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爷爷的病因我们查出来，是中毒。”


    院长手里拿着化验单，语气沉重。


    “这种毒素初期根本没法和自然衰老区分开。”


    他声音压得更低，“前几个月你爷爷偶尔忘事，开会会突然想不起文件位置，身边的人只当是年纪大了记性差。


    后来他写字手腕有些发颤，走路偶尔打晃，这些症状，和早期老年痴呆几乎一模一样。”


    “直到这次劳累过度，身体自我保护，陷入昏迷。”


    “一开始我们都只以为是普通昏迷，只是一直不见苏醒，又检查不出病因，这才引起了重视。”


    “我们用了特殊的检测才发现问题。”


    他停顿了几秒，语气里满是无力，“这毒素会一点点附着在神经突触上，就像生锈的齿轮一样慢慢卡住信号传递。”


    “以后他的认知功能有可能会开始退化，认不出身边的人，说话也会突然卡顿。”


    “接下来还可能会出现肢体僵硬、吞咽困难，最后连呼吸中枢都可能被侵蚀。”


    他合上病历本，“国内外目前都没有针对性的解毒剂，我们只能用药物暂时延缓神经损伤，但......最多也只能争取两年的时间。”


    “是更坏，还是更好，就看这两年他的身体对毒素的反应。”


    “我爷爷，是什么时候中的毒？”叶书礼沉声问道。


    “两年前，下毒的人很谨慎。”


    叶书礼放在腿上的手骤然收紧，“两年前？”


    刹那间，他忆起一年前他回家那阵子，爷爷连着几天没去晨练，反倒捧着报纸坐在阳台，一页纸看了半天都没翻过去。


    是....那个时候就已经不对劲了吗？


    “是食堂的饭食。”对方垂下眼，声音里带着几分凝重，


    “下毒的人极懂剂量控制，每次只在汤品或主食里加极微量的毒素。”


    “这种剂量单独检测根本查不出来，且短期不会有特别明显反应，只会随着日复一日的摄入，在体内慢慢堆积。”


    叶书礼指节捏得更紧,牵动了右手上的伤口，眼看血迹开始冒出来，李之画连忙出手帮他轻轻松开。


    院长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安慰道：“不过，也有一种乐观的情况，那就是停止毒素摄入后，他的身体通过新陈代谢把药物排出体外。”


    “医学奇迹，什么时候都会发生。”


    至于下毒之人，在叶老爷子住院后，那人大概是怕被抓后连累家人，第一时间就服毒自尽了。


    留了遗书和证据，交代清楚了事情的始末，希望不要牵连他的父母亲人。


    只可惜，即便他已以死谢罪，他的父母亲人还是没能逃过牵连。


    说起来，若不是被逼到绝路，也不会走那步。他的妻女就被人挟持，还长期被用药物控制着。


    之前他一直瞒着妻女，骗她们说那些偶尔的身体不适，只是普通贫血犯了，顶多会偶尔头晕乏力，从没提过被药物控制的事。


    他妻子觉到了不对劲，知道丈夫为了救她们下了毒，受不了打击。直接抱着孩子在屋里烧煤自尽了。


    这件事在叶书礼回京都的这段时间，已经有了眉目，所有线索都已查清。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此事会直指土肥圆家族。


    最后查到的源头，是当年土肥圆家族战败后留下的细菌实验基地。


    那些人当年根本就没有完全撤离，这么多年来一直躲在暗处，借着各种幌子秘密进行实验。


    查清线索后，他们立马派出人，一共捣毁了他们散布在不同地区的多个基地，搜出了大量实验数据、未销毁的试剂。


    解救了不少被囚禁用于实验的无辜之人。


    可惜，绝大多数被抓去做实验的人，早成了白骨。


    “实验室那些研究人员....怎么处置？”


    听着病房里爷爷和大宝小宝的笑声，加上手上的温度，叶书礼神态已经缓和了下来。


    院长闻言，难掩怒意：“哼！这群人狡猾得很！他们自己研究的毒剂、用来控制人的药物，半分样本都没留，早就销毁得干干净净。”


    “剩下的那些实验残渣，连半点价值都没有。”


    话音刚落，他的眼神骤然沉了下来。


    他本就是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军医，当年我军在细菌弹下痛苦的模样，至今还历历在目。


    想到这儿，一身凛冽的气势陡然炸开，“他们全都尸骨无存！”


    “你也知道，”他话锋稍顿，语气里添了几分无奈，“严格算起来，那些人算是战败俘虏，按国际公约本不能随意处置。”


    也正因如此，他们才敢这么有恃无恐地留在国内。


    搞各种实验、残害无辜，简直是畜生不如！


    他深吸一口气，“如果把他们交给专门部门，按战争罪、反人类罪清算，真清算起来，最后只会是无休止的扯皮！”


    现在国内还没有足够的能力跟他们硬刚，这是没法回避的现实。


    但他们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群刽子手，借着幌子逍遥法外！


    最后处理的时候，他们的人该走的流程没少走，该报备的也都悄悄报了。


    明面上挑不出半点错处。


    “那些研究人员拒不配合，又藏匿较深，一不小心就和实验基地一起炸毁了....”


    对于此说法，大家都心照不宣。


    了解完事情的始末，李之画一路跟着沉默的叶书礼，慢慢走回病房。


    一推开门，就见叶老爷子正带着两个孩子收拾东西。


    大宝和小宝一人拖着洗脸盆，一人举着喝水的搪瓷缸，跌跌撞撞的跟在整理衣服的叶老爷子身后，旁边的人根本不敢拦。


    看到他们进来，大宝高高兴兴要奔过来，小步子迈得急，本也只能扶着东西走两步，这下摔了个屁蹲。


    但他一点没哭，嘴里面还念叨着，“回回——”


    “哎呀，大宝，我的乖孙孙，你怎么到地上去了。”


    叶老爷子把孩子抱起了，中气十足宣布，“咱们现在就回家，你们回来。第一顿团圆饭哪里能在医院吃。”


    “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