奇地接过来看,就见识一匣子的小金锞子,他小小声道:“给我的赏赐我都没丢,现在给你啦。”
那些小金锞子代表着她幼时的审美。
从小动物到小花小草,制作得特别精美。
一看就是承载了满腔爱意。
宋眠捏着金锞在阳光下打量,花生粒大小,这么一小匣子,真是值不少钱了。
“小姐托我藏的一匣子首饰,还在我爹坟里埋着,等你要用,我就去挖出来。”俊生小小声道。
宋眠:?
好一个俊生!
好一个孝顺的俊生!
把首饰埋坟头,在一定程度上,确实挺安全的。
“现在还不用,我现在卖馅饼和花卷,你吃的鸡蛋糕也在卖,家里不缺钱花了,主要是好好苟着,等……时机。”
顺德帝一死,宋家立马飞黄腾达。
她觉得这种动动手就能赚钱,还远离朝堂是非的日子挺好的。
俊生不懂什么时机,但他听宋眠的话,让他往东他不往西,让他逮狗他不撵鸡。
“今天晚上就吃小羊排吧。”宋眠想了想,开始安置。
说吃肉,就吃肉。
俊生背过来半扇,应当是刚杀的羊,骨头还有余温。
“一半烤着吃,一半炖着吃,地里的萝卜能吃了吗?”
宋眠问。
宋枕戈特意去拔来看,有些遗憾地伸出尾指:“就这么粗。”
还没发育。
宋眠:……
“那羊肉还能炖啥?”她满脸纠结,记忆中羊肉的固定CP就是红白萝卜。
“清炖。”宋赴雪提议。
总觉得只要是眠眠做的,就算是清炖也很好吃。
宋眠应下。
宋濯开始择葱,宋池就来帮着剥蒜,一边满眼期待。
而宋赴雪去库房把果木炭找出来。
“不过,这几日我们在镇上把过冬的一些物资都给备好,趁着天气还暖和,把黄豆拿去换成大米,再多买些冬菜。”
宋赴雪沉吟片刻,过冬就需要两样东西,一是吃食二是保暖,然后美美地窝在家里就够了。
现在大米存了一千斤,就在地窖里放着,而冬菜还没开始囤,都在地里长着。
煤和炭存了有近三千金,好几两银子,家里人多,屋里要保持温暖,就需要烟道一直在热着,都是煤在续航。
炭的话,就是想着,冬天炖个小锅子吃,再弄个烧烤,那都是极舒坦的。
宋眠正举着砍骨刀要开始砍羊排,就被俊生接过去了,他一跺脚:“我力气大,我来。”
炖的羊排要剁成寸长的段,但是烤着吃的羊排,只把骨头分开就行,长长的一条啃着才过瘾。
把羊肉炖上后,果木炭也燃起来了。
“铁丝网呢?”宋眠问。
宋枕戈又去找铁丝网,洗刷过后,才笑着道:“我来烤。”
这个他会。
“好呀,那我们等着享用美食了。”宋眠笑眯眯道。
她心态很好,总是不疾不徐的,让宋枕戈焦躁不安的心,也跟着安宁下来。
“可以呀,这个我是练过的。”宋枕戈笑着道。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他都学过,每次去狩猎,抓到的小动物也要烧烤来吃,他是真学过。
宋眠自然放心,其实只要不是她做饭,她都喜欢。
“我相信你。”她满脸认真。
片刻后。
俊生有些坐不住了。
他鼻翼翕动,一边嗅闻着,一边傻傻问:“啥味啊,这么香。”
在他闻的时候,隔壁赵菊芳家,孙二丫眼巴巴地望着这边,叹气:“他们又在烧肉吃,真香啊,娘,要不你把我打一顿,再骂一顿,我假装去她家避难,然后蹭口饭吃怎么样?”
赵菊芳:……
“有点心眼子是不错,但是不能用来坑眠眠,这个月的分红,给她送去了没?”
“还没呢。”
孙二丫眼前一亮,瞬间就懂了。
“我去送分红钱!”她揣起钱匣子就要去,转而惆怅一叹:“算了,不敢去,总觉得为一口吃的,太没出息了。”
但转念一想,那可是眠眠做的!
