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眼睛。


    那只巨大、混沌、漠然，仿佛由宇宙诞生之初的第一片虚无凝聚而成的眼睛，就那样静静地，在吞噬一切的黑色漩涡中心，睁开了。


    时间，在这一刻被冻结。


    空间，在这一刻被扭曲。


    光头强那颗引以为傲的，堪比超级计算机的大脑，在与那只眼睛对视的0.01秒内，瞬间蓝屏死机。


    他感觉自己看到了宇宙的尽头，看到了时间的起点，看到了物理定律被撕成碎片，然后被揉成一团，塞进了马桶里冲走。


    “我……的……妈……呀……”


    他双眼翻白，嘴里吐着意义不明的泡泡，整个人像一根被抽掉了骨头的面条，软软地瘫了下去。


    熊大和熊二，这对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此刻浑身的棕毛根根倒竖，如同两只巨大的刺猬。


    他们从那只眼睛里，感受到了来自血脉最深处的，最原始的恐惧！


    那不是捕食者的眼神，而是……造物主的眼神！


    一种“我看你，与看一颗尘埃，并无区别”的，绝对的、冰冷的漠视！


    “吼……”


    熊大发出了恐惧的低吼，两只熊掌下意识地护在了陈叶身前，尽管他自己也在抖得像个筛子。


    吉吉国王的皇冠，“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张着嘴，保持着一个想要宣布“这是我新发现的星体”的姿势，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大脑告诉他，快跑！


    他的猴王尊严告诉他，快装逼！


    两种指令在他的脑子里疯狂打架，导致他的表情扭曲成了世界名画——《呐喊的猴》。


    至于萝卜头，那个亲手埋下“末日”的罪魁祸首，早在“咚”的第一声心跳响起时，就已经两眼一闭，四脚一蹬，幸福地昏了过去。


    它小小的脑袋，无法承受如此宏大的场面，选择了物理关机。


    直播间的画面，在这一刻诡异地稳定了下来。


    镜头死死地锁定了那只混沌之眼，仿佛连无人机都感受到了恐惧，不敢动弹分毫。


    弹幕，消失了。


    所有正在观看直播的人，都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那只眼睛吸了进去，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


    一个不合时宜的，带着浓浓好奇和一丝嘴馋的声音，打破了这末日般的氛围。


    “俺瞅着……咋像个没煮熟的溏心蛋呢？”


    熊二歪着他那颗硕大的熊头，使劲翕动着鼻子，脸上那极致的恐惧，竟然慢慢被一种名为“食欲”的情绪所取代。


    他咂了咂嘴，补充道：“就是个头大了点，这得用多大的锅才能煎啊？老板，咱们农场最大的那口锅，能放下不？”


    众人：“……”


    直播间，一条弹幕颤颤巍巍地飘过：【……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才是那个蛋黄？】


    熊二这一句话，就像按下了某个开关。


    光头强手里的AI，那冰冷的神明之音，再次响彻天地！


    “【混沌之种】已发芽！正在解析目标‘地球’生态结构！”


    “解析完毕！物种多样性：合格。文明等级：0.7（即将归零）。星球资源：贫瘠。”


    “综合评定：无保留价值。”


    “启动【最终清理】程序……【审判日】协议……第一阶段：【归墟】！”


    “轰——！！！”


    随着AI话音落下，那个黑色的漩涡猛然扩大了一倍！


    恐怖的吸力，瞬间将半个天堂农场都笼罩了进去！


    湖边的树木被连根拔起，惨叫着被吸入虚无！


    不远处的小山包，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捏碎的饼干，土崩瓦解！


    就连那艘巨大的“丰饶之舟”，那艘由超凡合金打造的远古潜艇，也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被缓缓地拖向漩涡！


    “完了！芭比Q了！这下真要进盘古的肚子了！”光头强抱着熊大的腿，发出了绝望的尖叫。


    “我的宫殿！我的‘无敌皇家吉吉号’要被没收了！”吉吉国王哭得撕心裂肺。


    “哼唧！哼唧唧唧！”黑曜石野猪王用它的獠牙死死地拱着地面，试图抵抗那股吸力，但它的四只蹄子已经在地上犁出了四道深深的沟壑。


    整个世界，都在走向毁灭。


    除了一个人。


    陈叶。


    他站在所有人的最前方，任由那足以撕裂钢铁的狂风吹拂着他的衣角，却纹丝不动。


    他看着那只巨大的，漠然的混沌之眼，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他不是因为恐惧。


    而是因为……不爽。


    “吵死了。”


    他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他抬起脚，向前走去。


    一步，两步。


    他闲庭信步般，走向那个正在吞噬世界的黑色漩涡。


    “老板！别去啊！！”熊大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想去拉他，却发现自己连站稳都做不到。


    “陈叶！你疯了！那是因果律武器！是概念性攻击！不是物理层面的东西啊！”光头强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着，试图唤醒他。


