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族部落离我们近，他们有盐但没有西北边的多，所以跟他们换盐需要比集市上多出一倍的东西……”


    “等等等等……”


    跟昭离没什么好迂回的，徐晏清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后，直截了当道，“海水可以制盐。”


    昭离愣了，一向淡定自若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些许迷茫，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海水……制盐？”


    徐晏清从来不爱在重要的事情上卖关子，他当即简明扼要道，“对，我们那儿的海水含盐量一般在百分之三。”


    “就大概咱们洞里那个盛水的大石缸，一缸海水能制出差不多这么一捧盐。”他做了个双手合拢向上捧的动作。


    昭离听得很认真，深邃好看的蓝眼睛都微微睁圆了，“要怎么制？”


    徐晏清回忆了下初中化学，粗盐提纯试验的步骤，“海水中可能会有泥沙碎屑等杂质，需要先过滤。”


    “我们那儿做实验用的是滤纸，滤纸能用什么代替我得研究研究……嗯，过滤完杂质后加热蒸干，就是把海水煮开，煮到水都蒸发完，就能得到盐了。”


    “这种用锅煮的方法我读书时试过，除此以外还有其他效率更高的方法，晒盐田之类的……但那我就不太了解了。”


    徐晏清陷入思考，一锅锅煮好像有点慢。


    等开春了不够吃的话，可以先煮两锅救救急，就不用当冤大头去跟那什么象族部落高价换了。


    但若之后要长期自给自足，还是最好研究下那晒盐的法子，说不定还能做其他部落的生意。


    昭离相信徐晏清说能制出来，那就一定能制出来，他眼眸微亮，“明天跟林说一声。”


    大蛇虽然看起来冷心冷情的，但实际一直默默关心着身边的人。


    狼林那小老头天天愁这愁那的，自从雪季食物的问题解决了以后，他最担心的就是盐了。


    不少次徐晏清做饭放盐时，狼林站在他身后偷偷露出肉疼的表情，被昭离都看在眼里。


    制盐算是大工程，的确得跟狼林商量着来，徐晏清点点头，“嗯，虽然不能立马开始，但还是先跟林叔说说。”


    …


    第二天，两人神神秘秘找到狼林时，他正捧着昨日剩的芋头饼，吃得可香呢。


    见徐晏清和昭离一脸正经地坐到他面前，就知道这俩崽子又有新点子，要跟他商量着整什么大事了。


    狼林抹了把油乎乎的嘴，期待发问，“什么事？”


    “想跟林叔商量一下，雪季过后制盐的事情。”徐晏清直接两句话点明了主题，“海水就能制盐，我们不用拿东西去跟别人换。”


    狼林瞪大了眼睛，话都卡在喉咙里。


    他知道徐晏清是个稳重实诚的好孩子，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但还是没忍住再三打量他的表情，见人神色认真不似玩闹，又扭头去看昭离。


    得到昭离的肯定点头后，狼林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


    海水能制盐的消息，对生活了四十五个雪季，曾数十次参与，与象族部落和西北集市的交易队伍的他来说，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盐这么重要的物资，每年部落都要花费巨大的代价才能换到，居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但狼林到底见多识广，慢慢冷静下来后，就发觉一切其实有迹可循。


    不像他们东南大陆边缘是断崖，且几乎没有会飞的种族生活在此处，东边断崖下的海滩鲜有人至。


    西北岸是大片平坦开阔的沙滩，有不少部落沿海生活，盐就取自沙滩并不是秘密。


    可象族部落并不靠海，只听说领地内部有一片临湖的泥地会生盐，量不如沙滩上的大，时刻有人严格看守，外族无法靠近。


    所以，大多数人都以为盐是湿润泥沙地的产物。


    加之曾有灰狼部落的族人，参加西北集市时好奇下海，被一个浪拍得差点没能回来，那看着不深的浅滩，竟跟传说中的怪兽似的会吃人。


    自此，大家便对大海敬而远之，从未想过海水能制盐。


    现在回想起来，依稀记得那兽人呛了几口海水，的确说过尝起来咸咸刺刺的，好像会咬人……


    短暂的沉默后，狼林直起了身子，望向徐晏清的目光闪着掩不住的兴奋光芒，“盐真的能制出来？要怎么做？”


    “取海水，过滤，然后煮干或晒干……”徐晏清将昨晚与昭离说过的，又更详细地与他解释了一遍。


    狼林听完长长呼出一口气，心里有了底，“好好好，如果真的能制成，就不用担心象族部落再狮子大开口了。”


    “是，以后都不会再缺盐了，省下的物资可以多换些其他有用的东西。”


    徐晏清沉吟片刻，“要现在就告诉大家吗，还是……”


    狼林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和欣喜，摇了摇头，“盐还够用，不着急，雪一直下不停，也不方便取海水。”


    “陶器还得做还得烧，木炭好用也可以再烧些，等雪停了还是先紧着这些活来，到时候才有足够的东西与其他部落交换。”


    “现在就说，只会让他们天天惦记，惦记得觉睡不着，活也没心思干，不如等雪季过去了再说。”


    徐晏清点点头，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好。”


    要事商量完毕达成一致，了却心事一桩，他轻快地站起身，朝狼林摆摆手。


    “那林叔，我去看看前两天做的肥皂怎么样了，要是成了，说不定也能用来交换。”


    …


    徐晏清打开两只木盒的盖板，就见皂液果然已经凝固，基本成型。


    他伸手戳了一下，就浅浅凹进去一个指印，还有点儿黏糊糊滑溜溜的，其实应该再晾上一阵的，但他实在等不及了。


    徐晏清掰了一小块，舀了勺水倒在掌心，双手搓了搓，肥皂顿时融化起泡，虽不像现代洗手液和香皂的泡沫那般绵密，但明显能看出有污水顺着指尖流下。


    “成功了！”他兴奋地扭头望向昭离，用胳膊肘轻轻怼了怼傻站着的人，催促他也掰一块试试。


    见人从那软乎乎还未分割的整块肥皂上，掰下一块的动作都小心翼翼的，留下几个杂乱的指印，就无措地跟碰坏了什么似的。


    不太熟练地揉搓双手时，更是笨拙得可爱。


    徐晏清“噗嗤”轻笑了声，舀了一勺水浇到昭离手上，“别干搓啊，得沾了水才能起泡。”


    也不知是人自己太用力搓的，还是冷水冻的，昭离的指关节有些泛红，看得徐晏清色心顿起。


    勇敢的人，先享受世界。


    他咽了下口水，壮了壮胆，就上前握住了昭离那双修长好看的手。


    徐晏清指尖微颤着，略过他的掌心和每一道指缝，而后带着人搓洗起来，“像这样，指甲和手指缝隙也要搓到，多搓几次，再冲水。”


    “嗯……”


    昭离垂着眼睫，神色不明，只耳尖微红。


    用水将两人手上的泡沫彻底冲洗干净后，徐晏清便若无其事松开了手，甩了甩。


    “怎么样，好不好用？是不是洗得很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