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拉沉香下水

作品:《外室郎

    她面色凄惶,脸颊全是泪珠,任凭小苔怎么劝都无济于事。


    进了陆府这些年,穗禾还是头回失了所有理智和分寸,哭得比幼时逃难时还要惨烈。


    她也是头回知道了,逃难是为求生,就算是死也要挣扎出一条生路。


    而成了陆瑾晏的通房,竟让她幻想不到半点日后的光景,看不到她的生路。


    所以她那般着急,连规矩都忘了,不分尊卑没自称奴婢。


    谁让陆瑾晏权势滔天,她与她始终是鸡蛋碰石头,胳膊拧不过大腿。


    穗禾心里被他那句一道回京,作弄得泄了一半的精气神,眼眸没了往日的光彩,说是木偶也不为过。


    小苔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先前她偷偷去看了一回连翘,那二十板子打得极为惨烈。


    连翘从一开始还有力气哀嚎,到后来都被打昏过去了。


    大爷生气,小厮们半点不敢放松,全是往重了打。


    那板子上都沾了些连翘的血,小苔吓得不敢多看。


    她如今只怕穗禾再惹大爷生气,会不会落得个比连翘更惨烈的下扬。


    “姐姐,别灰心丧气啊,跟主子硬顶,不值当。”小苔小心翼翼劝道。


    “姐姐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跟大爷回京,不过换个地方伺候。”


    穗禾不想反驳什么,小苔是孤儿,当初陆府缺下人,被人牙子领着上门被管事嬷嬷挑选的。


    管事的嬷嬷觉得她无依无靠,进了陆府只会全心全意伺候主子,就要了她。


    这些事,也是这几日她跟小苔说话时,问出来的。


    穗禾知道,对小苔来说,陆府相当于家。


    可对她来说却不是,她的家在丰桥村,与爹娘弟妹一道,那才是家。


    能熬这么多年,全是仗着心里憋着的这口气。


    瞧她不为所动,小苔急得厉害,正想再说几句,就瞧见了天冬的身影。


    “穗禾,出事了!”


    “你和沉香换药的事,被发现了!”


    天冬急忙来到穗禾身边,瞧她动也不动,于是拼命摇晃着她的肩膀。


    “你发什么愣!我告诉你,赶紧想办法把自己摘下去,老太太听了二奶奶话,正生气呢!”


    “如今沉香先发制人,将一切罪责推到你身上,只说是你鼓动她换药!”


    天冬一股脑说完,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可瞧见穗禾红肿的双眼,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恐怕这事大爷也知道了,说不定还狠狠地训斥过穗禾。


    天冬当下就不好了,若是穗禾喝避子药会被训斥,那不就说明大爷愿意让穗禾生下子嗣?


    可如今二奶奶虎视眈眈,老太太那也是一定要给个说法的,可大爷这会儿不在,谁护着穗禾?


    若是穗禾挨了罚,大爷还指不定怎么跟老太太生气?


    到时可真是神仙斗法,凡人遭殃。


    没把老太太劝住,她和豆蔻可就遭殃了!


    连翘被罚二十板子,便是她们不知道缘由,那也是吓得不轻。


    天冬急得拖着穗禾走,“你这关头可别傻了!”


    “沉香为了自己有条活路,这是要把你往死路上赶!”


    “你再不解释清楚,一家子怎么办?都眼巴巴等着你呢!”


    提到一家子,穗禾眼里多了些光彩,天冬见状乘胜追击。


    “不管你在哪儿,对他们来说都有个盼头啊!”


    下一刻,天冬只感觉自己的手被大力地推开,穗禾像一阵风一样往寿安堂跑去。


    只留下句“多谢”,还久久回响在她耳边。


    穗禾跑得飞快,不理会一路上丫鬟小厮们惊讶的目光,她只感觉到了久违的自由。


    天冬点醒了她,她说什么都不能让一家子为她伤心难过。


    寿安堂里死寂一片,穗禾气喘吁吁地闯入,显得格格不入。


    沉香瞧见她的一瞬,就紧张地攥起拳头。


    她焦躁不安,生怕穗禾一股脑将先前谋划的事说出来。


    这事一旦她变成了主谋,二奶奶可就候着收拾她了。


    穗禾不理会沉香的眼神示意,她跪下给老太太请安。


    “奴婢蒲柳之姿,自知自己几斤几两,大爷身中龙凤,奴婢自觉不配为大爷生儿育女。”


    “待日后大奶奶为大爷生下嫡子嫡女,才是天经地义。若大奶奶进府前,大爷多了庶出子女,奴婢只怕影响大爷和大奶奶之间的情分。”


    “府中除了翠微院,奴婢实在不知还有何处有避子药,这才与沉香换了药。”


    “是奴婢想差了,若是将奴婢忧虑一事告知老太太,想必老太太定会给奴婢赐下避子药,今日也不会闹到您跟前了。”


    听了这么一番话,老太太心里是舒服的,可穗禾再能说会道,她也觉得穗禾与沉香是欺上瞒下。


    今日换了避子药与补药,那么明日主子们的药是不是也能被换?