宋眠不知道他们这么纠结,等羊排炖好后,还特意让宋濯送过去一碗。
“你说等会儿还有烤羊排,也会送过去尝尝。”宋眠交代。
毕竟邻居帮了他们很多,十来亩良田,硬是没让他们操过心,都是邻居家把他们家的地纳入工作范围,忙完自己家地,立马去他家地里忙。
要是请帮闲,人家固然给你干活,却没有这么尽心。
而且他们不大懂农时,他们去做了什么,也会来说一声,不叫他们操心。
俊生端着大海碗,吃一口肉,眼睛都瞪大了。
“明明跟着眠眠才是好日子,跟着新主子算什么好日子,我觉得不是。”这样香的肉,他就没吃过。
俊生表示不服气。
宋眠黑线,温声道:“喜欢就多吃点。”
还是他带来的羊排呢。
宋枕戈在烤肉,随着他不停地转动,那羊排被烤得滋滋冒油,他还乐滋滋道:“在上面刷上一层辣椒面,吃起来香迷糊了。”
宋眠闻见香味了。
她围着宋枕戈坐下,盯着羊排看,好奇道:“想不到小叔还有这一手。”
家里简直卧虎藏龙!
“眠眠,给你尝尝。”宋枕戈还是很有自信的。
宋眠接过他递来的羊排,尝了一口,外面撒着孜然面和辣椒面,首先接触到丰富的味道,再就是微焦的表皮,还有嫩嫩的羊肉,很鲜。
“唔,真不错。”她连连夸赞。
宋枕戈这才笑起来。
“你喜欢就好。”要知道,班门弄斧也是需要勇气的。
宋眠连吃了两根,才告祭好五脏庙,吃的动作减缓下来。
“真好啊。”她不由自主地感叹。
“我们养只小羊吧。”宋眠抿着嘴,感觉这个很可行。
“好。”宋赴雪应了一声。
宋濯又端着两根羊排送去邻居家。
几人吃烤羊排吃腻了,就去吃炖的,再腻了,还有清吵小青菜。
俊生一直乖乖地呆着,他长得高壮,但性子乖巧,都没怎么动,一直在吃肉。
“吃完了,回家吧。”宋赴雪还是赶他。
毕竟宋家朝不保夕,没有他的新去处好。
俊生当听不见,胖胖的身子缩成一团,耳朵一捂,面对着墙角,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宋赴雪拿他没法子。
“行吧,那要是有什么事,你就自己跑到麦地里躺下,藏好了,不要被人抓到了,知道没?”他殷切叮嘱。
俊生满脸凝重地点头。
“我知道了!”他大声回答。
震得宋眠一个机灵。
“不用这么大声,我们听得到。”她连忙道。
俊生:“哦。”
他像是做错事的大狗狗,老老实实地窝着。
“你今晚跟……宋濯睡。”宋赴雪交代。
俊生重重点头:“嗯!”
等商议定了,天色也不早了,趁着凉快,大家反而喜欢在外面玩。
宋眠刚走出房门,就瞧见孙二丫正扶着肚子在散步,见了几人来,笑眯眯地打招呼:“眠眠,你们也出来玩啊?”
