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和医院也是不一样的，外科的血腥是子弹与硝烟造成的伤，


    而妇产科的惨烈是生命诞生时的撕裂之痛。


    能听到的哭喊，都是孕妇用命在和死神博弈。


    还有不少产妇即便疼得死去活来，也只能死死咬住嘴唇。


    医生反复叮嘱要节省体力，告诫她们 “少喊一句，节省力气。”


    于是，走廊里那些压抑的呜咽、颤抖的抽气，都成了独属于她们的战场。


    其中的艰辛与挣扎，唯有亲历者才能真正懂得。


    叶书礼见过太多生死，却从未直面过这般—— 没有枪炮，却一踏入就觉得揪心。


    意料之中，他沉默片刻，随即把李之画护得更紧，二话不说牵着她退出产科往医院大厅而去，


    李之画自然感受到了掌心男人不自觉加重的力道，


    一路上她都随着男人安排，


    这会儿听着男人要去排队，那再好不过。


    趁机收回手，温柔催促，“去吧，辛苦啦！！”


    瞧着男人远去的身影，这才笑出声来。


    可算是不白费她一步步引导，


    她可是要把‘女人生育是踏鬼门关’牢牢刻在他的心里面。


    她是不打算生二胎的，


    但是这种事情，男人开口事半功倍，


    自己开口，先不说婆家，娘家就得够呛，


    这个时代都盛行‘多子多福’，就算是家里面穷得只有一条裤子，那也能从屋里拉出一连串的萝卜头来，


    现在，还差把火候......


    正想着：是再添把火,还是等叶书礼执行完任务再说?


    思绪就被一个熟悉的名字打断,


    “戈微呢，害她爷爷脚都脱臼了，都不来看看？？”


    “你这生的就是我们老戈家的讨债鬼，专门来讨债的，”


    “正道不走，专做一些歪门邪道的事情。”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老太太的声音夹杂怒火,对着一旁扶着她坐下的中年女人喷去。


    接到老姐妹桂兰电话时，她和老头子连老家阳台晒的菜干都没顾上收，


    就匆匆赶到了火车站直接赶来了桐城。


    刚踏进家属院大门，还没坐下歇口气,就看到被调查组扭送回家的戈薇。


    曾经骄横跋扈的孙女神情萎靡，苍白的脸上还带着几分憔悴，


    一看就是在调查室关了许多天。


    调查组人员神情严肃，开口便打破了戈家的平静：


    “戈薇同志因个人私欲，举报我们的同志，其行为严重破坏部队团结。


    经组织研究决定，戈薇同志已不适合再待在家属院，”


    “限她一天之内收拾好东西，随后将被送往西北农场参与种树工作。”


    戈妈只觉眼前一黑，差点站立不稳，目眦欲裂地冲上前：“这怎么可能！”


    “同志，你们是不是误会了，冤枉啊，”


    “你们出去问问，我女儿善良温柔，绝对不会作出这样的事情.....”


    那可是她和老戈唯一的女儿！


    调查人员退后几步，躲开戈妈的纠缠。


    并不理会戈妈嘴里面所说的‘冤枉’，


    早干嘛去了，他们可是调查出不少戈薇同志做过的事情，


    不仅在她之前的军属大院里搬弄是非，三言两语挑拨邻里关系，将军属大院搅得鸡飞狗跳。


    还有前面热热闹闹的招工考试，也少不了她的手笔，还两次套取考试题目，


    更甚者，几次三番四次用阴损手段与心理战术，


    将从小一起长大的梁同志逼至绝境，生生把人逼得几次自杀。


    也怪不得梁副司令，这次亲自坐镇督办。


    想着，看向戈薇的眼神也愈加的不善，


    ‘这样的人坚决不能留在军区，小小年纪漠视生命，’


    ‘放在家属院简直就是一颗不可控的炸弹。’


    戈妈看求调查组人员无用，转身死死拉住戈副政委的胳膊，声音带着哭腔：“正威，你快说话呀！快救救小薇！”


    调查组组长脸上笑容满满：“戈政委，这也是梁司令许可的。”


    “令爱犯了错，送她去支持国家植树造林任务，您应该不会阻止吧？”


    戈副政委没想到当真有那么严重，在调查处看到梁副司令他就应该想到的，


    只是一天没有消息，一天心里面还存着侥幸罢了，


    “对了，令爱的名字已经报上去了。”


    “介于她是军属，组织特意将她列为此次下乡知青。”


    调查组组长指尖轻轻叩着文件，


    “这样安排，也是考虑到小姑娘家出门在外不容易，总比以改造分子的身份去西北强。”


    “省得天高路远的，万一在那边吃了苦头，咱们鞭长莫及。”


    他拖长尾音，眼底闪过一丝意味深长：


    “这可是组织看在戈政委的面子上，才给的格外关照。”


    “戈薇同志能有机会为国家建设出份力，也算将功补过了。您说是不是？？”


    话音落下，


    字字句句都像是钢刀，扎得戈妈心口生疼。


    戈副政委神情还算淡定，轻轻地点了点头，


    只要不连累他就行，


    至于小薇送她去改造几年，到时候等风头一过，他再找一个由头给她接回来就是了。


    想来小薇是能理解他这个父亲的。


    调查组组长话锋一转，语气陡然严肃，“对了，现在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关于任务提前泄露一事，我们需要做个详细了解。”


    戈副政委满脸惊愕：“什么任务泄露？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他的辩解，在看着调查人员拿出的调查命令，颓然的泄了气。


    戈副政委紧紧捏着拳头,事已至此,只能跟着他们离开,


    他理了理衣服，大步流星走在前面，自己往调查处走去，


    调查人员本也不打算用强，到底身份不一般，


    客客气气的跟在后面。


    临走前，放下来戈薇同志的处罚文件和知青下乡报名表，


    报名表赫然显示已经报名成功，


    上面填写着具体的下乡地址----向阳公社土沟坡胜利农场。


    戈妈哭的不能自已,女儿要被送到大西北,丈夫又被调查组带走了,她觉得天都塌了,


    哪里还有半分往日里趾高气昂的劲儿,


    “呜呜呜呜......”一把抱住女儿嚎啕大哭,


    戈奶奶这才到就遇到这样的事,险些站不住,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扶着墙才勉强站稳。


    一看小孙女心虚躲闪的目光,


    人老成精的她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她丢下包裹，冲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