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什么,李之画撒开脚丫子就想跑下楼，


    刘校长和报信的小战士一看，心都快蹦到了嗓子眼，生怕下一秒就见她踩空摔个趔趄。


    “慢点，慢点，哎呦。”


    “李同志，人就在军区门口，跑不了。”


    李之画太激动又有育儿空间在，一时忘记自己还怀着孩子。


    看把他们吓得够呛，不好意思停了下来，


    刘校长还是头一次看见她如此不稳重，


    心中对李之画的不真实感消去了不少。


    从前只觉得她待人虽客气，却能清清楚楚感觉到她在两人之间划了一条道。


    说不清道不明的，总觉着她言行举止都太过‘规矩’，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经过精心设计，客气，也带着让人不容忽视的疏离。


    对着疾步而去的背影，刘校长笑容真切了几分。


    李之画一路小跑，走走停停20分钟不到就到了军区大门口。


    大门左侧，几大袋花花绿绿的化肥袋子堆成小山。


    一旁站着位妇人，灰扑扑的蓝布棉袄沾着灰尘，凌乱的头发用橡皮筋随意束着，几缕碎发黏在泛着汗泽的额角，正弯腰整理地上的袋子。


    李之画红了眼眶，鼻尖酸涩，


    “妈，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


    李母一眼瞅见闺女，眼底哪还容得下旁的？


    伸手拉过闺女，将她浑身上下都打量了一番，“瘦了瘦了，你是不是又挑食，不好好吃饭？”


    说完，这才注意到闺女眼泪汪汪瞅着自己，


    “我又不是没有来过！下了火车坐着公交就来了。你这大着肚子折腾你干嘛？”


    李母指尖紧紧攥着闺女的手，舍不得松开半分，嘴里忍不住吓唬道：


    “你可别掉金豆豆，小心生一个像你一样的哭包出来。”


    嗯，手比起在村里的时候细腻多了，再一看闺女白里透红的小脸，


    不由眉目舒展，看来女婿将她照顾得不错，


    她一会儿就给老家去个电话，家里人都惦记着呢。


    “妈——我哪里是哭包了？”李之画破涕为笑，


    看着地上满满当当的袋子，火车和公交都人挤人，一路上还要换乘，她一个人怎么搬得动的？


    “你一个人拿这么多东西怎么过来的？”


    李之画心疼，


    “哎嘿！！！小妹，合着你这眼睛里只有咱妈？没看到我这么个大活人啊！！”


    李之画循着声音望去，5米远的公交站牌阴影里，一个黑色人影站起了身，


    随着他嘴巴张合间，一口牙齿亮得醒目，


    嚯！哪里来的大猩猩？


    “小妹，你这什么眼神？”


    大猩猩提起包裹飞奔过来，一下子窜到李之画跟前，


    “小妹，我们才多久没有见？你居然就把你最爱的小哥给忘了？”


    李之画看着眼前的人，嘴巴快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谁来告诉她，她好好一个小哥，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又黑又糙的？


    加上他奔波一路，身上的衣服要是再破一点，给他一个破碗，他能直接去要饭了。


    简直不忍直视，


    李之画闭了闭眼，


    “我俩可是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 李之砚喋喋不休，“别人认不出也就罢了，咱们可是打小共用一张脸的 ，你连自己的脸都认不出来了吗？”


    一听他这话,李之画更不想看他了,


    试想一下,自己的脸被糟蹋得跟被煤堆埋过三回似的！.....


    实在是太辣眼睛了。


    李母那边有多胎基因,


    李之画和李之砚是双胞胎，长相可以说是像了九成。


    上小学前俩人都顶着一模一样的小光头，


    除了李家人,兄妹俩一起走出去,没有人能认出谁是谁,闹了不少笑话。


    后来，村里人索性也不分辨了，但总爱逗他们：“这是哪家的俩小冬瓜？”他们都会抬抬小脑袋，可骄傲了。


    小时候，他俩还是十里八村办喜事时 “滚床童子” 的顶流人选。


    哪家娶新媳妇，总要提前半个月来递话，盼着他俩在新床上滚两圈，图个 “成双成对、早生贵子” 的彩头。


    一来二去，俩人裤兜里的喜钱就没有空的时候，原主记忆中好像就没有缺过买糖吃的零花钱。


    “啊———妈你打我干嘛？”李母对儿子也是嫌弃得不行，别说闺女，她看着都闹心，不想承认这货是他生的。


    “你离你妹妹远点，冒冒失失的，你妹妹都要生了，你还像个长不大的淘猫儿。”


    她甩甩手，那胳膊跟钢筋似的，硬邦邦的，多打几下，手都得报废。


    “我是你老娘，打你还需要理由？”


    “还不快拿起地上的东西，跟着你小妹进去？想在这喝西北风啊。”


    “离了咱爸，妈你越来越像个母老虎了。”李之砚小声嘀咕，


    李母眼斜过去，“我看你是想回家！再哔哔，东西放下给老娘滚。”


    李之砚缩了缩肩膀，立马禁声，


    就只有在爹面前温柔，其他时候就像火药桶，一点就炸，偏偏李父还吃这套，


    总觉得自家老妈离了他就不能自理，来之前拉着他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老妈受委屈，


    将所有的行李抗上身，“走吧，小妹往前面去带路，”


    李之画看着前面移动的一堆行李，嘴角抽抽，小哥漏出的脸埋在阴影里，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关键仔细看，更埋汰人，


    这样进去她敢相信，不需要半天，她的脸也得跟着丢光，


    真是越看越埋汰，


    她伸手从包里掏出一顶针织毛线帽 —— 原本是研究来，给叶书礼准备的。


    这会儿早晚风急，他们隔三差五要去海上训练，海风刮起来像刀子似的，李之画想起自己在网上偶然刷到的‘脸基尼’，特意学着样式做织的。


    “小哥，低头，”


    李之砚条件反射，想也不想就低下头，李之画一把将帽子扣在他脑袋上，


    刚好剩一双眼睛在外面，


    李之画扶额，这样特别像那个山寨李跑出来的土匪，


    “嗯，小哥你这样最帅气！”


    李之砚咧着大白牙，还是小妹好，到哪里都惦记着他。


    “同志，请问需要帮忙吗？”


    门口执勤的战士看不过眼，上前询问，


    “不用不用，他力气多的没处使，”李母笑容和煦，温柔谢绝战士的好意，


    李之砚一点不介意，还抬着行李原地转了一圈，显摆道，“小意思！！”


    李母手又痒痒了。


    “同志我们签一下到访记录，这两位是我妈和我哥。”李之画说着掏出来结婚证和军属证明。


    又从李母手中接过他们的介绍信和户籍证明，


    填写了到访信息，才被放行。


    “小妹，这军区真气派！这小红楼比咱镇上的楼房讲究多啦！” 李之砚一跨进大门，抬着行李也不能扑灭他对军区的好奇心，


    目光立马就被招待所吸引，镇上那灰扑扑的低矮楼房根本比不了，


    这军区一股生机勃勃的劲儿，和外面死气沉沉完全不一样。


    看四下无人，大咧咧道：“我果然没有来错地方，以后小哥就靠你罩着了啊，等小哥我当兵出息了，换小哥我罩你哈。”


    刷——


    李之画闻言转过头去看李母，


    李母疑惑，“女婿没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