“是呀,你可吃过饭了?”她回问。
“吃啦,你们炖的肉太香了。”因为怀着身子,她还多吃了几口。
宋眠笑眯眯地看着:“喜欢吃,下回叫你过来一起吃。”
孙二丫喜滋滋点头。
她倒是想住进她家,什么都给她吃两口,她吃剩下的就行,她也不挑的。
真想呜哇呜哇地哭给她看,看她会不会真的收留她。
孙二丫的内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眠眠,你上个月的分红我已经装好了,让小树拿给你。”
宋眠见有钱拿,笑得更是亲切三分,但她客气着推拒两句:“还给分红做什么,你跟小树自己忙来的。”
孙二丫捧着肚子,笑得心满意足。
她实在没什么不满意的,她能挣钱,婆母待她也客气,小树待她极好,把她捧在手心里,各种伏小做低,白天给她洗衣裳,夜里给她捏肩揉腿洗脚,她的日子,再没有这么痛快过。
这一切,都是托眠眠的福。
她心地善良,愿意帮衬她,把做水煎包的法子教给她,但当初说好的,要分三成利,她不能吃饱了就开始摔碗耍赖。
“要给的,你收着钱,我心里也痛快,往后有什么好事,别忘了小嫂子就好。”
孙二丫想的很明白。
人家是京中的贵人,就算一时落魄了,想要起势也简单的很,她没读过什么书,也没什么见识,只有一个泼辣性子,还不如多听眠眠的话。
那肯定比啥都强。
宋眠没有拒绝收钱了,但是对孙二丫好感增多。
她知道自己性子软,想事喜欢往好处想,也愿意与人为善,和人相处的时候,她先预测对方是个好人,并且给一百分。
但要是欺骗伤害她,她就直接跑路。
若大面上过得去,平日里又念着她,她就会像个小舔狗,一直念着对方的好。
她也想过要改,但是没法子,她就是靠善意滋养长大的小孩,没办法摒弃这些,她也没打算摒弃。
但是她对对方好,对方也要对她好才行。
孙二丫捧着肚子凑过来,让宋小树把钱匣子送过去,又跟着宋眠在村里来回溜达。
她才嫁过来几个月,就对村里很熟悉了,很多人都笑着跟她打招呼,反而对宋眠有距离感。
“眠眠,据说三日后镇上大集有唱戏的庙会,真的假的啊?”
马上要到中秋了,是个欢庆的大日子。
宋眠点头:“我得到的消息也是这样。”
有庙会属于很大的事,附近的百姓都会去参加这样的盛事,庙会上不光有唱戏的,还会有杂耍,有很多卖的吃食。
庆和镇临着京城,地势极好,往常出了个宋准,那更是发展的特别好。
周遭几个小镇,都要来庆和镇参加庙会。
宋眠一想,笑着道:“那日我们也去玩,不卖馅饼了。”
谁知——
孙二丫瞪圆了眼睛。
“你去玩,让你家晋书去卖货,有钱不赚王八蛋,这不光是看戏的盛事,也是我们卖货的盛事,哪里舍得不卖货哦。”
她急得只拍大腿。
宋眠知道她上进心强,没想到这么强,连忙安抚:“我知道,你别着急,仔细伤了身子。”
她近来跟着孙二丫玩,很是听了一耳朵关于孕期的注意事项。
什么大笑三声自己笑高兴了,结果孩子掉了。
什么谁家就抬手晾个衣裳,孩子又掉了。
那段时间,她记忆最深刻的不是孩子,而是掉了。
可怕至极。
孙二丫显然也记得这些话题,闻言连忙收住动作,遗憾道:“以前想跑就跑,想跳就跳,现在是不能了。”
动辄就要顾忌孩子。
“我偷偷跟你说,我有点害怕肚子里的孩子,它会踢我,可疼了。”孙二丫小小声地诉苦:“你不知道,我的肚子里有个人,多可怕啊。”
宋眠温柔的安抚她,但显然作用不是很大。
“人的肚子里,怎么就长个人呢?”孙二丫神色略有忧虑。
宋眠犹豫一瞬,还是不那么政治正确地劝:“孩子虽然重要,但我觉得你更重要啊,不管做什么,都把自己放在第一位,谁都没有你重要。”
孙二丫和她对视一眼,轻轻地嘘了一声。
“不能让别人听见,会骂我们的。”大家都把孩子放在第一位,她十分不理解。
宋眠有些怜惜地望着她,乖乖点头。
孙二丫反过来哄她:“也没事啦,大家都生孩子,都好好的。”
宋眠嗯了一声。
见天色不早,两人各自回家去了。
天色擦黑,宋眠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看着上面的雕花,发了会儿呆,没忍住睡着了。
