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老头脸色一下子灰白下去,


    看了看进来后始终绷着脸一副生人莫近的儿媳妇，


    以及一脸仇视自己的大孙子，


    脊背慢慢弯了下去，“就这样吧，按照同志你们的分配方式，


    就当做是他给我的养老钱！以后我也不用老大家再管。”


    “你们再多说一句，我一分钱都不会要！”这句显然是对着母子俩说的。


    苟老头再看看懵懵懂懂好奇偷瞄着自己的小孙子，


    “你要是养不了，或者重新嫁人，就将孩子给我送回来。”


    钱大脚脸上闪过错愕，这才将目光移到了这个所谓的公爹身上。


    “不需要，我就是砸锅卖铁也不会让他们上你家，连自己亲生儿子都不养.......”


    “我......”苟老头想解释，到底叹息一声没再说话,


    那后妈一听钱大脚的回答，倒是脸色缓和了些，她瞪了眼苟老头，


    死老头想得美！


    还算这便宜儿媳识相。


    母子二人虽不甘心，但苟老头坚持下，就怕最后连那100多都得不到，


    又看是在部队，只得捏着鼻子作罢，


    心中安慰自己：好歹来回的路费有了，回去凑合着也能娶个农村媳妇....


    几人都达成一致，手续很快就办好,


    苟老头领完钱，强打起精神朝着小孙子招了招手，


    “快过来爷爷这，爷爷给你样好东西。”


    趁人不注意，悄悄将手心的东西塞进了小孙子的衣服口袋里面，


    伸着手想要摸一摸小孙子脑袋，眼里带了难过，“现在不能看，等你回家了让你妈妈打开，知道吗？”


    小孙子眨巴眨巴眼睛，迟疑点点头，“嗯！！”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以为这个爷爷是要和他玩游戏，伸出黑黢黢的小手就要拉钩，


    苟老头颤颤巍巍伸出手指，


    “老头子？


    走了，趁今天还来得及，我们还能买到回去的火车票。”


    “哎，就来。”


    看人就要往自己这边过来，苟老头连忙缩回手，


    最后看了一眼，


    挡住母子二人的视线，头也不回的走了。


    钱大脚正在同石主任商量，希望军区能容她们晚几天再搬出家属院，


    之前苟顺利虽然被撤了职位，但军区看钱大脚母子可怜，加上家属院有空余房子，


    就一直没有催着他们搬出家属院，


    原定的计划是一年内苟顺利就会从z场上下来，


    等到时候退伍再一起搬走，


    可现在人已经牺牲了就不合适一直占着房子。


    石主任自然应允，让她们不必着急,


    驴蛋儿静静地陪在母亲身边，抬手攥住了母亲发凉的手掌，


    他上了小学之后，就开始别扭着不愿意同母亲亲近，


    认为自己已经是‘小小男子汉’怎么能婆婆妈妈？


    可自从那晚，他亲眼撞见父亲背叛母亲的丑事，


    第二天从病床上醒来时看到的母亲————她鬓角新添了不少白头发，双眼无神，和往日里风风火火的样子，已经是判若两人。


    像是被戳破的皮球，泄了心中一直存着的那口气,嘴里都在囔囔，“往后可怎么办......我们母子今后没有依靠了！”


    驴蛋儿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但是他不后悔。


    他被踢了一脚，当时分明看到了父亲眼中的冷漠和不耐烦，


    他们会被抛下只是早晚的事，


    幸好....


    此时14岁的小少年，因遗传了父亲的大体格子，就这样站在钱大脚身侧,已经隐隐高出了母亲大半个脑袋，


    驴蛋儿拉住母亲，开口祈求：“石主任，麻烦您帮人帮到底，这搬出去我们的户籍....”


    石主任欣慰拍拍小少年肩头，“你放心，我刚刚特意查了一下，军区有旧例，


    像你们这样的情况，可以就近落户到附近的村子。”


    虽是农村户口，但他们这样的情况，在城里没有工作,


    手里面有钱，还不如在村里,还能向大队部买粮食,


    更何况这边村子属于桐城郊区，比起一些城区要好太多了。


    “还有你的学籍，到时候会一起跟着走，”


    小少年绽放出了大大的笑容，“谢谢石主任！！谢谢，谢谢，”


    只要能安家落户，哪里都好。


    看着旁边恍惚的母亲，


    小少年再次开口请求，“不知道能不能尽快办好，我们想快点搬出去。”


    与其让母亲留在家属院难过，


    不如早早搬出去，


    他可以学着下地养活母亲和弟弟，


    手中有那个男人上z场前留的那部分存款和这次抚恤金，


    足够他们好好生活了，


    石主任自然点头应允，按照旧例开了一份证明，盖好章，


    四下巡视了一番，整个办公室都是压抑的哭声和忙乱的工作人员，


    “主任，我陪着一起去吧！”李之画就坐在门口靠墙位置，放下手中的笔，收起了刚开头的稿子，


    现在连宣传部都在接待烈士家属，只有她帮着解决完钱大脚一家，现在有空，


    “行，外面有一段路不太好走，你自己多注意。”


    抬起手看了看时间，叮嘱道：“办完时间也差不多了，就不用回办公室了。”


    “好的！！”


    石主任他们那时候不少家属怀着孕还上战场，在后方援助，


    那个时候的军区哪有现在这么安逸，全是就近驻扎，时不时就有“轰隆隆”的声音从头顶飞过，


    军嫂也个顶个都是铁娘子。


    驴蛋儿眼神麻利，“婶婶，我扶你！”


    李之画连连摆手，她怕胎儿过大，一直利用养崽空间，实时监控着孩子的体重，控制饮食，


    此时孕肚虽说比起普通单胎大了些，但还在可控范围内，


    更得益于独立空间的存在，她丝毫感受不到肚子的重量，行动自如。


    起来收拾东西，看小少年微微有点失落，


    “你帮婶婶拿着这份稿子好不好？”


    “嗯嗯，好，我会好好拿着的”


    上次送驴蛋儿去过医院之后,这小少年时不时就会给家里面送海货,


    全是他不上学的时候跑去赶海得的


    每次都是送到家门口喊了人就走,容姨为此都提到很多次,说这孩子小小年纪就知道感恩。


    钱大脚回家拿着户籍，


    将小儿子拜托给了邻居，这才跟着李之画一起到了秀水村，


    村子是石主任特意安排的，离得近，到时候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向军区寻求帮助。


    现在秋收结束，村子里大家伙都闲得抠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