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音符及经历
作品:《不孤单的鹜》 五月三十日,星期五,放学后的梧际公园。
乐器的声声响动悠扬地传进了初夏的微热的风中,夏阳的电吉他声悄然将阳光吸引,而后被微风吹进韩云逸的鼓点,随着鼓槌的阵阵下落敲碎于层层浓荫。
苏春舞动手指找到感觉,清越钢琴声落下的刹那,强音擦的鸣响猛然冲破钢琴的迷蒙,祈安恰到好处地开口吟唱,声音温柔而清晰,像是扫开迷雾的清风。
夏阳贝斯的律动潜藏于音符中,默默地撑着每段旋律。
随着旋律的推进,悠然飘荡的音符猛然激进,平和的微风骤然转为狂风大作,强音擦的又一次尖叫,将整段旋律推上高峰。
细密的鼓点迅速落下,恰如狂风中轰然砸在地面的雨点。
节奏渐慢,苏春的手指在高音区跳跃,清亮纯净的钢琴声独自闯进风中,平息着风雨。
与之相伴的是祈安升高的音调,纵使是较为困难的高音,他脸上的笑依旧从容,看起来格外轻松,又隐含了些温润少年独有的情绪,莫名的,让人隐隐有落泪的冲动。
钢琴终于跳出高音区,苏春猛地按下中央C,乐器接二连三的重新加入演奏,鼓点慢了下来,吉他声渐渐明朗,终于,雨过天晴。
不知何时,暮色走进了西边,让傍晚温柔的风带着它静静观赏,一会儿后,金黄的光柔和地洒落在每个乐器中,也没忘了将少年都笼进光亮中,像是听开心了鼓的掌。
一曲结束,少年们各自站立,带着恣意。
韩云逸打得大汗淋漓,刚停下就说:“我没带水啊!哪个哥们带水了,我要脱水了救救孩子吧!”
智瑾年看着未雨绸缪带的水,递给了夏阳,并附带一句:“就知道你打完鼓了是这个死样子,自己还从不带水,我要没带你就满公园找卖水的吧,看你是先买到还是先渴死。”
一句话逗笑一波人。
韩云逸冲他吐了吐舌头,忙不迭接过水,也没管智瑾年喝没喝过,拧开瓶盖就往嘴里送。
苏春看着夕阳,听着耳边的打闹声,轻轻呼出一口气,嘴角始终扬起,也许是音乐渲染,也许是触景生情,心里竟生出几分感慨来。
看吧,果然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看了会儿夕阳,他就向祈安那边凑过去,伸手示意。
祈安无奈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放在苏春掌心。
不知什么时候起,祈安兜里多了一把糖,而且不只是自己吃的那种。
也许是那天晚上,忽然发现苏春四年后有了低血糖的毛病。
本来是一个宁静的晚上,月色正好,二人映着月光埋头伏案。
终于结束今天的书写,苏春站起来要去洗澡,半小时后,水声渐停,他裹着浴袍擦着头发出来,刚走到卧室,他眼前渐渐发黑,几秒后就什么都看不到了,身影晃了几下,倏地失了意识,向前栽去。
早就祈安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根据苏春今晚吃的食量以及浴室传来的温度迅速判断出,苏春是低血糖犯了。
他皱了皱眉,面上是掩盖不住的担忧,快速从桌上抓了一颗糖,剥开糖纸递到他唇边,等他含在嘴里,慢慢恢复了力气才松了口气。
此后,祈安的兜里就经常备着一把糖。
苏春合拢手指,在他面前弯了眼眸。
“我靠什么东西!”
苏春吓了一跳,转头向声源看去。
夏阳猛得跳出树荫,往后看的动作像下了很大的决心。
“我去鸟屎啊!!!”
“哈哈哈我天笑死我了……”
此刻在他洁白的衬衫后面,有一坨同样洁白的东西,只是这东西里面掺了几粒黑色不明物质,而目睹了一切的智瑾年在一旁大笑。
“你还笑,来年年快看,多美丽的食物啊,Delicious!来来来你嘴张那么大一看就迫不及待想吃了对吧!”
智瑾年反手给了他背一巴掌,一边笑一边没好气地说:“我可去你的哈哈哈……”
夏阳转头跑开了,边跑边“嘤嘤嘤”。
“哎伤心了,这么美丽的事物降临到我身边,想给我亲爱的朋友分享,结果他不吃就算了,还给我一巴掌,这是人性的扭曲,道德的沦丧啊呜呜呜……”
“滚啊,美丽你咋不吃?”
“我这不跟你留着呢嘛!来韩韩你吃不吃?”
