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还是头一回见村里这些孩子看书看得那么入神，连头都不抬。


    他心里一阵欣慰，一边拿着本子登记，眼神火热：“以后读书也得像今天这样才对。”


    他满脑子都在琢磨怎么让村子发展得更好。


    先前受了李之画大堂哥的影响，一人当了老师后，拉扯着底下的弟弟们都端上了铁饭碗，有了旱涝保收的收入。


    即便村里粮食欠收，也丝毫不受影响，那会儿他心里就隐隐有了些想法。


    再后来，王振华在部队升了职，转头就攀了更高的高枝，不想认李家的娃娃亲。


    又有王家因为王振华在部队站稳了脚，开始想要谋求村里面的职位。


    村长这才明白过来，意识到了问题，他们李家村根基太浅了。


    说白了，光靠种地让日子好过还不够，村子里特别是李家族人得有人走到重要的岗位上，手里有实实在在的能力或话语权。


    关键，还是得让村里有更多人走出去才行。


    打那以后，他天天琢磨着城里招工的事，时不时就往城里跑一趟，瞧见合适的招工信息，就赶紧回村把符合条件的人拉去考一考。


    可眼下，村里那些大孩子算是没指望了，没一个肯好好读书的。


    他们在村里成天乐呵呵的，一点追求都没有，哪怕拿着鞭子在后面赶着，也半点用都没有。


    不过那群小子运气好，沾了之画那丫头的光。


    自从她去随军之后，村里对征兵消息的闭塞状况总算被打通了。


    以前那些根本无从得知的征兵消息，李之画只要一知道，就会往村里打个电话通知。


    如今，村里继李之砚之后，已经有六个小子被部队选中。


    村长相信，这些走出去的小子将来一定能带动更多村里人，让更多人找到出路。


    如今看到这群小的孩子，村长心里又活络起来。


    他盼着这些孩子能好好上学，将来不仅能成为有技术的工人，更盼着里头能有人长出息，敢往政府部门那样的地方闯 。


    要是村里能出几个在公家单位干事的，那村子未来的光景，可就更有奔头了。


    他一把从旁边大人手里拿过书，皱着眉训道：“你们都是当大人的了，还凑什么热闹看这个？”


    挥挥手催着他们去忙活：“赶紧的，别愣着！该杀猪的杀猪，该做饭的做饭去。”


    转身把收回来的书，塞给了前面一群跑过来凑热闹的半大孩子。


    “都给我好好看，这几天好好琢磨琢磨，自己以后想干什么。”


    他沉声道，“要是有想学的手艺，尽管说出来，我给你们寻摸机会。”


    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村长叔，我想学给村里的猪和牛治病，能行吗？”


    这孩子平时看着就坐不住，高中也是勉强念着。


    李村长一听，心里当即盘算了起来 —— 老话不是说行行出状元吗？


    况且猪牛都是村里的宝贝疙瘩，眼下只有县里有畜牧站，每次请兽医都得搭进去不少好东西，人家才肯尽心治。


    他当即点头：“怎么不行？当然可以！不过你得先把高中念完。”


    另一个透着机灵劲儿的少年眼睛一亮，高举起手，“我我我，我想学修东西！”


    “就像家里的收音机，可我妈总说没用，不准我瞎捣鼓。”


    村长咬了咬牙，拍板道：“行！这事儿我记下了。我去废品站给你淘淘有没有坏的收音机，”


    “你先自己琢磨，真学出兴趣了，咱再想办法找师傅。”


    “我我我！” 又一个孩子急着举手，“我想学给人治病！那活儿最体面！”


    村长听完，沉吟片刻，先对那个想学治病的孩子点头道：“想学治病是好事，能救人，是积德的营生。”


    “这样，你们都想学些什么，都记下来。


    我回头看看能不能找到相关的书。


    先让你们看看里头的门道，要是真能看进去、学进去，咱再想办法找门路、寻师傅。”


    ......


    李之画这边，瞧着这俩截然不同的小家伙，心里泛起一阵纠结，


    忍不住琢磨，该往什么方向引导他们成长才好。


    这时候，两个孩子的性格差异已经看得很分明了。


    大宝天生好动，坐不住，专注力自然比不上弟弟，很难长时间安安静静地待着；


    小宝性子就沉稳得多，不管是抱着启蒙书翻看，还是蹲在地上研究蚂，都能沉下心来。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让大宝小宝干嘛？”李之画将问题丢给叶书礼。


    叶书礼叠着孩子的衣服，手上的动作有些迟缓，明显是走神了。


    听到李之画的问题，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抬眼看向她：


    “嗯？现在想这个是不是太早了？”


    “他们才多大，性子还没定。”


    他说着，放下手里的小衣裳。


    走过来挨着李之画坐下，目光落在炕上的哥俩身上。


    大宝正光着脚丫在炕上 “咔哧咔哧” 地乱爬，小脸蛋红扑扑的，满头大汗。


    小宝则安安稳稳窝在炕头，小手捧着启蒙读物，小胖胳膊在书页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比划着，很是认真。


    叶书礼收回目光，转头看向李之画：“不用急着定方向。”


    沉默片刻，“画画，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如果我想要调回京都，你觉得怎么样？”


    叶书礼从前天接到爷爷的电话起，心里就隐隐觉得不对劲。


    往常老爷子跟他通电话，哪回不是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可这一次，电话那头刚一开口，他就听出了老爷子语气里的虚浮，带着股说不出的疲惫。


    他追问了几句，老爷子却只含糊着说自己没事，让他别操心，便匆匆挂了电话。


    今天他又连着往家里打了几通电话，一直没人接。


    老爷子向来作息规律，从不会一整天不接电话，这里面定然有蹊跷。


    他又打了办公室的电话，一样没有人接。


    “怎么了吗？” 李之画见他神色，不像只是随口商量。


    心里顿时提了起来，伸手轻轻覆在他手背上，“是家里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