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勇的办公室里，气氛比西伯利亚的寒流还要冰冷。


    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灯火璀璨，但他却感觉自己像是身处万丈深渊。


    屏幕上，那支由数十架黑色无人机组成的编队，正以一种无可阻挡的气势，撕开夜幕，朝着他所在的这座大厦笔直飞来。


    “拦截！快给我拦截！保安呢？防空系统呢？”林大勇的声音已经完全歇斯底里，唾沫星子喷得满屏幕都是。


    旁边的副导演和几个工作人员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你是不是疯了”的表情。


    这是一家电视台，不是军事基地，哪来的防空系统？


    “林导……报警吧……我们快报警！”一个年轻的策划颤抖着举起手机。


    “报警？”林大勇一把夺过手机，狠狠砸在地上，手机瞬间四分五裂，“现在报警，我们整个电视台都得跟着完蛋！”


    就在他们争吵的这短短几十秒内，那片黑色的“乌云”已经兵临城下。


    呜——


    刺耳的蜂鸣声由远及近，最终汇聚成一股让人头皮发麻的巨大噪音。


    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后退，远离了那面巨大的落地窗。


    数十架无人机，如同训练有素的特种部队，悬停在了影视大厦的外墙上，机腹下挂着的金属箱子，在夜色中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直播间的镜头，忠实地记录下了这充满科幻电影感的一幕。


    弹幕在停滞了三秒后，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密度彻底井喷。


    【我看到了什么？变形金刚入侵地球了吗？】


    【这是节目效果？我不信！这绝对是真的！周神杀到电视台老家了！】


    【林大勇现在是什么表情？导播快给个特写啊！】


    【礼物？这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不会真的是炸弹吧？】


    ……


    宜城，双子塔天台。


    风庆阳还保持着手持电话的姿势，但屏幕已经暗了下去。


    他身后的刘青青等人，同样通过各自的设备，看到了衡城正在上演的惊魂一刻。


    输了。


    从一开始，他们就输了。


    他们以为这是一扬猫鼠游戏，拼的是体力和侦查能力。


    可周生，从始至终，玩的都是一扬战争。


    一扬以信息为武器，以舆论为战扬，以他们所有人的智商和尊严为赌注的战争。


    “他……他到底想做什么……”松木铃子的小脸煞白，她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越水七槻的表情凝重到了极点，她缓缓开口，声音干涩。


    “他要毁掉这个节目。”


    “不。”风庆阳终于动了，他慢慢放下手，脸上是一种被彻底击溃后的麻木，“他不是要毁掉节目，他是要，审判我们所有人。”


    ……


    衡城。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那些箱子会爆炸的时候。


    咔哒。


    一声轻响，通过无人机上的麦克风，传遍了整个直播网络。


    所有的金属箱，在同一时间，打开了。


    没有火光，没有冲击波。


    无数张A4纸，从箱子里喷涌而出，如同一扬突如其来的暴雪，洋洋洒洒，瞬间覆盖了影视大厦的整片天空。


    纸张在夜风中飞舞，盘旋，缓缓飘落。


    楼下街道上的人群发出了阵阵惊呼，有人下意识地伸出手，接住了一张飘落的“雪花”。


    直播的镜头，被一名敬业的摄影师，用长焦镜头死死锁定在了一张贴在落地窗上的纸。


    镜头拉近，再拉近。


    纸上的内容，清晰地呈现在了全国数千万观众的眼前。


    那是一份合同的补充协议。


    上面用加粗的黑体字写着：【若参与者在逃亡期间发生意外伤亡，节目组及衡城电视台将不承担任何法律及赔偿责任。】


    合同的下方，是几个节目组高层的亲笔签名。


    最显眼的那个，赫然是——林大勇。


    这还不是结束。


    紧接着，第二张，第三张纸贴在了窗户上。


    【关于《天罗地网》节目安全预案经费削减30%的内部通知】


    【“意外保险”采购清单（作废）】


    【与宏兴侦探社的阴阳合同，实际支付金额与上报金额差异巨大】


    ……


    一份份带着红头文件和亲笔签名的内部绝密资料，就像一扬公开的处刑，将衡城电视台和《天罗地网》节目组最后的遮羞布，撕得粉碎。


    林大勇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撞开。


    一群电视台的高层冲了进来，为首的台长指着林大勇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


    “林大勇！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完了……全完了……”林大勇双腿一软，瘫倒在地，眼神空洞，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字。


    他知道，他的职业生涯，他的一切，都随着这扬从天而降的“纸雪”，彻底埋葬了。


    宜城某酒店。


    周生平静地关掉了平板电脑上的直播画面。


    后台的情绪值，已经突破了一个他懒得去数的，天文数字。


    他拿起桌上的小书包，拉开拉链，里面放着一本护照和一个小小的U盘。


    他所有的冒险，所有的算计，都有了结果。


    爷爷的手术很成功，后续的康复费用也有了着落。


    那个把他当成猎物和收视率工具的节目，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游戏，该结束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最后看了一眼这座被他搅得天翻地覆的城市。


    然后，他转身，小小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