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指挥中心。


    大屏幕上那个代表"恶魔岛"的红点突然疯狂闪烁起来，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大厅。


    刚刚被林姝稳住的众人，心脏又一次被提到了嗓子眼。


    林姝感觉心脏猛地一沉。


    自毁程序启动了。


    她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最后一丝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血红。


    "林语！"


    她一把抓起通讯器，声音已经嘶哑。


    "在！"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五分钟内必须在''恶魔岛''上空清出降落点，让直升机能着陆！"


    "明白！"


    "元师长。"


    她转过身，看向站在那里发愣的老人，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决。


    "我要亲自带队去救人。"


    这不是在请示。


    这是在通知。


    "胡闹！"


    元师长条件反射般地反驳道："你现在的身体状况……"


    "我丈夫……我的战士，还被困在那个地狱里。"


    林姝直接打断他，目光死死盯住他。


    "他为国家拼命，我为他守护家园。"


    "现在连家都要没了。"


    "我这个做妻子的，就算爬也要把他从死神手里抢回来！"


    "五十九。"


    "五十八。"


    冰冷的倒计时声一声声响起，每一下都震撼着众人的心上。


    元师长也难以再冷静，双眼通红，拳头不由得紧握。


    钱学森那张一贯平静的脸此刻也动了容，他盯着屏幕上陷入黑暗的区域，嘴唇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完了。


    所有人心中只剩下这两个字。


    林姝依然坐在那里，既没有看屏幕，也没有理会周围人的倒吸冷气声。


    几小时前，她的眼睛还明亮得能点亮星空，现在却空洞得像两口枯井，什么都照不进去。


    他死了。


    那个笨拙地为她削苹果，天冷时把她包得像粽子，用后背为她挡爆炸的男人……


    死了。


    剧痛和恐惧要把她整个人都带入入无底深渊。


    不。


    不能这样。


    林姝的手用力握着轮椅扶手，用这尖锐的痛感对抗那种窒息般的绝望。


    陆津言的脸，他憨厚的笑容，他拥抱时的温暖……


    这些画面在脑海中爆炸，要将她的理智彻底撕碎。


    她不能倒下。


    安安还在等爸爸回家，她的士兵还在等她的命令。


    她咬紧牙关，强行压下所有情绪。


    痛可以忍，怕也可以忍。


    她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只剩下冰冷的计算。


    林姝猛然抬头，那双眼中重新燃起了顶尖科学家特有的冷酷理性之火。


    "陈舟！"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死寂的指挥中心里响如惊雷，让所有人都猛地一震。


    "立即调出''恶魔岛''三维模型，输入爆炸当量、冲击波范围、海水压力数据，计算建筑倒塌的可能路径和时间！"


    "元师长！"


    她转动轮椅面向那个几乎要崩溃的老人，声音冷得像冰渣，完全是在下达命令：


    "立即授权以''反海盗演习''名义封锁该海域！同时派遣医疗船和装备最先进声呐的侦察机前往爆炸中心！"


    "丫头，现在过去……"


    "他还活着。"


    林姝打断他，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


    她不是在安慰任何人，她是在强迫自己相信。


    她的话像强心针一样，把指挥中心所有被恐惧击垮的人都拉了回来。


    众人看着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看到的不再是一个可能刚刚失去丈夫的可怜妻子，而是一个在风暴中心力挽狂澜的指挥官。……


    "三十。"


    "二十九。"


    "恶魔岛"地下，警报声刺耳，红光疯狂闪烁。


    陆津言毫不犹豫地从紫藤花戒指中取出微缩胶卷，塞进嘴里用牙齿死死咬住。


    然后他横抱起地上已经冰冷的徐振邦遗体，另一只手抓起冲锋枪，对准已经坍塌大半、被钢筋混凝土堵死的通道，直接开火！


    "哒哒哒——！"


    枪口喷出火舌，瞬间撕裂黑暗，将挡路的碎石轰得四散！


    "头儿！来不及了！这是承重墙！"


    一个队员声嘶力竭地喊道。


    "那就把它的骨头给我打断！"


    陆津言的吼声盖过了警报声："手榴弹！定向爆破！给我炸出一条能爬过去的路！"


    他抱着战友的遗体，身后跟着一群浑身是血的兄弟，在这片废墟中用生命和武器硬生生开辟出一条逃生之路。


    爆炸的火光在他们身后紧紧追赶着。


    "十。"


    "九。"


    ……


    京城，指挥中心。


    "报告！侦察机已到达！海面正常，未发现生命迹象！"


    "报告！声呐扫描正常，无异常信号！"


    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将众人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再次浇灭。


    林姝死死盯着屏幕，一声不吭。


    时间仿佛停止了。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希望渺茫的时候，一个负责监控民用频道的年轻技术员突然摘下耳机，满脸困惑地站了起来。


    "报告……我这里接收到一个信号。"


    他说话时带着不确定的语气。


    "什么信号？！"


    元师长猛地转身。


    "一个……求救信号。"


    技术员的表情更加奇怪："信号来源是一艘……挂巴拿马国旗的……渔船？"


    所有人都愣住了。


    渔船？


    就在这时，那艘"渔船"的船长用带着浓重福建口音的普通话在公共频道中大声呼救：


    "救命啊！救命啊！我们刚才在打鱼，海里突然冒出几个人！还抱着个死人！吓死我了！他们抢了我们的船！还有没有天理啊？！"


    整个指挥中心先是陷入长达三秒钟的安静。


    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和欢呼声！


    "这个混小子！"


    元师长一拳砸在桌上，眼眶通红，哭笑不得地骂道："抢老百姓的渔船！回来我非剥了他的皮！"


    林姝紧绷的身体在听到那熟悉的带口音呼救声时彻底放松下来。


    她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