隔日,她一睡醒,刚穿好衣裳,就见门口摆着一套新的衣裳。
她打开看了看,是灰鼠皮做的小袄,还有银鼠皮做的大袄。
应当是大伯娘送来的。
宋眠盯着看了看,珍惜地抚摸着毛皮。
小冰河时期的秋天都很冷,更别提冬日了,如果穿棉袄,人就会很臃肿,而皮草做的袄子就没有这个顾虑,又轻便又保暖,堪称古代版羽绒服。
她上身试了试,大小也合适。
抖擞开,还能看到一个厚实的棉花比甲,套了层水田衣的面,粉蓝粉蓝的,还挺好看。
文兰听见她起床的动静,就笑着道:“这水田衣,是拿着赵记布庄的布头,去各家各户换的上好缎子,我就拿来给你做水田衣了。”
“谢谢大伯娘,我很喜欢。”宋眠亲昵地依偎着她,声音温柔:“幸好有大伯娘在,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文兰抿唇笑了笑。
她喜欢就好。
大家都在为着生活奋斗,她觉得挺好的。
“你这孩子,嘴巴这样甜,哄得人心里暖暖的。”文兰露出一抹笑。
她脸上的疤痕好了许多,只留下浅浅的印子,原本那精致的容颜就露了出来,这样笑出来,带着妇人的温婉,还有世事沉淀后的温柔,特别大美人。
“大伯娘,你好美啊。”她又夸。
文兰狐疑地瞅了瞅她:“还想让我做什么,直说便是,夸得人心惊胆战。”
宋眠嘿嘿一笑:“肺腑之言,大伯娘不要扭曲我的意思。”
“是吗?”文兰跟着笑:“我脸上有疤,容颜已毁,还什么美不美的。”
她对此到是淡然。
相公已经不在了,她的容貌也没人欣赏,实在没有关注的必要了。
宋眠觑着她:“白玉有瑕就不是白玉了?”
文兰不以为然:“你这是诡辩。”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服气。
“好啦,大伯娘是大美人,千年难遇的大美人。”文兰哄她,又说肉馅已经做好了,可以装车了。
宋眠感叹:“醒这么早。”
文兰沉默点头,现在这情况,也就孩子才能到点倒头就睡。
只有孩子才能无忧无虑。
“早上给你蒸了肉沫蛋羹,还有疙瘩汤,烙了鸡蛋煎饼,你多少吃点。”文兰笑着道。
宋眠点头。
“哇,幸福了。”
说完,就见陆晋书已经把肉馅和发好的面装上了,笑着道:“眠眠,来吃饭。”
他笑起来很好看,说话也温柔。
总是软软的,没什么脾气的样子。
宋眠闻言,和他坐在一起吃饭,经过这一段时日的卖货,两人相熟许多,相对来说很随意,就像是真的兄弟姐妹一样。
文兰的手艺被锻炼出来了。
宋眠吃得很香。
两人推着推车就要走了。
“晋书,来背个书当背景音。”她笑着道。
穿越后,脑子变得挺好。
她现在很厉害,多听两遍,就能背过来了,再加上原主早把四书五经学完了,她复习着就更快了。
正好可以检验一下陆晋书的学习进程。
“好呀。”他直接应下。
文兰:……
“推车的时候,做什么还要背书,多累人啊。”文兰有些想阻拦了。
宋眠嘻嘻一笑:“读书嘛,当然要争分夺秒。”
手在忙着,嘴巴在闲着。
要不然两人也没什么天聊,还不如读读书,讲讲理解。
她歪头:“你会觉得压力很大吗?”
聊天当然是两个人都高兴才叫聊天,要是一方压力大,那就不好了。
“没有压力。”陆晋书在读书上很有天分,记性好,脑子转得快,人又坐得住,天选科举人。
宋眠这才放心下来,交代:“如果有压力,直接跟我说,我再找别的聊天方式就好了。”
走惯了的路,就显得没有那么远。
两人很快就到了。
门口依旧等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赵博生靠在门上打盹,蔫哒哒道:“你们来了,我大清早做噩梦醒了,可恶。”
“我梦见我科举落榜了,呜呜呜。”
“我醒来以后,两个膀子都凉飕飕的。”
简直听者伤心,闻者流泪,十分凄惨了。
宋眠安抚道:“那真的很惨了,那早上多吃两个花卷,安抚一下受伤的心灵。”
赵博生瞬间被安慰好了,乖乖道:“好呀,那我就等着吃花卷,我要一个馅儿最多的漂亮花卷。”
陆晋书薄唇微启:“幼稚。”
“我给你做。”他说。
“那不行,我要吃眠眠做的。”赵博生反驳。
宋眠黑线,看两人跟小孩一样争吵,索性笑着道:“你俩一人一个!”