“大可不必,婉拒了谢谢。”
苏春已经靠在祈安肩上,笑得不省人事了。
他十分庆幸自己现在嘴里没有糖,不然一会儿口水全都喷出来了。
他感受着自己依靠的身躯轻微抖动着,抬头就看见一个努力憋笑的祈安。
五月二十六日星期一,期中考试周。
班里又陷入熟悉的氛围,但这周……
似乎有些微妙的不同。
苏春看了看周围写着写着题睡着的同学,皱了皱眉。
这不同已经不能用微妙来形容了。
原因无他,学校最近不知道哪个领导“灵光一闪”,见隔壁封闭式及军事化管理的学校成绩不错,兴许是又看了自己学校去年失误的分数,急了,竟一改往常的素质教育,开始效仿隔壁这种模式。
一连几天,洗头和吃饭要二选一,凌晨五点的校园就已经喧闹起来,晚自习时间延长到了十一点,时间紧迫,所以什么都要抢,上厕所要抢,吃饭要抢占靠前的位置。因而和谐的校园到处是争执声。
一天下来整个人筋疲力竭,什么都不想做。
整个学校处于压抑中,每天都是晴天,却好像每天都在下雨。
苏春越来越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这种模式与他先前的学校十分有九分的相似,出不了多好的成绩,但要命。
他甚至产生了庆幸,庆幸学校没有丧心病狂到采取隔壁学校强制剪发的制度。
想起回县城时看到的中学生,女孩子都是千篇一律的只有短短一截的头发,分不清谁是谁,而男孩子……像是要出家。
这种庆幸便更加强烈了。
夏阳和智瑾年的聊笑声勾回了他的思绪。
以及……庆幸身旁还有一群能和自己一同乐观生活的挚友。
所以,虽然是似曾相识的制度,再次经历一遍,它却没有当时那么难受了。
无意间听到他们的谈话,苏春心里忽然有种与挚友并肩而行的感觉。
“管理模式越来越不做人了,你压力大吗?”夏阳问智瑾年。
“哪个人生活时没有压力啊,但我抗压能力还挺强的,可以这么想嘛,这种制度让人感到不舒服,很压抑,但我偏要保持我的乐观与快乐,要知道,什么,都没想磨灭我的意志与生命力。”
“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苏春笑了,他舒了口气,提笔埋头写了一段话:
不要让这个喧嚣嘈杂的世界一角改变我们,我们偏要活得坚韧,活得洒脱,活得热烈,活得乐观,活得肆意张扬。
本子上的字迹娟秀,不同于祈安落笔的锋利,他的字迹多了几分灵活与圆润。
看了一会儿,他轻轻合上本子,撕了一张蓝色便利贴放在手上,伸向他亲爱的后桌。
再收回手时,掌心就静静躺着一颗蓝色包装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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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勾起唇角,在那张便利贴上画了一个笑脸传了回去。
一会儿后,一个同样的笑脸传来回来,只是多了糖果的简笔画。
苏春嘴角无意识地上扬,忽然觉得现在的压抑都不算什么。
更何况,张晴老师还一直有意无意的给他们放水。
比如大课间时让全班喝上了奶茶,比如天热时自费买的西瓜,再比如……
体育课时允许几人去排练室玩音乐。
很多老师在张晴“放水”时经过,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嘴上还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反正看表情不是什么好话。
甚至有人直接舞到她面前,说什么“这样不行,孩子会飘,就没心学习了”“紧迫点挺好的,你非要他们脱离这种氛围,格格不入有什么好的。”
一般的话张晴懒得搭理,但有些话实在过分。
她上次去食堂吃饭,偶然听见背后的声音。
“你看着吧,一般孩子这样下去指定完蛋,诶对还有那个二班,二班那个秦老师也这样放养,二班肯定也跟着完蛋。”
“就是就是,估计这回的年级第一第二,得轮到我们俩的班喽。”
这些话实在过分,她受不了别人对自己的孩子评头论足,更何况是像这样侮辱前程。
于是乎,她终于忍不住了。
“我的孩子我自然有分寸,他们很棒,我的每一届孩子都很棒。这种教育模式太压抑了,长时间下去会对孩子的心理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对成绩也可能起到反作用,难道孩子们要毁掉一个健康的身心和本就光明灿烂、充满可能性的前途,甚至牺牲掉本来可以保留的素质,去换来一场本就无意义、在无情的功利中进行的服从性测试吗?”
“你……你怎么就肯定着方式一定会造成损伤,而不是帮助?”
“因为我经历过。”
“你们或许没有真正的经历过这种模式,但我的高中学校,就是这样的。舍弃掉素质教育,凭着命去拼,压抑是主旋律,霸凌的事件常有,我就是其中的受害者。
三年下来,我不再一秒入睡,而是每天晚上听着自己不规律且伴有阵阵疼痛的心跳声入睡,更严重时胃疼的跟着一起,那种一闭上眼就是伤害的感觉,你们知道吗?
只要一进入深夜,我的呼吸就会乱成一遭,根本喘不过来,有一次我朋友过来一起睡,把她吓坏了,第二天硬拉着我去检查,结果……
可怕的是,全身上下都没问题,一切都是情绪引起的。
以前听音乐还能缓解,现在听音乐也不管用了。这么说你们可能想象不出来,这样吧,好歹我也是个语文老师,来比喻一下。
整个人沉浸了深海,呼吸不上来,无法呼吸,放眼望去是压抑,无尽的压抑,你知道自己这样下去不行,你扑腾两下试图上岸,试图见光,但你不知道这海有多深……
这海真的太深了……
到最后,你连扑腾的力气都没有了,连想调节的心情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你甚至不知道该怎么休息。
而这种状态,直到我成为了一名高中教师,给越来越多的小孩儿带去了温暖,才好了很多。”
“所以……我不知道我接着送温暖会怎样,但我想,我淋过雨,我想给同样在淋雨的孩子们撑一把伞,这就是,我选择在三尺讲台上奉献一生的原因。”
“淋过雨的身体不容易干,那种黏黏腻腻难受的潮湿会停留很久,所以我想……伞,我能撑几多少就撑多少。”
说完,她不顾两个人的反应,端着吃完的餐盘走了。
期末成绩很快在放假时出来了。