    然而，陈叶充耳不闻。


    他一直走到了漩涡的边缘，距离那只混沌之眼，不过十米。


    他停下脚步，抬起头，和那只眼睛对视着。


    然后，他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指着那只眼睛，用一种仿佛在菜市场跟人吵架的语气，骂道：


    “你瞅啥？”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风，停了。


    漩涡的吸力，停了。


    那只混沌之眼，那只从诞生以来就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竟然……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仿佛在表达一种……“我是谁？我在哪？他刚才说了啥？”的茫然。


    陈叶可不管它茫然不茫然。


    他叉着腰，另一只手指着周围被破坏得一塌糊涂的农场，继续骂道：


    “刚钓上来的潜水艇，你给我拽坏了，赔得起吗？”


    “刚冻好的冰面，你给我震碎了，我下午还怎么滑冰？”


    “还有我那几颗刚发芽的白菜！被你这破风吹得都快脱水了！你知道现在菜多贵吗？”


    “瞅瞅瞅！还瞅！”


    陈叶指着那只眼睛，恶狠狠地说道：


    “再瞅信不信我把你给挖出来，裹上鸡蛋液，粘上面包糠，炸至两面金黄，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


    混沌之眼，沉默了。


    它那片虚无的眼白里，似乎……出现了一丝名为“恐惧”的波动。


    它好像……真的看到了自己被裹上面包糠的未来。


    AI那神明般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带着一丝明显的卡顿和乱码。


    “警……警告……检测到……无法理解的……语言……攻击……”


    “【审判日】协议……逻辑……冲突……”


    “正在……重新……评定……目标‘陈叶’……”


    “评定中……滋滋……错误！错误！无法定义！无法定义该生命体！”


    “危……危险等级……从……0……飙升至……无法估量……滋滋滋……”


    “启动……紧急……避险……程序……”


    话音刚落。


    “嗖——！”


    那只巨大无比的混沌之眼，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中，猛地一闭！


    那个吞噬天地的黑色漩涡，以比出现时快一百倍的速度，疯狂向内收缩！


    最后，“啵”的一声轻响，像个被扎破的气球一样，消失不见了。


    整个世界，瞬间恢复了平静。


    只有满地的狼藉，证明着刚才那场末日浩劫，并非幻觉。


    所有人都傻了。


    光头强张着嘴，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陈叶按在地上，用拖鞋抽了一百遍。


    熊二的口水流了一地，他喃喃自语：“俺就说能吃吧……你看，把它给吓跑了……”


    吉吉国王看着陈叶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崇拜。


    这……这才是真正的王者啊！连宇宙的眼睛都敢骂！


    直播间在经历了长达三分钟的死寂后，终于被山呼海啸般的弹幕淹没。


    【我宣布，宇宙级抬杠王，今日诞生了！】


    【神TM裹上鸡蛋液！主播，你是魔鬼吗？！你把天道给骂自闭了啊！】


    【我悟了！混沌之眼算什么？在华夏，你瞅啥的下一句，才是真正的因果律武器！】


    而陈叶，只是拍了拍手上的灰，一脸嫌弃地看着漩涡消失的地方。


    那里，什么都没有留下。


    “切，没劲。”


    他撇了撇嘴，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老板！”


    光头强突然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他指着刚才漩涡中心的那片土地，声音都在颤抖！


    “那……那里！”


    众人闻声望去，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片被混沌漩涡肆虐过的土地，此刻变得与众不同。


    那是一小块，只有一平方米左右的土地。


    但那里的土壤，却呈现出一种深邃到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漆黑，土壤的颗粒之间，仿佛有亿万星辰在生灭，散发着一种古老、原始、而又充满了无限可能的气息！


    光头强的AI，已经恢复了那个奶声奶气的童音，但此刻却带着哭腔，结结巴巴地报告道：


    “数……数据库更新……新……新增土壤类型……”


    “【混沌息壤】……传说中，创世神用来捏造万物的原初物质……”


    “特性：无视一切生长规则，可将‘概念’转化为‘现实’……”


    “种植建议：……请……请务善待此土壤……它……它有自己的想法……”


    话音刚落。


    那片黑色的【混沌息壤】，突然自己蠕动了起来。


    它缓缓地，拱起了一个小小的土包。


    然后，在所有人好奇又紧张的注视下。


    一抹翠绿，破土而出。


    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生长，抽条，长叶……


    最后，一株普普通通，但又绿得仿佛蕴含着整个春天生命力的……土豆苗，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土豆苗的顶端，还挂着两滴晶莹的露珠，仿佛……是它刚刚被吓哭的眼泪。


    全场，再次死寂。


    陈叶看着那株土豆苗，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这还差不多。”


    他转过头，看向已经苏醒过来，正抱着一根胡萝卜瑟瑟发抖的萝卜头，露出了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


    “萝卜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