都有都有,都别吵了。
陆晋书勉为其难:“那好吧,那我来帮你。”他软声道。
宋眠笑了笑,开始忙起来。
这宋记馅饼的店铺虽然小,但足够她使了,比先前的摆摊舒服多了。
赵博生也进来帮忙规制东西,一边絮絮说着话。
“煤炉现在可好卖了,我们这边主要是零卖和展出,真正的大头都是商户订单,他们一定就是长期要货,但是最近出仿品了,毕竟这东西,一看就知道了。”
但赵记还是好卖,他爹做这么多年生意,往煤炉店里一坐,就是口碑。
有些人看着往日的情分上,会更容易做决定一点。
“上个月卖了十两银子,有你五两嘿嘿。”赵博生笑嘻嘻道:“我刚开始想做这个生意的时候,就想着,能赚几十个铜板,让我买点我爹不让买的东西就好。”
但是现在赚了不少银子,但问题是!他根本舍不得花了。
“每一块碎银和铜板都足够珍贵,我舍不得!”
宋眠:……
“有钱不花王八蛋!人生短短上万天,凭啥要委屈自己。”宋眠表示不理解。
其实她也挺抠门的。
物欲特别低,对鲜花首饰和奢品都不怎么感兴趣,性子偏向于买实用的东西。
有了她会欣赏,没有也就没有了。
主打一个无所谓。
赵博生握拳,狠狠点头:“对!今天就去收了那支看了许久的湖笔!”
然后——
他站在湖笔跟前徘徊许久,根本没舍得。
反而去买了唐巾,打算送给宋公子,他想着,两人之间这么久的交情,给他带来这么大的生意,他却没有什么回馈,这样不好。
于是宋眠就收到了一个全新的唐巾。
“谢谢。”她很高兴。
帽子谁嫌多啊。
虽然大眼一看都差不多,其实区别很大。
她还挺喜欢唐巾的,会显得她俊秀英气,女性特征都没有那么明显了,更容易行走在市井间。
赵博生笑嘻嘻道:“你喜欢就好。”
收礼物的高兴,她就也高兴。
宋眠想,不愧她每天早上投喂他,这样双向奔赴的友情,实在太棒了。
“那我回去啦,回见。”冲他挥挥手,她才跟在陆晋书身后,慢慢地踱步回家了。
等两人到家,就见谢逐玉大马金刀地坐在院子里,简约的木桌上,摆着青玉棋盘。
“传说中的青玉?一颗棋子够买我家院子还使不完。”宋眠好奇地触摸棋子,触手生温,另一半是白子,是白玉的,温润有光泽,瞧着就不一般。
“你想要就送你了。”谢逐玉丝毫不在意,区区一棋盘,对他来说,就是宝物库里的一个小东西而已,不值一提。
宋眠有些眼馋,但是没要。
“这东西放小院反而招贼,你还是拿走吧。”宋赴雪表示没眼看,这人惯常疼宠眠眠,现在越发没原则了。
“眠眠你当我闺女,我把我家的宝库钥匙给你,都送你了。”
谢逐玉试图诱哄。
“或者你嫁给我家那小子也行,你等他两年,他就长大了。”
这么一想,反而觉得可行。
“过两天带来给你看看。”他一拍佩剑,恨不能现在就回去把自家崽报过来。
宋赴雪扶额。
“你家孩子今年三岁,我家眠眠等他长大,最起码还要十五年,到时候都三十了!”
这个岁数好啊。
宋眠眼神微动,十五年后,未必能成婚,但她可以撑到三十岁不用成婚!
“我觉得行,逐玉叔叔的孩子,肯定是好孩子。”她一本正经道。
宋赴雪:?
“你失心疯啦?”他问。
他甚至走上前去,想摸摸她额头看是不是发烧了。
甚至——发癫。
要不然说不出这话。
宋眠哈哈大笑起来,她乐不可支道:“好吧我是不想成婚,想多陪陪家人,成婚有什么好,要去个陌生的家里,喊人家爹娘,怪可怜见的。”
这时候,要给你立规矩,要让你干活、生孩子。
生产队的驴不敢这么使唤,但女人可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