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黑夜取暖,白日叹息
作品:《苦昼短:不再是天下第一后》 序
在我的屋子里不允许叹气。
——黑夜取暖,白日叹息——
蒋若木敲响千山药庄门的时候,程太华心里一紧,很怕是又有人晕倒在自己门前。
紧张地推开门一看,原来是自己不省心的徒孙带来的徒曾孙。
四肢健全,五官明朗。不错,看来绝世剧毒不会传染。
看着眼前的孩子还在紧张的尬笑,程奶奶大方地开始自我介绍,“我姓程,名太华,程之玄的母亲,白玉春的师奶奶。”
白五听到声音,从房里走了出来,见着师傅,蒋若木心放下来一大半。
“来了啊,”白五搭上蒋若木的肩,向程奶奶介绍,“这是蒋若木,定国公独孙,我徒弟。”
程奶奶白了他一眼,“徒弟一堆,这是到处找人给你送终啊?要么死前自己生一个,别成天霍霍人家世家子弟。”
她向里走,两人也跟着,“还有花锦、相风,我可没同意让他们拜你为师啊!”
“知道知道,”白五在奶奶面前仿佛是个小孩子,“我都准备好了,之后让他们跟着若木去京城,两个人一起读书。”
几人聊着,又有人推开院门走了进来,“奶奶,药我采好了,善儿今天醒了吗?”
“芈芊!”蒋若木震惊道,“你怎么在这?”
“芊芊一直在这啊,”程奶奶接过芈芊找的草药,翻找以来,“她是我孙女当然在我这,只是前些时候去了翡城游历罢了。”
蒋若木还疑惑着,白五替他解释道,“之玄师傅有个妹妹,叫芈若愚,两人一人随父姓一人随母姓。”
白五知道他还要问什么,直接接着说,“善儿这两日服了药还算平缓,现在正等她醒来。我恢复得可好了,你看,我现在健壮得很。”
白五向蒋若木展示着自己,程奶奶实在看不下去了,“你还好意思说恢复得好,你这两日泡的药浴可是我珍藏了好几十年的宝贝,少说值千两!”
“慕家的东西拐走我的女儿就算了,还叫一个徒弟过来讨债!”程奶奶想到这里,就气不打一处来,转身进屋研究药去了。
慕家与程家、芈家祖上是有怨的。当初之玄师傅要嫁给慕容师傅,与家里闹得很大,十几年未曾联系。师傅们死后,白五曾去信千山药庄,想托付花锦相风两个孩子,程奶奶也拒绝了,只寄了些钱财。这也是为什么白五中毒以来,从未想过要来找程奶奶。
他到底是有些没脸的。但是黄金善不一样,他哪怕是求程奶奶,也必须要抓住这唯一的机会。好在,真的来了以后,程奶奶到底医者仁心,只要厚着脸皮,程奶奶还是愿意帮两人的。或许,她其实从未厌恨过自己的女儿,只是伤感这段亲缘挽留不住。
“也是我不好,”三人围坐在桌旁,芈芊择着药草,“土中碧的解毒方法我都一五一十和她说了,我那时就应该料到她行事果决,大概率会选择让你运毒。”
“你那时可知运完毒后会有什么反应?”白五问,他对黄金善做出的选择还是感到有些意外,毕竟,他自认不值得她舍身相救。
“我原本预估,你把毒传给善儿,能正巧中和掉她身上的烛龙,身体里的毒虽然会一直存在,但两毒相克,症状能缓解不少。善儿的身体已经这样了,不管中什么毒,都是用一口药吊着命,倒还不如让自己舒服点。”芈芊叹了口气,“但现在重新想来,善儿本就体弱,烛龙之毒在她体内并无生长空间。但你中了土中碧之后,日夜用内力压制,毒只会越发滋长,哪怕两种毒本身的毒性正好相克,如今在你们两人的身体里呆久了,毒性已是天差地别,所以未能承受住你身上的所有毒,善儿就已经支撑不住了。”
但她可是相术师啊,白五心想,她既然做了这个选择,便应该早就知道后果。
他坐到了黄金善床前。千山药庄地势极高,比山下城镇冷不少,刚入冬屋里就烧上了炭。
黄金善又在做梦了。梦里她跑向红衣持剑的白玉春,她一直跑,一直跑,却总在要触碰到他时跌倒,然后突然又离他好远好远。
一次又一次地跌倒,她好像摔到了自己小时候,整个身体被卷在襁褓里,祖父温柔地戳着自己的脸。
“这个孩子好。”他说到。
戳着戳着,她长大了,开始扶着大人走路。那时有个相术师傅到府里,指着她便说,“四个癸亥,癸水极柔又极慧,可惜这八字不吉,必会早夭。”
祖父就站在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背,“先生,您看错了。这孩子不仅不会早夭,还会活得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长命百岁。
这四个字像巨石从自己的头上砸来。一下又一下。
她醒了。醒来的世界仍然是一片黑暗。
对,自己已经看不到了。
