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做了牙人,做了作奸犯科的事

作品:《外室郎

    马车摇摇晃晃地走着,有婆子看着穗禾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试探地问:


    “娘子,这是怎么了?”


    “可是身子不适?”


    穗禾才摇头,身旁那个异域男子就满脸的着急。


    “请郎中回来看看!”


    他的大晋话并不标准,可内里的担忧却是实打实的。


    穗禾轻笑,“艾山,我没事,今日有些累了。”


    婆子心疼地说道:“那个曾少卿的夫人实在太难说话了,回回都要刁难娘子一通。”


    “可她又不是个出手大方的,老奴都心疼娘子。”


    艾山“哼”了一声,“都送去最好的宝石了,我倒是不知大晋还有更好的了?”


    阿娜尔凑到穗禾身边,可怜巴巴地将糖人递上。


    “娘,能不能退了呀?阿娜尔不要了。”


    “反正艾山叔叔和娘都在阿娜尔身边!”


    穗禾扶额,看着面前三对忧心忡忡的眼睛,无奈至极。


    “好了!”


    她先是掐了一把阿娜尔的小脸,“家里还没到少你玩具的地步,自个玩去!”


    随后看着蔡婆子和艾山,十分耐心地解释。


    “曾夫人虽不好说话,可一旦被她取信,我的门路也更广了些。”


    “曾大人是鸿胪寺少卿,一应外域事务都由鸿胪寺出面。”


    “西宝行的宝石被鸿胪寺少卿府上买去,有文书在,日后我将取信于胡商。”


    蔡婆子看着她眼下的青黑,虽说心疼,可嘴上却不再劝阻。


    谁让自家娘子做了牙人,行走于胡商与大晋商人中间,做那互惠互利的买卖。


    听闻自家娘子精通几门西域话,在外多年与许多胡商交往甚好。


    在帮着胡商与大晋采买了多回货物后,终是被几位胡商取信,日后交由娘子采买。


    一来胡商大多言语不通,便是有中人,不免也是两头吃钱。


    胡商到底不是大晋人,便是货物出了差错,中人和卖主许是早就逃之夭夭。


    过去这样的事屡见不鲜,也是因为这样,胡商大多都有自个相熟多年的中人。


    可商场如战场,新来大晋走商的胡商,便是有同行推荐,也大多不敢轻信。


    这些人宁愿自己操着一口奇怪的大晋话,也不愿被人当肥羊宰割了。


    娘子正是看中这一点,这些年来慢慢积攒相熟的胡商,这才把生意慢慢做了起来。


    自家西宝行别的不说,信誉是牙人商行里出了名得好。


    娘子又不苛待小厮和帮工,整个西宝行谁不说娘子心肠极好?


    蔡婆子憋了一肚子劝阻的话,终是看着穗禾疲惫的神色没有说。


    只想着回家后,让厨房给娘子炖盅鸽子汤好好补一补。


    娘子身子不好,气血不足,劳累久了就虚得慌,她们这些婆子又着急又心疼。


    “先前那个人是谁啊?一直看着我们,阿娜尔觉得他好凶啊!”


    阿娜尔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不解地看着蔡婆子。


    她才随穗禾来到大晋不过两月,还是头一回见那样神情复杂的男子。


    先是狂喜,随后是狂怒。


    那人以为她没看见呢?


    实际她早就发觉了,趴在艾山叔叔肩头偷偷看了他许久。


    蔡婆子笑着纠正了她“人”字的发音,随后抓耳挠腮许久,才恍然大悟。


    “那是刑部尚书陆大人,是管大狱的!”


    阿娜尔瞪大眼睛,“有坏人,就会被他抓走?”


    蔡婆子猛点头,“陆大人铁腕,这些年抓了不少假和尚和假尼姑!”


    阿娜尔挠头,更不解了,“怎么会是假的啊?”


    “我看跟着艾山叔叔他们的那些僧人,都是很虔诚啊。”


    蔡婆子脸皱成一团,“什么都有假的,和尚和尼姑也是!”


    “表面是吃斋念佛的,实际背后做些……坏生意!”


    阿娜尔还小,蔡婆子无论如何也说不出皮肉生意这样的话。


    可怜她肚里墨水太少,呲牙咧嘴好一会儿,也不知怎么强调坏生意有多坏。


    还是阿娜尔自己,懵懵懂懂道:“就是念佛不诚心?”


    “是了!”蔡婆子眼里一亮,“那些个藏污纳垢的佛寺和庵堂,被陆大人整治后,不知变得有多清净!”


    “京里的大人,人人都有自个的癖好,可我是怎么都想不通,怎么陆大人偏跟佛寺和庵堂过不去了?”


    “过去太后娘娘还在时,就说陆大人行事肆无忌惮,唯恐冒犯佛祖。”


    “可陆大人将手头上那些罪证递上去,先太后娘娘也不好说什么了。”


    “你都不知道,那些个伪造度牒的,全被陆大人拔除,日后可再无宵小敢用假度牒冒充身份了!”


    蔡婆子振振有词道:“前几年陆大人还是大理寺卿,如今都是刑部尚书了。”


    “有他料理,我看那些作奸犯科的人都少了许多!”


    穗禾沉默不语,作奸犯科的,这马车里就有一个。


    买了度牒,利用假身份逃跑,她几乎把作假的事都快干齐了。


    包括她如今的身份。


    给些银子,自有门路得张新户籍。


    是女户,户主就写了王大娘,也就是她。


    没有名字,旁人就跟着身边的婆子唤她王娘子。


    越是普通,就越不起眼。


    无人知晓她过去是那陆府里的丫鬟,与那众人称赞公正廉明的陆大人争锋相对。


    她就说,怎么这回使出的银子比过去多了许多?


    原来是他碍手碍脚了!


    马车一路踢踏着来到永宁大街,白水井旁的葫芦巷子深处。


    艾山跳下马车,一只手抱起阿娜尔候着穗禾,又伸出空余的胳膊好让穗禾借力。


    穗禾慢慢下了马车,蔡婆子就小心地扶着她进去。


    头顶处,簇新的牌匾上写了王宅二字。


    里头的婆子和小丫鬟听见动静,纷纷提了灯笼相迎。


    待一路行至偏厅,就有小丫鬟为穗禾换了常服,端了木盆给她净手。


    一切都妥当后,偏厅里的八仙桌上早已摆满了晚膳。


    穗禾动筷,笑着对艾山和阿娜尔说:“多吃点,今天在街市没好好用膳。”


    阿娜尔笑吟吟地点头,不用丫鬟服侍,自己利索地夹菜,用了两碗饭才停了下来。


    她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摇晃着不沾地的脚看着穗禾用膳。


    还是艾山率先吃完,牵着她的手去院子里散步了。


    待穗禾用完膳梳洗过后,阿娜尔早就被丫鬟们服侍着沐浴更衣,滚进锦被里睡得香甜。


    穗禾点灯理清账本,刚想吹了灯睡下。


    就听见后院传来一阵犬吠,狺狺之声响彻云霄。


    连带着周边人家的犬也跟着叫了起来。


    叫了一盏茶,周遭才慢慢安静了下来。


    穗禾起身,走到花窗前关好了窗。


    夜里风凉,阿娜尔还小,若是受凉就不好了。


    可她才将花窗关好,却见小腹处多了一只手臂。


    漆黑的夜里,身后的人急促地喘息。


    手臂收紧,似乎要将她按进怀里。


    他咬牙切齿道:“你不做小圭的真娘,给旁人做假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