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他失望了。


    萧尘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双深邃的眼眸，古井无波，仿佛他刚才听到的，不是权倾朝野的镇南王的名号，而只是一个……路边乞丐的名字。


    萧尘的脚步，没有停。


    他缓缓地，走到了贺天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然后。


    他眉头，微微一挑。


    薄唇轻启，吐出了几个，让贺天如坠冰窟的字眼。


    “哦？”


    “会有什么后果？”


    “我还真的……不知道。”


    那语气，是如此的平淡。


    平淡得，仿佛是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平淡得，却又带着一种，足以将人神魂都冻结的……极致的漠然！


    但是！


    这番话，听在已经方寸大乱的贺天耳中，却有了另一番截然不同的解读！


    他怕了！


    他一定是怕了！


    他一定是被我爹镇南王的名头，给吓傻了！


    否则，他为什么会问有什么后果？！


    他这是在……求饶！


    对！他是在变相地求饶！


    哈哈哈哈！


    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瞬间冲垮了贺天的理智！


    他脸上的恐惧，迅速褪去，取而代代之的，是更加病态，更加扭曲的……嚣张与怨毒！


    “哈哈哈哈——！！！”


    贺天捂着断臂，发出了疯癫般的狂笑声！


    “怕了？”


    “你现在知道怕了？！”


    “晚了！！！”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瞪着萧尘，一字一顿地吼道：


    “后果？”


    “本世子现在就告诉你，有什么后果！”


    “那后果……可是严重得很呐！！！”


    他的声音，充满了残忍的快意。


    “诛你九族！”


    “那都是……最轻的！！！”


    “本世子，不但要让你死！还要将你身边所有与你有关的人，无论男女老幼，全都抓起来，当着你的面，一个个，凌迟处死！”


    “至于你……”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脸上露出一抹残忍至极的笑容。


    “本世子，会把你炼成一具没有神智的活尸傀儡！”


    “然后，再抽出你的神魂，打入我父王那杆，用十万敌军怨魂炼制而成的……‘万魂幡’之中！”


    “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生生世世！永世不得超生！！！”


    “怎么样？！”


    “怕了吗？！”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着，仿佛已经看到了萧尘跪地求饶，痛哭流涕的凄惨模样！


    那股掌控他人生死的快感，让他几乎要高潮！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用脚，狠狠地踩在萧尘的脸上！


    “怕了的话！”


    “现在！立刻！马上！给本世子……跪下！！！”


    “磕头！！！”


    “把本世子脚上的血污，给舔干净了！”


    “本世子，或许，还能大发慈悲……”


    “留你一个……”


    “全尸！！！”


    他还在叫嚣着。


    他还在，不知死活地，逼逼赖赖。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


    在他面前。


    萧尘的眼神，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那是一种，看死人的眼神。


    不。


    甚至，连看死人都不如。


    那是一种，看一只……聒噪的苍蝇的眼神。


    萧尘，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右手。


    下一刻。


    嗡——！


    一抹快到极致，亮到极致的剑光，骤然在他掌心浮现！


    那并非实体之剑！


    而是由无上剑意，与帝阶神兵“弑神”的杀伐之气，凝聚而成的……必杀之剑！


    剑光一闪。


    然后。


    “噗嗤——！”


    一颗带着惊愕、狂喜、怨毒……种种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的头颅，冲天而起！


    温热的鲜血，如同喷泉一般，从那无头的腔子里，狂喷而出，溅了三尺多高！


    贺天的眼神，在半空中，彻底凝固了。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自己那具，正在喷血的，无头的身体。


    他看到了，那个白衣男子，依旧淡漠的，仿佛什么都没做的……冰冷侧脸。


    他……竟然……真的敢杀我？！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的啊！！！


    这是贺天，神魂消散前，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充满着无尽悔恨与不解的念头。


    他，万万没有想到。


    对方，竟然真的敢杀自己！


    而且，是如此的……干脆利落！


    如此的……毫无征兆！


    连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砰！”


    头颅落地，在青石板上，滚了几圈，最终，面朝上，停了下来。


    那双眼睛，瞪得滚圆。


    死不瞑目。


    而也就在他身死道消的同一时间！


    “嗡——！！！”


    一道无比璀璨，无比刺目的金光，猛地从他那无头的尸身中，轰然爆发！


    金光之中，一枚古朴的，刻满了玄奥符文的玉符，骤然浮现！


    玉符“咔嚓”一声，碎裂开来！


    一股浩瀚磅礴的空间之力，瞬间席卷而出，化作一个金色的光罩，将一道虚幻的，正在发出无声尖啸的……神魂小人，给笼罩了进去！


    那是……贺天的神魂！


    镇南王，为他求来的保命符咒！


    可在危急关头，携带他的神魂，瞬息之间，逃遁千里之外！


    “咻——！”


    金色的光罩，裹挟着贺天那充满怨毒与恐惧的神魂，化作一道流光，就要撕裂虚空，逃之夭夭！


    只要神魂不灭！


    他就有机会，借助天材地宝，重塑肉身！


    到那时！


    他要将今日之耻，千倍！万倍地，报复回来！！！


    然而。


    就在那金色流光，即将遁入虚空的那一刹那。


    萧尘，只是，淡然地，瞥了它一眼。


    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只，妄图从人掌心飞走的……蚊子。


    然后。


    他并指如剑。


    对着那道即将消失的金色流光，轻轻地，随意地……


    一挥。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没有毁天灭地的威能。


    只有一道，比发丝还要纤细，比蛛丝还要不起眼的……灰色剑气，一闪而逝。


    下一秒。


    那坚不可摧的金色光罩，连同里面那道正在疯狂咆哮的贺天神魂……


    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湮灭了。


    仿佛被一块无形的橡皮，从这个世界上，给……彻底抹去了一般。


    从出现，到消失。


    整个过程，甚至，不足一息。


    风，轻轻吹过。


    卷起了萧尘的衣角，和他鬓边的一缕黑发。


    他收回了手指，看都未看那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长街上，那些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噤若寒蝉的百姓。


    最终。


    他的声音，淡漠得，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在这死寂的街道上，轻轻响起。


    “蝼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