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薇猛地一脚踢开桌板下青年那只暗戳戳伸过来的手，


    她 “蹭” 地从座位上弹起，隔着桌板将青年从头到脚扫视了一番。


    对面这人,眼睛里面的算计都快蹦到她的脸上来了，


    “把你的脏手从我身上移开。”


    “你什么东西？还敢肖想我？”


    牛大志做梦也没想到戈薇反应会这么大。


    她这一脚结结实实踹在他右手中指上，疼得他眼前直冒金星，眼泪瞬间涌上眼眶，差点叫出声来。


    顾忌到火车上面这么多人，又想到自己行为会被当做耍流氓抓起来，


    又硬生生忍住了。


    戈薇一上火车牛大志就注意到了，


    整个车厢就数她穿的最好，


    黑色的小牛皮鞋，


    米色的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大衣，但一看都不便宜。


    左上腕上还带着只有百货大楼里才有卖的精致手表，


    还有送她上火车的戈妈，穿着同样考究，


    关键帮忙拿行李的时候他就看到了，


    母女俩的手掌都白皙细腻，


    一看就是没有干过什么活，


    他要是能拿下戈薇，还用得着怕下乡？


    指定比在城里,一家8口人挤在五十多平的小房子里强得多。


    别的暂且不提，单是戈薇带的那大包小包，就足够让人联想到她在乡下的日子必定不会差。


    更何况他还听到了戈妈悄悄说要打钱给戈薇......


    一听戈薇这话，众人一头雾水。


    这牛同志不就是出于好心安慰戈同志，


    因为有桌板遮掩,


    这他们也没见牛同志哪里动手了呀，


    况且大家都是同一批下乡知青，都到的西北胜利农场，


    以后少不得要一起奋斗，就应该互相帮助才对，


    这戈同志怎么好心没好报呢？


    牛大志眼看占不到便宜,


    心中暗道失算，


    还以为趁她失意伤心，能给她留个好印象，等到了乡下也好进一步发展。


    没想到戈薇和他们班上的女同学完全不一样，


    但这反而勾起了他更大的兴趣。


    凭借他的经验，越是这种浑身带刺、不好招惹的主儿，背后家境往往非富即贵。


    瞧瞧眼下这光景 —— 物资紧缺的年月，她出行时那大包小包的派头，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的看不起人，还有一点委屈不能忍的脾气，哪一处都在宣告着优渥出身！


    牛大志立马改变了策略。


    面上瞬间堆起一副憨笑，摆出 “为你好” 的老好人姿态，温声说道：“戈同志,想必你是误会了......”


    戈薇看他一脸的老实憨厚的模样，心里恶心的要死，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跳梁小丑，居然也敢在她面前班门弄斧！


    “这一脚是让你明白，不是什么人都能任你随意招惹。” 戈薇眼神冰冷，居高临下地盯着对面座位上的牛大志。


    她顿了顿，语气愈发冷傲：“再敢对我动一根手指头，我定然把你的爪子剁了。”


    她最厌恶这些长得丑，条件又差，心里面对自己还没有数的男人。


    此刻，


    戈薇话语中的厌恶让在场众人都停下了嘴中的交谈，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这整个车厢都是下乡的知青，


    其中最大的也才 18 岁，刚刚高中毕业，压根儿没经历过什么风浪。


    哪里见过这样不讲情面的情况?


    戈薇余光瞥见牛大志仍时不时瞟向自己，就像阴沟里污秽的老鼠，浑浊的眼神裹着令人作呕的垂涎，


    显然没把她的话放在眼里，


    气极反笑：


    “收起你这副假惺惺的嘴脸！”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得歪瓜裂枣，还硬装老实人，演给谁看呢？”


    牛大志脸色扭曲了一瞬，脸上挂起了苦笑。


    低下了头去。


    旁边的一小姑娘听不下去了，


    “戈同志，你说话怎么这么刻薄？”


    “牛同志也就是关心你，你用得着这么上纲上线吗？”


    其他人群起附和，


    牛大志一看大家都站在他这边，


    他心里暗自得意，果然他这招屡试不爽。


    他长相本就是偏老实憨厚一挂的，


    老实憨厚的面相，小小的眼睛、敦实的鼻头，笑起来还带着几分木讷，


    每次他这样总能轻易得到大部分人的信任。


    牛大志大度不计较，端起戈薇的保温杯就要去给戈薇接热水，


    “戈同志，想必是我的动作不妥，才让你误会了，我就是想要检一下桌板下的垃圾，这样大家待着也能舒服一点不是？”


    “我去给你打热水赔罪。”


    其他人望着牛大志，暗自唏嘘。


    这年头，像他这般憨厚老实、待人宽和的同志，实在是不多见。


    对方都指着鼻子破口大骂,他还能面不改色，不见恼恨。


    “噼里啪啦 ——” 伴随着一阵清脆声响，戈薇抬手，狠狠打掉了牛大志手中的保温杯。


    保温杯摔倒了车厢地面，杯子落地，热水四溅。


    恶狠狠地剜了对方一眼，怒喝道：“谁让你随便乱碰我东西的！”


    乘务员早就在不远处听到断断续续的争吵声，但看起来还不算严重，


    起初只当是乘客间的几句口角，


    见只有戈薇一人语气不善，


    还未到剑拔弩张的地步，便想着先观察一阵，没急着上前调解。


    此刻眼见事态升级，水杯摔打的声响更是刺耳。


    她脸色骤变，迅速走了过来，


    要是闹大了被乘务长知道她还怎么晋升，


    她只要拿到今年的‘优秀员工’，就能再往上提一提工资，


    一个月能多出不少钱，


    最重要的是，马上等乘务长就退休，她也有一争之力。


    一边快步上前一边高声喊道：“闹什么闹？不想坐下一站滚下去！”


    保温杯随着火车的行驶，咕噜噜滚到了乘务员脚边，


    这会地上还散发着热气，


    但是如今天气寒冷，用不了多久，地上的水就会结冰，


    若是有人不小心踩上去滑倒，到时候就是她服务不到位。


    想到这儿，乘务员的神情愈发严肃，她提高音量喊道：“大家都真睁大眼睛，别往有水的地方走，这地儿一会儿要结冰！摔了我可不管！”


    她转身，快步走向服务间，取了工具来清理完地面，


    这才弯腰捡起，


    也就底部磕破了点皮，心道东西没损坏就好，处理起来没有那么麻烦。


    心里面想着就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将杯子重重搁在桌板上，看向戈薇，


    厉声呵斥：“说说吧，怎么回事？”


    “火车上不允许闹事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