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必须谈！”


    李老板的声音，从那件小猪佩奇衬衫底下，闷闷地传了出来，带着哭腔和颤音。


    “英雄！好汉！大侠！您……您先把我放下来行吗？我……我有点晕车……”


    陈叶嘴角一扬，打了个响指。


    那根捆着李老板脚踝的藤蔓，仿佛收到了指令，极其人性化地，缓缓地，把他放了下来。


    “扑通！”


    李老板像一滩烂泥，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


    他顾不上满身的泥土，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第一时间远离了那些还在地上微微蠕动的绿色藤蔓，仿佛那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怪物。


    他看着陈叶，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那笑容，谄媚到了极点。


    “误会！这全都是误会啊！”


    李老板一边说，一边对着自己的脸，左右开弓，“啪啪”就是两个响亮的耳光！


    “都怪我有眼不识泰山！都怪我利欲熏心！我简直不是人！”


    “我猪狗不如！我禽兽不如！”


    “我怎么能干出截断水源这种断子绝孙的事情呢！我该死！我真该死！”


    他骂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声泪俱下。


    要不是他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着的全是算计和恐惧，光头强差点就信了。


    “哼！”


    光头强双手抱在胸前，把头扭到一边，用鼻孔看着他。


    曾几何时，这副嘴脸，是他光头强用来对付李老板的。


    现在，风水轮流转了！


    这种感觉，比吃了十罐蜂蜜还爽！


    “那这个大坝……”


    陈叶好整以暇地问道。


    “拆！马上拆！立刻拆！”


    李老板拍着胸脯，把那只小猪佩奇震得一抖一抖的。


    “我亲自带人拆！保证一砖一瓦都不给您剩下！保证把这条生命之河，恢复原貌！”


    他说着，转身对着那群还被捆着，挂在半空中当“人体挂件”的工人们，声色俱厉地吼道！


    “都看什么看！还不赶紧干活！”


    “老板……我们……我们还被捆着呢……”一个被转成陀螺的工人，有气无力地回答。


    李老板这才反应过来，又连忙转过头，对着陈叶，露出了请求的笑容。


    陈叶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那些捆仙藤，很听话地松开了所有工人。


    工人们像下饺子一样，“噼里啪啦”掉了一地，一个个摔得七荤八素，看向陈叶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快！都给我动起来！”


    李老板叉着腰，又恢复了一点老板的架子。


    “去！把工具都拿出来！榔头！铁镐！还有那边的炸药！都给我搬过来！”


    他一边指挥着工人们手忙脚乱地去工棚里搬工具，一边悄悄地，一步一步地，朝着停在不远处的一辆破旧吉普车挪动。


    他的动作很隐蔽，脸上还保持着那种“我要为人民服务”的正义表情。


    “熊二，你看那个光头，他好像在跳一种很奇怪的舞。”


    熊二咬着手指头，小声对熊大说。


    熊大只是冷冷地看着，没有说话。


    终于！


    李老板挪到了吉普车的旁边！


    他的手，已经摸到了车门！


    就是现在！


    他脸上的谄媚和正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怨毒和疯狂！


    他猛地拉开车门，像一只受惊的老鼠，连滚带爬地钻了进去！


    “轰——！！！”


    他用最快的速度，发动了汽车！


    “光头强！你这个废物！”


    “还有你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子！还有那两头畜生！”


    李老板从车窗里探出头，那张因为愤怒和屈辱而扭曲的脸，显得格外狰狞！


    “你们给我等着！”


    “我告诉你们！这座大坝，我非建不可！耶稣也拦不住我！我说的！”


    “等我回去，我就叫一百台挖掘机来！我要把这片破森林，全都推平！把你们全都埋起来！”


    “你们就等着吧！哈哈哈哈哈！”


    在一阵嚣张的狂笑声中，吉普车发出一声怒吼，轮胎在地上划出两道黑印，卷起漫天烟尘，疯了一样地逃离了现场！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


    等光头强他们反应过来时，吉普车已经变成了一个远去的小黑点。


    “可恶！这个老狐狸！他跑了！”


    光头强气得直跺脚！


    “俺的屁股又想揍他了。”


    熊二挥了挥拳头，满脸的遗憾。


    那些刚被放下来的工人们，看着老板丢下他们独自跑路，一个个面面相觑，手里的工具，“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彻底傻眼了。


    然而，陈叶的脸上，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他甚至都没有去看李老板逃跑的方向。


    “跑？”


    他轻轻笑了一声。


    “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陈叶转过身，不再理会那些无关紧要的喽啰。


    他的目光，落在了眼前这个巨大的，冰冷的，横亘在天地之间的庞然大物上。


    那座混凝土大坝，像一头沉默的钢铁巨兽，无声地嘲笑着他们的渺小。


    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灰白色的，令人绝望的光。


    “既然他不拆。”


    陈叶拍了拍手，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我们去野餐吧”。


    “那我们就自己动手，帮他拆了吧。”


    此话一出。


    全场，一片死寂。


    熊大和熊二，歪着毛茸茸的脑袋，看着那堵比它们见过的任何一棵树都高大的墙，眼神里充满了迷茫。


    而光头强，则是彻彻底底地，人傻了。


    他机械地，僵硬地，抬起头。


    他的目光，从大坝的最左边，慢慢地，移动到最右边。


    他又从大坝的最下面，慢慢地，移动到最上面。


    他，光头强，当了一辈子伐木工，跟木头打了一辈子交道。


    他太清楚，要弄断一棵大树有多难了。


    而眼前这个……


    这个由钢筋和混凝土浇筑而成的怪物……


    它的体积，起码等于一万棵，不！十万棵大树！


    光头强低头看了看自己。


    一个陈老板，一个他，一个熊大，一个熊二。


    他又看了看自己手里，那把唯一能称得上是“工具”的，生了锈的电锯。


    一股巨大的，荒谬绝伦的感觉，瞬间淹没了他！


    他的嘴巴，慢慢张大，大到能塞进去一个苹果。


    他看着陈叶，脸上，是世界观崩塌的表情。


    “拆……拆？”


    光头强的声音，都在发抖。


    “陈老板……咱……咱就说，拿啥拆啊？”


    “用俺这电锯，给它刮痧吗？”


    “还是……还是让熊二用头去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