    “这事下不为例,府中上下无论给谁熬药都不可躲懒!”


    “先前熬药的婆子,打十板子发卖出去!”


    “是。”寿安堂里所有的下人都福礼道。


    老太太眯起精明的双眼,看着面带不满的二奶奶,心里只觉得她的性子实在不成。


    老太太轻咳一声,“穗禾和沉香,念在你们都是伺候主子的份上,板子就不打了。”


    “去佛堂跪二个时辰,好好在佛祖面前忏悔你们的罪行!”


    “日后不管是谁,伺候完主子,我会让人给你们送避子药!”


    沉香脸色瞬间变白,整个人都在轻微颤抖,欲言又止。


    穗禾见状,立刻抢先道:“老太太明鉴,奴婢与沉香换药,还是因着奴婢察觉到沉香的身子,不能再喝避子药了!”


    “哦?”老太太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穗禾看着摇摇欲坠的沉香,心里没有半点同情。


    “沉香近来精神没有往日好,行动间更是不自觉地护着小腹,奴婢也是这几日才察觉到,想必沉香自己都不知道身子的变化。”


    “这事才过了几日,奴婢也不敢笃定心里的想法,所以沉香寻奴婢换药,奴婢不敢不应。”


    “怕她自个不知情,喝了避子药,伤了二爷的子嗣。”


    “奴婢有错,纵使是猜测也该禀告老太太,不该私下里与沉香做了这样的错事!”


    老太太面含惊讶,二爷更是瞪大了眼睛,至于二奶奶则是被穗禾的一番话,气得撕烂了帕子。


    沉香跪在穗禾身边,慌乱至极。


    穗禾歉意地看着她,“不是我不告诉你,是我也不确定。”


    沉香看她的眼神像是要杀人,若是穗禾不提这件事,她本想着过了三个月再向老太太提出。


    可穗禾这么一说,她不过一个月的身孕,怎么在二奶奶的狠辣中保住这个孩子?


    穗禾瞧她这模样,也就知道自己的猜测准了一半。


    先前的话只是为了将沉香拖下水,毕竟沉香过去是老太太跟前的人,总比她在老太太跟前得脸。


    沉香将一切都推到她身上,老太太没准就信了。


    二奶奶睚眦必报,定会找由头罚她。


    只有把沉香也拖下水,不管沉香有没有孕,二奶奶只会将所有视线放在沉香身上,她才能摆脱二奶奶的报复。


    不过多时,府医就来了寿安堂。


    沉香便是万般不愿,可还是被诊出了喜脉。


    府医不明所以,只说恭喜老太太再得一重孙,恭喜二爷多一子嗣。


    老太太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沉香,让人给了府医赏赐,送了他出去。


    “奴婢也不知……不知怎么就有孕,先前二奶奶送来的避子药,奴婢全喝了的!”沉香哭着祈求老太太。


    “奴婢也没想到,自己喝了避子药,还能有一个月的身孕。”


    二奶奶气得上前就给了她两巴掌,“下贱的东西!你定是早早地不喝药了!”


    她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一旁装鹌鹑的穗禾,“若是翠微院都是穗禾这样懂事的,我何必这般严厉!”


    她到底有孕在身,老太太立刻让二爷扶着她坐下了。


    “好了!像什么样子?”老太太训斥道。


    她本想着若是二奶奶不依不饶,一副堕胎药下去了结此事就好。


    可沉香到底在跟前服侍了多年,便是养条狗也是有情分的,更何况是人。


    老太太沉默片刻说道:“生下来抱给你就是,成哥的子嗣到底少了些。”


    说起子嗣少的事,二奶奶也不敢置喙什么了。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沉香,只说自己喘不上气,要回去歇着。


    老太太知道后她心里头不服气,这会儿也就由着她走了。


    倒是大太太才得了消息,往寿安堂赶的时候,恰好遇见了陆瑾成和二奶奶。


    两人敷衍地福礼后,大太太也不和他们计较这些事,匆匆往正房赶。


    她生怕穗禾被老太太重重地责罚了。


    倒是陆瑾成,眯着眼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