她开始唤起自己的其他器官,她闻到金丝炭燃烧的味道,感受身上柔软的床褥盖住自己体内散发的寒气,听见有人叹息的声音。
“别叹气,”她转头面向那叹息的方向,“总是叹气会把气运都叹走的。”
“都这样了,还不让叹气吗?”听见她醒了,白五凑近了看她。
“在我的屋子里不允许叹气。”
她双眼不知在看向何方,曾经那双满是意气的眼睛如今已没了光彩。
白五突然觉得眼神也未必就是识人的唯一方法。羽玉眉和杏眼,会是说书人口中纯真少女的模样,在黄金善脸上,却让人感觉是仗剑天涯的江湖侠女。他不得不承认,外貌是一种感觉,许是自己和相术师呆久了,也有些耳濡目染。
黄金善努力将身体撑了起来,厚厚的被褥从她身上滑了下去。白五挪开眼,却听见她说,“你愣着干嘛,怎么不叫人,我快饿死了。”
给病人喝的粥食芈芊早就备下了,听说黄金善醒了,众人都跑来房间里围观。纵然看不见,黄金善如今也知道自己身边有一圈人。
药粥刚喂到嘴边,黄金善就呛了一口。
“这也太烫了吧!”黄金善摸索着帕子擦嘴。
“啊?”芈芊用勺子翻倒着粥,“这不烫啊,我还担心这粥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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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今体寒,和我们感知到的温度可能不太一样,”程奶奶接过了粥,“芊芊你再找点其他凉的流食给善儿吃吧。”
就这样来来回回折腾了大半天,众人终于适应了黄金善对温度的感受。入了夜,芈芊坚持盖厚被子太热,要给黄金善换薄被子,让她能睡得舒服点;程奶奶和蒋若木则是坚持必须要盖厚被子,才能把身体捂暖些,不至于受凉。
吵吵嚷嚷一整夜,最后还是长辈做主,黄金善缩在了厚厚的被筒里。
她让芈芊和程奶奶先去休息了,留下师徒二人。
“我睡了多久,期间可有发生什么事?”
两人坐在床边桌前,毕恭毕敬地看着缩成一只毛毛虫的黄金善。
“善儿姐你睡了有五日了,我上山之前绕去城里特地打听了一下,”蒋若木回应,“四海钱庄会提前至少半月给四海汇邀请的江湖中人发邀请函,每次四海汇只邀请四人,近来已有人陆续收到了。”
“看来还是得抓紧时间赶路啊。”黄金善感觉实在太闷了,把手从被褥里拿出来,但一吹风,就觉得凉得很,又缩回了被褥里。
“你们也去休息吧,我准备睡了。”房里的烛火如今对她毫无影响,病人的精力有限,黄金善已经昏昏欲睡了。
两人还未走,黄金善就短暂地进入了梦乡,但未过多久,她又因闷热而皱眉翻身,掀起被子一会,又会冷得浑身发颤。
见她翻来覆去睡不安稳,两人熄灭了烛火,也不忍直接离去。还坐在桌前看着她。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黄金善没醒,却也始终睡不安稳。蒋若木灭了碳火、又点了起来,开窗通了风、又关上了窗。来来回回,也没有丝毫好转。
“这样睡不安稳、会不会做很多梦啊?”蒋若木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问着,“善儿姐以前跟我说,相术师做梦会很痛苦的。”
见她始终紧紧皱着的眉,白五总觉得心头也紧紧的。
没有眼泪,没有悲切的话语,在这间小院的人对待她仿佛一如往昔。但大家心里都知道,这一番周折,无非折损的是她的命。只是空谈也无用,反而多几分悲切,大家都希望她能把余下的日子过好。
凉薄的月光照着千山药庄,今夜没有下雪。静谧的山峰之上,好像只能听见碳火烧裂开的声音,金丝炭被火烧着翻身,她也翻身。
“你先回屋吧,我有办法。”白五柔声说着,将蒋若木往门外推。
蒋若木走了,他来到黄金善床边,双手轻轻拂过她紧皱的眉。
他脱下外衣,躺在黄金善身边,将她环在自己怀里。
她这被褥确实很厚啊。白五运着气,黄金善身边好似涌进了新的空气,在极热和极寒的世界里找到了春天。丝丝暖意钻入了她身体里,她不自觉地往前钻了钻。
她的呼吸平稳下来了,慢慢的,她睡熟了。眉头舒展,睫毛也慢慢放松了下来,胸口有规律地起伏着。
放下心来,白五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她如梦语般呢喃到,“别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